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鞋和正品的區別、差距、價錢、腳感,值不值得買。


本文讓我們走進同樣令人歎為觀止的莆田假鞋市場。

現在關於莆田假鞋的生產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許多權威媒體都報道過。怎麼說呢,許多高仿鞋你說它是假貨都委屈了它,因為跟品牌就是一模一樣的生產線下來的,品質可以說是完全不差,只是會少一些防偽標識。甚至還有一個真實的梗:有媒體拿真鞋和莆田假鞋去實驗,結果反覆測試之後真鞋開膠了,假鞋還是好的。

莆田鞋和正品的區別、差距、價錢、腳感,值不值得買。


莆田鞋和正品的區別、差距、價錢、腳感,值不值得買。


上世紀八十年代,臺灣的一些品牌選擇在莆田建立生產線,隨後阿迪達斯、耐克等國際大品牌紛紛在莆田設廠。“中國製造”成為了這些國際大牌堅實的基礎,而這也就誕生了一個龐大的製假造假的市場。早在十多年前,莆田假鞋就進入了公眾的視野,翻到了當時媒體報道:“2007年,紐約市警方從布魯克林的兩處倉庫,竟然查獲近30萬雙假耐克,市價超過3100萬美元。紐約時報的記者不遠萬里跑來中國調查此事,發現假鞋得貨源來自於中國福建省的一個小城市:莆田。”

本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的精神,我通過身邊朋友加了十幾個賣假鞋和賣假奢侈品的微商,學習了各種“公司貨”“純原”“原廠尾單”等專業詞彙。比較他們這些人我就發現,同一款鞋有的人賣得貴,有的人賣的便宜;有的人微信定位在上海,但發貨地在福州,有的人定位在莆田,但發貨在東莞。我就明白,這些人裡面也分代理的層級,有的人就是另一些人的上線,自然賣的也便宜。於是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層層篩選,終於找到了一位大叔,應該是最源頭的供貨商。

這位大叔也看我出手闊綽也不廢話,就很熱情地給我吹噓了不少半真半假的事,但我提煉出了不少有效信息來。首先他講他確實是第一級的代理,直接從代工廠拿貨的,再往上就不會做零售的生意了;而他之前也是做批發的,現在年紀大了就把批發的代理都交給了兒子,自己閒著也沒事就做點零售,跟年輕人聊聊天圖個樂呵。他說他賣的這些鞋,跟真鞋幾乎完全一樣,甚至商標都能給你做出來,唯一有些欠缺的就是埋線和鞋盒的水印。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鞋隨便去那些驗貨,不過退款,這些鞋能真到什麼程度,只要不拆開來看,行家也看不出假來。但是他講:真要自己穿,誰捨得拆開毀了呢,除了“那些閒得慌的媒體們”。

大叔說,他們就住在阿迪耐克的代工廠旁邊,當年大公司的生產線搬進來,“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很快就給山寨一個一模一樣的生產線出來,在莆田各個小廠開花結果,大量“假作真時真亦假”的就流入了假鞋市場。之後就算阿迪等大牌普遍選擇在越南生產,但也難不住“萬水千山只等閒”的莆田男兒。就跟間諜潛入敵國刺探情報一樣,很多大牌新款,還沒在市面銷售呢,這邊中國的假鞋就生產出來了。

最有趣的是,大叔還義憤填膺地說,他的鞋是真正的“原廠貨”,代表著“莆田生產”的最高水準,沒想到現在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好多明明不是我們復刻的原代工廠高標準生產線生產的假鞋,都在售假的時候宣稱是我們“原廠貨”了,年輕人你要擦亮眼睛啊,他們那些鞋也就算偏偏外行,可是經不起驗的啊。

我感慨這真TMD是時代的諷刺啊,一個“假貨”的符號都開始被別人造假了,這種荒謬足以寫進契訶夫的小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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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就是一款關於假鞋的軟文,都開始用什麼“莆田好鞋選購技巧”“打著廠家直銷旗號的騙子”的描述了,這比賊喊捉賊還要搞笑。在我的試錯過程中就已經發現,現在假鞋市場魚龍混雜,甚至出現了很多冒充莆田假鞋的“假鞋”,就是上面說的假貨甚至也開始被人造假了。因為“莆田鞋”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很多不知道哪裡生產的劣質產品都會冒充“莆田鞋”去銷售,會比高仿鞋賣的再便宜一個檔次,但除了樣子跟真鞋相差無幾之外,質量殘次地一塌糊塗。廉價貨和殘次品共存,跟微商化妝市場一個道理。

所以就像我講微商的兩重原罪一樣,這些賣假鞋的,多年以來以假充真賺取暴利,這個原罪同樣跑不了的。大叔很坦誠地跟我說,他們還算好,賣假就會磊磊落落承認這是假貨;但是,早年間那些阿迪耐克的代工廠,生產大公司的貨,一條生產線開個一兩個月就夠了,其他時間也不能閒著啊,“順手”多生產了一些,這些產品都通過種種見不得人的暗箱操作流入大公司認證的國內外的供應商裡,由此洗白為“正規渠道”,賺取十數倍的利潤。這一渠道更加暗黑,甚至是這些假鞋商都無法染指的。所以這就不僅僅是李鬼假冒李逵的問題了,這是李鬼光明正大的坐進了梁山伯聚義廳,並被宋江認證為正規的“梁山好漢”了。

所以大叔的結論是你在正品渠道買到的鞋,還有可能跟我這裡賣的一樣,那你還不如圖點便宜賣個假貨呢。我莫名想起了一個事例,國民黨特工頭目戴笠,在抗戰期間接管了“交通監察局”,這個部門是從稅警總團而來,最早是用來查走私收稅的;結果戴笠利用自身權利,把這個查走私的部門變成了便利走私的部門,國統區的80多個“檢查所站”成為了走私據點,甚至動用美軍資助抗戰的軍用卡車來運輸走私品。雖然這兩件事情沒啥可比性,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啊,晚期資本主義腐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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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還是那句話,我是在客觀描述我所見到的這個行業,不是在為他們說話或者洗地。本文的重點,不是在於對製假售假的行業進行道德或法律層面的批判,而是想從另一個維度——從購買假貨的消費者心理與行為的分析,去展現背後的社會問題。

如何對購買假鞋的行為進行定性,是一個關鍵問題。對於購買假鞋、假奢侈品行為,我把它定性為當代消費領域的“盧德運動”。

在工業革命早期,無產階級雖然遭受嚴重剝削,但並沒有先進理論的指導,於是英國工人就以破壞機器的方式來反對工廠主壓迫和剝削,相傳萊斯特郡一個名叫盧德的工人,為抗議工廠主的壓迫第一個搗毀織襪機,他也被稱為“盧德王”。這種自發的、暴力的、破壞生產力式的運動被稱作“盧德運動”,這是最早期工人運動的形式。

馬克思也是用辯證法一分為二的觀點來評價盧德運動,一方面認可其進步性:工人有了反抗意識;另一方面也批判其落後性:把機器看做自己受壓迫的根源,並沒有指向背後的資本家和資本主義制度;只是通過破壞生產力表達訴求,非但不能實現自身目的,還會產生倒退的負面影響。

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看待購買假鞋、假奢侈品的行為:首先這是一次對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的消極抵抗。畢竟“天下苦秦久矣”,大家受資本主義壓榨太多了,一雙鞋動輒七八千上萬,一個玻璃杯能炒到四位數,這誰遭得住啊。消費主義洗腦從人的主觀情緒和客觀環境入手,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主觀洗腦就是廣告轟炸、網紅示範等等激發你的購買慾。諸如“消費=快樂” “買買買=對自己好”就是長期以來的心理暗示形成的消費主義洗腦。於是當代年輕人一方面沉迷於“何以解憂,唯有剁手”的感官愉悅,沉迷於購買符號給自己帶來的虛榮心和優越感;另一方面陷入在商品高溢價和自身低購買力的痛苦中,結局難逃精神分裂和主體性的迷失。

客觀來自於社會評價的話語霸權,比如你說買個幾千的鞋球技也不好有啥用,別人會說你窮逼不要酸;你說奢侈品那麼貴質量也不好,別人會說你有本事買得起再評價;你說一個白T恤印個logo又蠢又醜,別人說你又窮又不懂時尚;你不化妝出門,惡臭老男人會說你“不尊重”,同齡女性會說你“對自己不好”。我又窮,不買又被別人瞧不起——或者說在受自己虛榮心的折磨,你消費主義還總暗示我不買這個就是low,那我就只好暗搓搓地去買假貨了唄。

從廠商的角度來看,也越來越重視時尚性符號的塑造,而忽略了鞋的本質使用價值:是用來運動的。本賽季美國大學生籃球聯賽有一位潛力新秀,但是在一場強強對話焦點比賽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因為鞋底開膠不幸受傷下場。就引發網友吐槽,認為耐克鞋越來越看重設計性和流行元素,真正“好用”這一點做得越來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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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一哥們,父母都是京城幹部,從小吃穿不愁,我戲稱他是標準的“八旗子弟”。他家裡有半面牆都是球鞋,而且喜歡一個球星就把他所有型號的球鞋都要集齊,不為穿,就擺在那裡看,標準的消費主義奴隸。他講他大學的時候買的都是真鞋,幾千上萬都不在乎,有時候國外發新鞋了花三倍的錢僱當地留學生去排隊。但是當他了解到假鞋行業的時候,用他的話講“甭提多生氣了,他媽的一樣的東西我花貴十倍的價錢買,我是個傻逼嗎?”然後他就開始報復性地購買假鞋,最關鍵的是買了假鞋之後他的幸福指數直線上升,因為之前那些大幾千上萬的鞋他根本捨不得穿,現在換個幾百塊的假鞋別不光能走路了,還能小跑,還能大跳。這就是我們一直批判的,符號價值的荒謬,一樣的東西憑空增加了一個貴重的符號,你連使用價值的兌現都心疼了。所以我把這種行為定義為發洩式的“盧德運動”:被資本主義割韭菜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個薅資本主義羊毛的機會了——砸機器一時爽,一直砸一直爽。

但是,就如馬克思對於盧德運動的批判,購買假貨的“消極抵抗”行為其落後性也顯而易見,因為這依然是在消費主義價值觀的框架內,依然追求符號價值所帶來的優越感與虛榮心,依然對資本主義的精神奴役俯首稱臣。就跟盧德運動通過破壞生產力來抵抗資本主義剝削一樣,購買假鞋的運動雖然對大公司有一種報復性的破壞,但是並未有任何進步性於其中。因為購買假鞋,同樣是受消費主義潛移默化地影響,去追求一個並不實用的符號價值,只不過因為自身條件受限,只能購買假貨而已。

剛接觸假鞋市場的時候,我發現假鞋的平均價格是真鞋的十分之一到十五分之一(取決於真鞋被炒到了多少錢),當時我特別激動,你說我又不要八九千的鞋,我買一千出頭的Boost系列,照這個比例他們賣一百多,又舒服又實用,我一雙的錢我可以買十雙給我家裡人一人兩雙,豈不美哉。結果沒想到的是,我問了好幾款,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賣假鞋的哥們說,你這些款都太便宜了,沒人買的。當時我就意識到了,尼瑪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消費主義的牢籠,你就是想賣假鞋都逃不出去。

購買假鞋、假奢侈品的行為,反而是變相鞏固了資本構建的消費主義價值觀堡壘。就像我在《新時代的“三座大山”:消費降級、審美滑坡與多元化的喪失》這篇文章裡舉得我學弟的例子,他們班的男生就形成了一種攀比式地穿昂貴運動鞋的風氣。這就形成了一種“劣幣驅逐良幣”,不是你買了鞋/奢侈品就高人一等,而是你不買就低人一等了。這種風氣的形成更加讓符號幻象深入人心,下圖是體育論壇中對購買溢價鞋還自稱自己是“窮學生”的人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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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進步是什麼,是我徹底批判這種消費主義符號,徹底拒絕追逐景觀幻象。但在當今社會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個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比如說你是一個獨立的女性,尊重自己的意願,不想化妝就不化妝,但是恰好你的領導、你的重要客戶都是直男癌,你的行業就有一種“你不化妝就是不尊重人”的風氣,那你也沒有太多選擇。就像大衛·哈維吐槽的那樣,不要說我一邊批判消費主義一邊使用消費主義產品,你給我說幾個沒有消費主義溢價的產品來。

所以我們離真正的進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現在大家只是“盧德運動”或者“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盧德運動還要購買偽造消費主義符號價值的假貨,而非暴力不合作的肥宅則是完全杜絕消費主義的影響。肥宅已經完成了社會化人格的自我剝離,徹底與主流世界相隔絕,社會評價不會對他影響一分一毫。但是他們也有被消費主義割韭菜的領域——為自己購買精神鴉片的時候。還有一些人雖然自稱“宅”,但本質就是一些亞文化或小眾消費圈子的玩咖,圈子內部的風氣與消費主義洗腦非常類似,並不是真正剝離了社會化人格的“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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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樣的風氣牢不可破,所以消費主義景觀永遠根深蒂固。這一影響是自下而上的。比如我們的代工廠,明明有著很強的輕工業實力,只能淪為消費主義時代最末端的產業鏈——因為它們只生產產品,不製造符號。所以只能通過夾縫中生產一些假貨,去獲得一些額外的利益。

就像我上一篇講微商的文章說的,明明是個質量過關又便宜的產品,你說是國產的就賣不出去,必須要打上韓文包裝,偽裝成“韓國進口時尚小眾品牌”品牌才可以。我們國家有太多的物美價廉的國貨不受資本青睞,沒有營銷打不出品牌,只能依靠微商模式走這種底層叢林法則路線。但廠家也就掙一個賣貨錢,真正的大頭都被髮展代理發展下線野蠻生長的上層微商掙去了。鞋類市場同樣有一個類似的例子:

我們有一個國產老品牌:飛躍鞋,誕生於1959年,因為物美價廉實用性高,迅速流行語大江南北。第一年的生產量便高達161.6萬雙,並在1964年評為全國同類產品第一名。但九十年代以來,隨著國際大牌的衝擊,飛躍鞋的市場被大幅擠壓。很快,生產飛躍的老廠房因為嚴重虧損已搬到上海市郊,而工廠則更願意以較低的價格來為國際知名鞋品牌代工,卻不願研發新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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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十多年前,法國經銷商帕特里斯·巴斯蒂安在中國學習武術時,通過練習武術的大爺大叔們見識到了飛躍鞋,隨機在歐洲搶注了這個品牌,並進行了一些列的時尚包裝,原本款式並沒有太多變化,但是打上了“Design in Paris”的符號,並且把價格從幾十人民幣一躍賣到了99歐元——翻了將近二十倍。同時,飛躍鞋用的是硫化工藝,天然橡膠加入硫磺後,放在幾百攝氏度的密閉空間裡加熱,這樣生產出來的鞋子不易老化開裂,彈性好,耐熱,最關鍵的是沒有使用有毒膠水,很快就風靡歐洲市場。

在谷歌圖片搜索中,排名第二的圖片描述,把這位搶注商標抄襲設計的法國小偷描述成為“飛躍重生”的最大功臣,可以說是莫大的諷刺。他做了什麼呢?品牌是中國的,設計原型是中國的,材料工藝是中國的,他只是為這雙鞋增加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時尚符號,真是讓人感慨萬千。

(三)

我為什麼分析假鞋行業,是因為這非常典型地反映了消費主義景觀幻象的荒謬。完全一樣甚至質量更好的假鞋,比正品鞋便宜十分之一還多,這不就是恰恰體現了這些產品超高的符號價值溢價麼?所以我不是在推薦大家購買假鞋,中心思想是想讓大家明白,不要去追逐一個符號,無論阿迪耐克還是飛躍回力,自己穿著舒服、實用性高才是根本。

有人說,假鞋的材料並不值很多錢,但是研發成本、設計成本都很多,你買假鞋是不是就抹殺了科研人員、設計師的勞動呢?

這個問題非常有價值,那麼我們就要分析,諸如阿迪耐克等高端品牌,如此昂貴的運動鞋,究竟是設計研發的溢價,還是品牌營銷的溢價呢?飛躍鞋就是很好的例子,一雙鞋從幾十塊人民幣賣到了99歐元,這筆差價是從哪裡來的我們上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還有一個更經典的例子,國產良心電影《我不是藥神》上映之後引發了不小爭議,其中一個普遍立場是:藥廠花了大成本去研發,因此他們有“資格”把救命藥定這麼高的價格。另外違法就是違法,公安機關對走私的打擊、對知識產權的保護都是情理之中。那我們不禁要問,病人吃不起藥瀕死的困境,究竟要歸罪於誰呢?

專利制度、知識產權保護極大地提高了人們發明創造的積極性,為規範市場行為起到了巨大的保障作用,但也產生了天價救命藥或一些大型跨國企業靠“專利壟斷”打壓新興企業的副作用。就像資本跟主義制度極大地提高了生產力,但也伴隨著征服、奴役、掠奪、殺戮、剝削等黑暗歷程。這些都是一頁紙的正反面。

最關鍵的問題是,專利制度保護究竟是科研人員的權益,還是醫藥巨頭跨國資本的權益?說句通俗點的話就是,這個要賣的再貴,科研人員也不會多拿多少錢。考慮到各大跨國公司對於“科研民工”的激勵程度,專利制度對於創造發明的積極性的正面意義也不能過高估計。這是我微博上《我不是藥神》影評下的一些評論,其實很說明問題:

美國等發達國家,對藥品的研發都是有大量的財政資金的支持的,新藥研發失敗的成本並不是醫藥公司完全負擔的,但是成果卻被醫藥公司獨佔。曾經有議員提出過公共資金參與研發的藥物不設專利一說,但是在醫藥公司支持的遊說集團的操作下胎死腹中。用納稅人的錢支持開發新藥,專利歸醫藥公司所有,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是赤裸裸的資本主義精神啊。

專利制度其實是資本主義變得一個“戲法”:把本屬於科研人員的勞動成果,變成了可以增值的資本。而資本的要義就在於躺著增殖,日入鬥金。比如最近的一個新聞,一家公司用了微軟雅黑這個字體,賠償了兩千多萬。但這筆賠償跟研發字體的員工沒什麼關係吧?就好比當年國家建設高速公路,為了節省成本把不少路段建設包給了私人,現在年年收費,早就收回成本了也沒停,這就是資本的增殖。也沒聽說哪家老闆,把高速公路收的費分給當年修路的工人的。

再舉一個更通俗易懂的例子,最近因為“翟天臨學位”事件而被波及的知網,2017年營收為9.72億元,淨利潤高達1.96億元,毛利率達到了61.23%。知網的盈利主要是靠機構和個人購買論文下載實現的,這比費用非常可觀。根據《中國青年報》報道,很多高校都難以承擔知網昂貴的費用:

2016年3月31日,北京大學在官網上貼出了知網即將停用的通知——“圖書館訂購的’中國期刊網’(中國知網)系列數據庫2015年合同期已到,由於數據庫商漲價過高,圖書館目前正在全力與對方進行2016年的續訂談判,上一年度合同截止到2016年3月31日,期滿後數據庫商隨時可能中斷北大的訪問服務。”次日,北大還發表聲明稱:“我們仍在與同方知網(北京)技術有限公司進行談判,努力堅持爭取到合理的條件,不向商家過分的漲價行為輕易妥協。”

同年1月,武漢理工大學就已經發布了知網的停用通知,通知表示,2000年以來同方知網公司對該校的報價,每年價格漲幅都超過10%,特別是2012年漲幅高達24.36%,從2010年到2016年的報價漲幅為132.86%,年平均漲幅為18.98%。

知網拿著全國學術研究者的論文去搞付費下載,但是論文的作者有收到一分錢麼?不僅如此,論文查重還要被收一筆高昂的費用。這就是資本收益:躺著掙錢,一本萬利。誠然,知網在最初建設時付出了不小成本,這是我們都承認的。但這就好比建設高速公路一樣,連本帶利早收回來了,還在盤剝往來車輛的過路費。最關鍵的是,維護高速公路的工人,連一分錢都分不到,甚至還要倒貼錢請人檢查自己的工作。對於知網我有一個定性,它就是“依靠壟斷權力割全國學術研究者韭菜的知識稅收機構”。

如果我們把奢侈品和市場品牌的符號溢價,定性為一種資本收益,就很好理解了。

有讀者問,怎麼看一些獨立設計師還有亞文化消費品如jk、漢服、lo裙等賣出很昂貴的價格?我認為這要區分勞動收益和資本收益,本身亞文化群體就比較小眾,這其中設計與生產成本自然跟跨國公司大資本操作不能同日而語,我們要尊重這些小手工業者的勞動成果,亞文化圈子確實有很重的攀比、虛榮等消費主義風氣,但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是符號價值的資本溢價。

“資”本主義顧名思義,就是以資本增殖為首要目標的。《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作者托馬斯·皮凱蒂收集了上萬條數據,橫跨人類經濟發展數百年,得出的一個核心結論就是資本收益遠超於勞動收益,甚至遠超於經濟增長——即那個核心公式“r>g”。從另一個角度這就意味著,經濟增長的絕大多數紅利都被資本,以及其人化的體現——資本家所佔有了。

還有人說,你總是批判資本收益,但是沒有人投資誰會搞科研呢,沒有跨國資本和大公司投入這筆資金,你連成果都出不來,科研工作者都沒人養活,還談什麼收益呢。這我要舉一個經典的反例了:諾貝爾獎獲得者屠呦呦,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科研體制下,研發出了青蒿素,拯救了數百萬人的生命;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1960年開始雜交水稻研究,66年成功培育出三系雜交水稻,讓無數人能夠吃得太飽在網上去瞎逼逼了。

人類世界四千多年的文明史,對於科學技術的探索與創新、對於藝術的追求與創作一直在孜孜不倦地進行,近現代來資本和資本主義只不過是一個催化劑式的存在。發明改良蒸汽機這算是資本主義的“爸爸”了吧,也沒見誰“投資”啊。這不過是資本主義價值觀長期對我們精神奴役下,所有人都潛意識地神話資本、崇拜財富:“因為存在,所以理所當然;因為流行,所以就是好的”。前幾天還有人在微博上留言槓我,說沒有消費主義的洗腦,大家就都不會消費了,經濟就會崩潰。

毛主席曾經教導我們:“死了張屠夫,就吃帶毛豬?”(《關於軍事工作落實與培養革命接班人的講話》一九六四年)這背後還有一則民間寓言故事:張屠夫用武力壟斷屠宰行業,不但強買強賣而且缺斤短兩肉有毛。還常常自誇“沒有張屠夫,就沒有豬肉吃”。不少老百姓都信以為真。直到一天張屠夫暴病身亡,老百姓們心想:壞了,這下可沒肉吃了。結果,街上出現了更多賣肉的,肉好價廉且沒毛。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張屠夫作怪啊!

這個故事無論是願意還是引申義用在這裡都再恰當不過了,沒有了野蠻生長的資本,沒有了血盆大口的資本家,沒有了收割韭菜的符號溢價,歷史的車輪終究會滾滾向前,說不定滾地還更順暢。

最後我強調一點,我在上一篇寫了微商之後,很多人找我說想買她們家產品,甚至還有人說求介紹渠道想加盟的,我???沒仔細看文章嗎,我一直在說這種發展下線拉代理的模式是原罪、是吃人血饅頭。這篇文章寫完之後你們誰也別給我要賣假鞋的聯繫方式,我知道不少人看見什麼最源頭的供應商、最廉價的純原貨都心動了。我這一篇文章八千多子,是給你們推薦假鞋的嗎?我打廣告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甲方給過來的文案一字都不改直接發;但是學術就是學術,調查研究就是調查研究,誰也別指望從我這裡套出一點商業相關的信息。

以及友情提示一下,雖然本文吹爆了飛躍鞋,但是並不建議購買。因為有一段時間飛躍的股東之一開始亂授權貼牌生產,所以質量無法保證。飛躍廠的股權與商標權也非常混亂,都是當年國企改制留下的後遺症。謹防被把“老國企”“高質量”作為消費符號的黑心商家割韭菜。

最後再友情提示一下,不建議購買微商化妝品或莆田假鞋,因為這個“假冒”市場中充斥著太多“偽劣”產品,不像我這樣要麼熟人帶著,要麼長時間高成本的試錯,進場也只是被割韭菜的命。量力而行的消費,追求生活的本質,才是終極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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