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小范又来找刚哥。他告诉他，最近他赢了不少钱，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还有富余。手上有钱，要请他吃个饭。刚好刚哥肚子咕噜咕噜叫，小范拉着他就走。刚哥心想，就吃个饭，不喝酒就没事。
一上桌，刚哥就明确表示自己不喝酒。小范也不强求，给自己点了一瓶。菜没上来，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也没跟刚哥客气，仰脖喝完。“啧啧啧，这酒真不错。”
刚哥肚子里的酒虫已经勾出来，偷偷咽下唾沫。没敢再看小范喝酒的模样，转脸向一边，看服务员走来走去。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赶紧要一碗米饭，吃饱了就走。
“快点喝，我吃完了。”
“还有那么多菜呢，你也喝点吧！就半杯，对你来说，就是润润嘴巴。”小范把酒嘬得更响。
“不不不，不喝。”
“我知道，你是怕嫂子说你。她也是为你好，但是不能管得太死。一个大男人，连酒都不喝，活着有什么意思？话又说回来了，酒是个好东西，也是害人的东西，不能多喝，过过瘾就行。”
见刚哥没接话，他接着说，“我们的父辈，爷爷那辈，基本都会喝酒。他们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喝一点酒能解乏。我爷爷就是每顿必喝，不多，就二两。一直喝到去世，他活了九十多岁。”
“我们村里的老人也都喝酒。”
“所以啊，你没有必要跟酒过不去。就是要学会控制，不劝酒，不贪杯。”
“是这个道理。”
“来一杯？”
“半杯吧！”
聊着聊着，刚哥不知不觉喝了三四杯，小范又让服务员上酒，他没有制止。喝到兴奋的时候，小范提出去玩几把，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在酒精的助力下，小范怂恿激将并用，他艮赳赳的跟着来到顶爷的场子里。
没有任何意外，他又欠下一大笔债。这回顶爷没有放他回去，直接派人通知莉姐到场子赎人。莉姐都快气炸了，拿起一把菜刀很快赶到。
“人在哪里？你们不剁，我剁了他。”
几个小弟上前把她的刀夺去，交给顶爷。顶爷来来回回看一遍菜刀，跟她说“你是来搞笑的么？”
“没空跟你开玩笑，这人你今天要是饶了他，我也不饶。”
“别跑这里来跟我演戏，双簧？还是花式秀恩爱？”
“他人呢？”
“在后面喝茶，没有办法出来见你。既然你手里有钱，我就跟你谈。”
“所以，你是通过他，套我的钱？”
“不不不，我对所有来玩的人一视同仁，没有对谁特殊。他是赌徒，输了赢了在于他。既然借了我的钱，欠债还钱，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这回要胳膊还是要腿？”
“我要那些东西干嘛，喂狗我都是用牛肉。”
“倘若我不给钱呢？”
“那就让他见老祖宗去，让老祖宗给他讲讲下辈子怎么做人。”
“......你容我想想。”她支着额头，深深呼吸几口凉气。
“慢慢想，我陪得起。”
思考良久，她起身走到门口。
“来的时候没带钱？我派人跟你一起去拿。”顶爷对着她说。
“这人，我不要了。”莉姐继续往外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顶爷加大嗓门说。
“随便，记得扔远点。”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外面的马路上。
孟二爷从后面走出来跟顶爷说，“嘿，这女人真够狠的。”
“这女人还不算太傻，这小子明摆着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我不给他做局，他也扛不了多久，照常在牌桌上吆五喝六。”
“那......人怎么处理？”
“打一顿，扔出去。记住，别打废咯。”
李建刚被丢到路边，挣扎半天，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往回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莉姐。路很远，他走了很久。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半夜，四周静悄悄，她家的门却是打开的。屋里空荡荡，没有人。只有一盆百合摆在桌子上，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叶子已经枯萎。屋里没有字条，没有只言片语。
头上流下来的血已经干了，粘在脸上很吓人，他呆呆的蹲在地上。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左右开弓，不停扇自己的脸。安静的夜，那声音格外刺耳。
雷大叔披着大衣，出现在他面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她走了，哭着走的。”李建刚听到这句话，两行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流。
“你不学好，就别怪她绝情。”雷大叔边说着边走回家，留下李建刚一个人在风中独自哭泣。
第二天，他回到宿舍把小范打了一顿，收拾东西搬到莉姐家。他相信她肯定还会回来，就在那里等着。
从那时起，他断了赌的念头。即使就自己一个人，也每天准时回家。他把百合和茉莉一起放在窗台上，按时给它们浇水。百合枯萎了，但是下面的蒜头还在，明年还能开花。
屋里没个角落都有过她的身影，挥之不去，刻在脑子里。他不时还会想起蒙晓飞，想起金成，想起那些曾经在他身边，又走了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露回家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看莉姐，因为生气，气她跟刚哥在一起。她一直在学校宿舍住着，放假就住同学家。以前莉姐每个月都会去学校给她送生活费，后来她没有再去。小露没有钱吃饭，才回到这里。
李建刚看到她，好像看到了希望，急忙问她莉姐在哪。
“我也不知道，她这两个月没给我送生活费。她怎么了？”
“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小露对他大吼。
“我让她伤透了心。”
“你就是个混蛋，她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忍心伤害她。”小露继续大吼。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他念叨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小露站在那里，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喊，“我爸不要我了，她也不要我了。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爱护我，还一次次抛下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我就那么多余么？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继续读书，连个亲人也没有......家里还住了一个讨厌的混蛋......都怪我，那么久没有回家，她一定生我的气了，被这个混蛋伤害，连个安慰她陪她的人都没有，我也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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