重讀《紅樓夢》:看明清時期的女性意識覺醒

紅樓夢裡大觀園,裡面住了各類女子,千姿百態,群芳爭妍

。看過《紅樓夢》的人,從一開始就清楚了這群女子的結局。“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不論是黛玉那般反叛的女子,還是寶釵那樣順受之人,在那吃人的封建社會,都沒有落得好下場。

曹雪芹在講述這些女性命運時,表現出了極大的悲憫與惋惜。但拋開它的悲劇意義,我們透過裡面有血有肉女性形象看到的,是明清時期女性意識的覺醒。

重讀《紅樓夢》:看明清時期的女性意識覺醒

一、黛玉的女性愛情意識

林黛玉是紅樓女子中個性意識最強的一位,她把對女性個體生命存在的意義的重視推向了更深的層面。她摒棄了 “郎才女貌、一見鍾情”的模式,把愛情的追求引向注重精神共鳴的全新境界。其次,黛玉與以往的女性形象相比,不僅敢於反抗封建禮教,還竭力維護女性的人格尊嚴

1.詩詞舉例

我們可以從她的詩詞中窺見她女性意識的覺醒。黛玉在寶玉捱打後送到瀟湘館的絹帕上題詩三首,毫無雕飾,直訴胸臆,是黛玉經過長期相思煎熬而終於得睹定情之物的欣喜,是在封建禮教下苦苦掙扎的苦悶靈魂初見曙光後的感泣。雖不是黛玉的經意之作,但卻是她的肺腑之聲。

其中“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

。”一句以完全平等的態度對待心上人。絲毫沒有以往女性在追求愛情時的自卑感。這三首詩所詠的愛情純潔清新,頗似友情,這固然與黛玉高潔狷介的性格有關,但更深層的原因則在於她對於愛情中的男女地位持有平等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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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生信條

再次,黛玉的覺醒還表現在她具有崇高的審美理想和人生信條。林黛玉是大觀園中最具審美特質的女性,她擅長吟詩作賦,她的詩作在眾姐妹中更是獨領風騷,《葬花吟》寄託了她對身世感慨的憂傷、世態炎涼的悲憤和對自由生活的嚮往。黛玉對女性自身存在有著獨立思考與清醒認識,她對女性個性的張揚和個體生命的重視是其強烈的女性意識左右下的行為方式。

二、鳳姐,探春的女性管理意識

1.王熙鳳

王熙鳳是紅樓夢女性人物中與男性關聯最多的,曹雪芹這樣描寫她“模樣及標誌,言談極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她能說會道、玲瓏灑脫、機智,嫁到賈府不久,便得到寵愛,成為賈府內務管理當家人,她制定了嚴格的考勤和物資管理制度,人事制度,改變了賈府紊亂的管理,偌大一個賈府,在她的治理下盡然有序。

她身上女性意識覺醒的表現在她的才幹,她並不遵從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在管理方面極盡全力的發揮了自己的才能。她管理作風嚴厲果斷,強於一般的男性,同時又具有人情味。才幹超群,人際關係好,剛柔並濟。若生在現代,王熙鳳該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同時,她也向往一夫一妻的生活,敢於向男人的權威挑戰,不是一味迎合丈夫。她是“脂粉隊裡的英雄”。

2.賈探春

同鳳姐相類似的是探春,探春形象所體現出的女性參與“社會”事務的要求和傑出的管理才能,使同時期女性意識呈現出朝著更寬廣方向發展的特質。探春的理家也為女子走出家門,走上社會尋求自我價值的實現開闢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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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文才、胸懷、氣魄高鳳姐一籌,她有遠見卓識,有與男人比高低的魄力,正如作者描述的那樣“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命偏消,明清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有才有志的她只能遠嫁他鄉,出生也讓他感到屈辱,但是她不卑不棄,既不流俗,也不孤高。她對賈府內部矛盾有別人不及的認識。在鳳姐生病期間,他參與了賈府的管理,其魄力凸顯無疑。

三、晴雯的女性平權意識

晴雯是《紅樓夢》有副冊的第一人,她的美是公認的,紅學中普遍評價她有林黛玉之風。她風流靈巧,酷似黛玉,又口齒伶俐,針線極好。在怡紅院嬌生慣養,養成了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曾撕扇子千金一笑,也曾為寶玉病補雀金裘。

1.詳述

晴雯是極至真至情至性之人。晴雯撕扇,毫無顧忌,膽大任性。她撕扇,是表達自己的自尊,她認為她和寶玉之間是平等的,所以在寶玉面前她使勁作鬧。

晴雯補裘,英勇果敢,有情有義。她補裘,是表達自己的情義,寶玉是她的知心朋友,補裘是為朋友分憂的拳拳之心。

2.平權意識表現

晴雯對於自我的定位是非常超前的。她有一個自由獨立的靈魂,和寶玉之間的相處會像朋友一般。她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傳統的丫鬟對待,始終有一個健全的人格,沒有喪失自我。雖然她是個丫鬢,但她從不自輕自賤的看低自己,她在賈府就像我們現代人在公司務工一樣,拿一份錢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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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身上沒有奴才思維,她與寶玉平等相待,這一點也是寶玉欣賞的,所以寶玉慣著她,想要維持她的一顆赤誠之心。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當王夫人無端誣陷她時,她不顧尊卑貴賤,據理抗爭。當寶玉拉她洗澡時她果斷拒絕。晴雯自始至終都不肯與眾人同流合汙,她一直在捍衛自己人格的獨立和尊嚴,這是她女性平權意識的覺醒。

四、其他女性意識覺醒

《紅樓夢》中身處下層的其他女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意識覺醒的光芒。小紅,熱情大膽,在那種時期敢與半個主子賈芸傳遞信物,敢追逐自己的愛情。伶俐,讓見過大世面的鳳姐起了愛才之心,把她從寶玉那叫走。知恩圖報,在後四十回中對已經落魄的寶玉和鳳姐釋以援手。上進,在美女如雲的怡紅院中讓寶玉對她有了興趣,甚至想叫她來服侍自己。

劉姥姥,身在貧寒之家,憑樸實的做人原則和強烈的責任感在家庭發揮重要作用,愚蠢中有精明,滑稽中有崇高,卑微中有人格,即能算計又重人情。她們不順從命運,汲汲營營為自己鋪路。她們的種種行為也無不昭示著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齡官類似晴雯,寶玉去梨香園想聽齡官唱戲。齡官藉口嗓子不舒服沒有獻唱,其他同伴勸他唱一個, 她也一概拒絕了。這並不是恃寵而驕,而是本性如此,在權貴面前從不做小伏低,所以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這也是現代平權意識的體現

香菱,美麗善良。關鍵是她有一種所謂的對於生活的痛苦的鈍力感,她命運多舛,可是依舊對生活充滿熱情,對每個人都有在紅樓裡少有的真誠,即使身份低微,也擁有對於生存意外事物的熱愛,這份心性給她添上了難得的一抹

靚麗色彩。香菱的天真順其自然,也是女性意識覺醒的一部分。

司棋追求真愛的果敢,尤三姐刎頸徇情的剛烈等,又是另一種形勢下女性所擁有的平等人格和高貴精神,她們的做法閃爍著女性自我意識覺醒和人性復甦的熠熠光輝。

重讀《紅樓夢》:看明清時期的女性意識覺醒

五、女性意識覺醒的侷限性

《紅樓夢》塑造的不同階層女性反抗壓迫爭取自由的藝術形象,真實再現了女性生活的歷史畫卷,但紅樓的女兒,她們的人格覺醒幾乎離不開賈寶玉的男性的視角。離不了男性的認可。這種覺醒並不徹底。“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東西,我不要它”,“我成了爺們打趣的了”林黛玉所謂的獨立,清高,和氣質上的清新脫俗變成一種矯揉造作的“作”

晴雯愛惜自己的“自尊”,卻不愛惜其他女孩的自尊。寶玉讀書拖沓,連累一屋子的女孩連夜伺候,略有倦怠,晴雯便臭罵,“蹄子們,偶然一次遲睡些,就裝出這腔調來,再這樣我拿針戳你們”。再說王熙鳳。王熙鳳一生的聰明謀算和“好強”都用在為己牟利上。這也是她女性意識覺醒的短淺之處。妙玉,邢岫煙一輩,就是一副“咦,什麼臭男人,別髒了我的空氣”。把生活當作“俗物”的人,自己也成了另一種“俗”。

六、總結

《紅樓夢》是一部描寫女性的奇書,全書無一不在歌唱女性的頌歌,卻又無一不是悲劇收尾,她們有血有肉,有獨立的品格,有才華也有夢想,更有內心的獨特美麗,但是她們無法駕馭自己的命運,她們不屬於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都逃不過“千紅一窟,萬豔同杯”的悲慘命運,都逃不過成為封建禮教犧牲品的悲慘結局。

重讀《紅樓夢》:看明清時期的女性意識覺醒

它呈現了女性意識覺醒不斷擴大與發展的歷史樣態。雖然囿於時代、階級的侷限,女性意識的覺醒還僅僅停留在注重愛情、家庭的層面,沒有上升到拓展女性個社會活動空間的高深領域,卻為此後我國女性思想解放運動的到來與女性主義文學的發展開拓了道路。

參考文獻:

1、魏鍾毓:從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看《紅樓夢》中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2、薛海燕:《紅樓夢》女性觀與明清女性文化

​3、範鳳先:《紅樓夢》女性意識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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