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畔》讀書筆記2

今天終於把這本書讀完啦!打算一會兒再好好回顧一遍劃線部分。

先簡單總結幾個發現:

1、為啥那麼多俄國作家流亡在外?

昨天的筆記可能寫錯了,很多俄國文人之所以流往歐洲,不是因為不認同蘇維埃統治,可能主要是因為不認同沙皇統治。當然,他們很多人也不認同後來的蘇維埃革命。

2、這些俄國作家都長得很好看啊!

日讀 |《塞納河畔》讀書筆記2

布寧

這是書中的主要任務之一,布寧,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俄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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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書裡的另一個經常出現的人物,古米廖夫。有人說,他是繼普希金之後最有才華的俄羅斯詩人。

3、有兩個托爾斯泰,阿·托爾斯泰和列夫·托爾斯泰

列夫 生於1928年,阿 生於1982年,多麼奇妙的出生年份和姓名!

寫了《安娜卡列寧娜》《戰爭與和平》《復活》的是列夫托爾斯泰,這個更有名。另一個托爾斯泰比較有名的作品是《苦難的歷程》。

這兩個人長得也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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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列夫托爾斯泰,大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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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托爾斯泰,怎麼有點像中國人呢?有點像郭沫若?

下面是一些摘抄了~ 有些比喻和理念還是很好的。

【譯者的話】

我已經買了不少書,可讀過的卻很少。(哈哈,大家都是這樣)

這是一本回憶錄,講的是布爾什維克取得政權後,流亡巴黎等地的俄國知識分子,主要是作家和詩人在國外的坎坷經歷。(為什麼他們都不支持布爾什維克呢?)

奧多耶夫採娃是俄國的長壽女詩人,1990年逝世,活了95歲,是俄羅斯白銀時代最後的兩三位老太太之一。她丈夫格奧爾基·伊萬諾夫是阿克梅派詩人。他們同是古米廖夫領導下的詩人車間的成員。奧多耶夫採娃在回憶錄《涅瓦河畔》裡詳細介紹了古米廖夫和詩人車間,在《塞納河畔》中只捎帶提起,我也不多寫了。1922年奧多耶夫採娃夫妻雙雙流亡巴黎。(白銀時代是什麼意思?還有哪位老太太呀?)

一個詩人是謝韋里亞寧……雖越寫越壞,卻越壞越寫,終於成為寫作狂。愛沙尼亞《今日報》主編向他發放沉默撫卹金(一發表詩立即取消)……(這個詩人真的太可憐了……以及,這個主編也太能捉弄人了,沉默撫卹金,虧他想得出來啊!)

(葉塞寧)他的《狗之歌》和《流浪漢》都是影響極大的佳作。葉賽寧1925年12月28日自殺後,便從文學史中消失,他的書遂成禁書,直到1955年才解禁。他同美國舞蹈家鄧肯的婚姻在世界上引起軒然大波。他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至今還是個謎。(俄國人和美國人的婚姻,嗯,想象一下就會很神奇。)

那時白天睡覺,夜裡鍊鋼。在“大躍進”高潮中讀葉賽寧,彷彿吸入一股清新的空氣。我覺得他像個牧童,橫坐在牛背上,唱著動聽的牧歌。奧多耶夫採娃寫出我完全不知道的葉賽寧的另一面,“那個到處尋釁滋事的葉賽寧。他像一陣旋風,一股龍捲風。遇到它會把頭吹斷”。(讀書人雖然無用,但也有一個好處,遇到再壞的境遇,至少還可以去書裡尋求一些慰藉。)

梅列日科夫斯基和吉皮烏斯這對夫妻的大名我在20世紀50年代就知道,但在1989年以前卻從未讀過他們的任何作品。因為他們是著名的反對蘇維埃政權的作家,他們的名字成為“魔鬼”的同義詞。蘇聯不會出版,中國不會翻譯。今天看來,他們雖然反對布爾什維克,但熱愛俄羅斯,還想要把俄羅斯從布爾什維克統治下解放出來。(為什麼反對呢?這本書裡幾乎沒講,很少有涉及具體政治觀念的東西。幾乎都是對人物外貌和性格的描寫,對交往經歷的記錄。)

(梅)他的變節行為為大多數俄國僑民所不齒。但綜觀梅列日科夫斯基一生,仍不得不承認他是著作等身的大作家。他是詩人、作家和哲學家。他的長篇小說《基督和反基督》三部曲,包括《眾神之死·叛救者尤里安》、《眾神復活·達·芬奇》和《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謝》,都是有價值的歷史小說。他還寫過評論俄國古典作家的書,如《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理與小鬼》等。他的三部曲都已譯成中文,我只讀過《眾神之死》,很想讀《果戈理與小鬼》,因為果戈理是我青年時代偏愛的作家,但一直未能如願。(書裡還說,當時他和布寧都是諾獎的熱門人選,很多人以為他會拿獎,結果是布寧拿到了。)

奧多耶夫採娃用較多篇幅刻畫女作家苔菲,苔菲是值得特別介紹的俄國作家。十幾年前,我寫的介紹苔菲的文章《試撥塵霧現清輝》,便是受到奧多耶夫採娃的影響。以後又讀過苔菲的小說,非常喜愛,並翻譯了6篇,這大概是中國介紹苔菲作品的開始。苔菲是俄國文學史上承前啟後的幽默大師,她繼承了果戈理的諷刺傳統,深得其中三昧,又極大地影響後來者,左琴科可謂苔菲的嫡派傳人。(很想讀讀啊!)

苔菲在十月革命前已是遐邇聞名的幽默作家,從郵遞員到沙皇大臣都愛讀她的小說。連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也是她的讀者。1913年慶祝羅曼諾夫王朝建立300週年之際,宮廷準備出版紀念冊,大臣詢問尼古拉二世收入哪位作家的作品,沙皇回答道:“苔菲!只收入她一個人,別人誰也不收!”蘇聯統治者斯大林也知道苔菲的影響。西蒙諾夫在回憶錄裡寫道,1946年他和愛倫堡訪問巴黎的時候,斯大林給他們下達一項任務:動員布寧或苔菲回國。當然他們兩人一個也沒回來。苔菲嘲笑俄國國民的劣根性。她把俄國人身上的弱點,用誇張的手法、調侃的語言,展現在他們眼前,讓他們自己笑自己。這是她與同她風格近似並深受她影響的左琴科不同之處。左琴科嘲諷的是蘇聯人身上的小市民習氣,蘇維埃政權下產生的不良現象,而苔菲針砭的是俄國國民的劣根性。(女人成為一個幽默作家,真的很厲害啊!)

苔菲曾在布爾什維克安德列耶娃發行、列寧掌舵的《新生活報》上撰稿,同布爾什維克有過短期合作,但她不理解也不接受十月革命。她對布爾什維克的態度在《在格拉森崖上》、《斷頭臺》和《兒童》等小說裡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為什麼不理解十月革命呢?這本書裡幾乎完全沒寫他們對政治的討論。)

巴爾蒙特周遊世界,通曉多種語言,把外國很多作品翻譯成俄文介紹到俄國來,打開俄國人的眼界。他激烈反對沙皇專制制度,寫了《復仇者之歌》,併到處朗誦,惹惱了沙皇政府。1907年沙皇政府請巴爾蒙特離開俄國,他不肯走,理由是沒有路費。沙皇政府給他撥出兩千盧布他才走。沙皇政府的溫和態度讓古米廖夫驚歎不已。(為什麼統治者這麼溫和呢……)

布寧是奧多耶夫採娃書中濃墨重彩書寫的人物。布寧的創作生平無須介紹。他是俄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作品早已介紹到中國。他的《鄉村》、《舊金山來的紳士》和《阿爾謝尼耶夫的生活》中國讀者並不陌生。(完蛋了……我都陌生)

布寧同梅列日科夫斯基夫妻一樣,把自己視為超人。193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更加目空一切。夜裡在旅館裡大吵大鬧,把全樓人驚醒,不僅毫不羞愧,反而認為這是諾貝爾獎得主的權利。一次奧多耶夫採娃在家裡舉行聚會,她的女友路路女士遠道而來“看布寧”。布寧姍姍來遲,一見苔菲便同她說起俏皮話來,兩人比賽誰說得俏皮。(真的是很狂妄呀……)

【作者的話】

我在《涅瓦河畔》的前言中懇求讀者熱愛我所寫的人,因為正如法國哲學家馬賽爾所說,“愛情賜予他們短暫的不朽”。每次你說“我愛你”,那便意味著你不會死,是因為我,愛你的人,還活在世上。(嗯,愛和永恆,確實都是值得追求的東西。)

他們缺乏比麵包更難以缺少的東西,那就是讀者的愛,沒有這種愛,便會窒息在異邦的自由的空氣裡。意大利詩人彼特拉克寫道:“我不需要三百年後還有人讀我的書,我需要人們愛我。”(哈哈,不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嘛,現在倒是愛比自由更寶貴了。)

沒有一個國家像俄羅斯那樣珍愛作家,特別是詩人。俄國人認為詩人用詩思考。(這個句子漂亮!)

我的讀者,如果你們滿足我的懇求,喜愛我所寫的人,那你們便賦予他們暫時的不朽,我便會覺得在世上沒白活一場。啊,愛他們吧,把他們保留在人世間吧!(這話寫得也很好!我也要把我喜愛的人用文字記錄下來,這樣便贈予了他們某種形式上的不朽吧?)

我沒向任何人承認我完全失望了。大部分從俄國跑出來的人都對柏林的生活欣喜若狂,恣意享受。簡直難以想象,過不完的節日,商店裡什麼都能買到,飯店、咖啡廳、出租車。還想要什麼呢?到了這裡大家好像都把詩忘記了。讓人難以相信,正是這些人,不久前,深夜沿著沒有路燈的可怕街道,疲憊,飢餓,凍得發抖,冒著嚴寒,淋著冷雨,常常要穿過整個彼得堡,只是為了到藝術之家和文學家之家聽詩歌朗誦。(客居他鄉,物質生活再豐裕,內心也不一定快樂吧。)

可這兒的一切都無聊乏味,有一股小資產階級的庸俗氣味。一切都彬彬有理,井井有條,又是樂隊,又是明晃晃的支型吊燈,打得鋥亮的地板照出盆景的枝葉,舞廳深處設有小賣部,擺著一排酒瓶、蛋糕、點心和三明治,彷彿應當喜歡。可我不喜歡,非常不喜歡。我環視四周,感到少有的沉悶。(看到這裡,好像作者很鄙視小資似的。但是再往後讀,我發現她自己也挺小資的啊,靠著父親的錢和自己的稿費,基本上總能過得很滋潤,到一個新的城市就能融入那裡的上流社會。也許,她覺得自己是大資/大資產階級,所以才鄙視小資?)

(謝韋里亞寧)“要是我那時存錢,現在便是有錢的人了。但錢都隨意給了別人,我只要榮譽。而它變成一堆瓦礫,像我一生中其他的事一樣。都欺騙了我,都完蛋了——所有的一切!”(榮譽和金錢,哪個更重要呢?)

1912年他們對葉賽寧的確非常冷淡,因為他是農民出身的天才——來征服彼得堡!在一次拘謹的招待會上,吉皮烏斯把帶柄眼鏡對著他的氈靴,大聲稱讚道:“您的護膝套真有意思!”出席招待會的人笑得前仰後合。這樣的侮辱不能原諒,也無法忘記。(外國一百年前的文學圈也搞城裡人歧視農村人這一套啊?)

很少有人像他那樣走運。超出了本人的價值。他才氣不高,就那麼一點點,可名聲傳遍整個俄羅斯。像俗話所說的,抓住幸福的尾巴。娶了個女人,雖然年紀大了點,但總算是世界名人。他到歐洲和美洲各地旅行。如果您的同情心過剩,還是同情同情那些無家可歸的貧窮的僑民吧,還有俄國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同胞吧,而不是幸運兒葉賽寧。

我們在最糟糕的月份——八月,來到巴黎。幾乎所有商店都不開張。那時工人還沒有假期,街上都是衣著破舊的平民百姓。有教養的優雅之士都休假去了,在山間療養地療養。巴黎的魅力我是後來才感受到的。我整天參觀博物館,跑得頭昏眼花。(原來大作家旅遊也是這樣的……去博物館亂砍,但是看到頭暈……)

在她凝視的目光下,我覺得自己是顯微鏡下面的甲蟲或蒼蠅,難受極了。(這個比喻很好)

他神采飛揚,充滿靈感。他的話沸騰,飛濺,有如瀑布傾瀉。我一生沒見過這樣會講話,會即興發揮的人。(這個描述也寫得很好!)

我覺得梅列日科夫斯基夫婦想建立類似帕格沃希運動(1955年愛因斯坦、約里奧-居里等人發起的科學家爭取和平、裁軍、國際安全和科學合作的社會運動)的團體,今天人們還在寫文章談論那個團體。“綠燈”不是國際的,也不是科學的,而是作家、哲學家的宗教團體。像今日的帕格沃希運動,“綠燈”立志拯救如果不是全世界,起碼是俄羅斯以及它的分支——俄國僑民。不僅要使他們擺脫“庸俗”,還要使他們擺脫狂妄自大和自輕自賤,絕望和對未來喪失信心,幫助他們在精神上組織起來,並控制他們,這無疑是梅列日科夫斯基的想法。在“星期日密謀者”協助下,“綠燈”必須完成這些工作。(星期日聚會,“綠燈”團體……這是書中常出現的兩個活動或者說小團體。)

“布寧?難道他算得上真正的競爭者嗎?他不過是描寫日常生活的作家,極其乏味地記錄下生活中各種枯燥無味的瑣事,加上早已令大家倒胃口的落日、降雪、日出和雨中的傍晚。誰需要這些?誰感興趣?《阿爾謝尼耶夫的生活》?對一個碌碌無為的貴族子弟的冗長描寫,也堆滿了對自然的描寫。再有兩三卷乏味的小說集和受到稱讚的《鄉村》。”梅列日科夫斯基總愛提起他怎麼也無法讀完《鄉村》。“每次讀到二十頁或三十頁,不管怎麼掙扎,還是睡著了,只好放下。”他故意裝出痛苦的樣子,嘆息道。“可我一直把這本書放在床頭小桌上,以備失眠時用。效果好極了。”(哈哈哈,大作家這樣評價自己的對手嗎……)

1932年春天的一天,梅列日科夫斯基在“星期日”聚會時,向布寧(布寧、薇拉·尼古拉耶夫娜和加林娜·庫茲涅佐娃從格拉斯到巴黎來時,間或參加“星期日”聚會)建議道:“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咱們定個盟約吧。要是我獲得諾貝爾獎,我分一半給您,要是您獲得,您分一半給我。對半分,雙保險。”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下坐在桌前的人。“咱們當眾發誓平分獎金。”布寧毅然地搖搖頭說:“不行,德米特里·謝爾蓋耶維奇!我不同意。我說在前頭——不同您平分。頒發給您,是您的福氣,頒發給我是我的福氣。”(哈哈哈,為什麼梅這個大作家這麼逗!)

某位著名畫家快步走進前廳,目光直對著像大牧首似的坐在那裡的梅列日科夫斯基,手指著天,大聲喊道:“世界末日到了!可恥!可恥!諾貝爾獎頒發給布寧了。”突然感到屋裡一片死寂,張望一眼坐在桌前的人,看見布寧。“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他喊道,嗓子已嘶啞,兩眼充滿恐懼,撲到布寧跟前。“我太高興了,伊萬·阿列克謝維奇!還沒來得及向您祝賀呢。我誠心誠意……”(這個真的是大型尷尬現場了!哈哈哈!)

用出於“卑鄙的動機”可以解釋戰爭期間他的行為,他所謂的背叛俄羅斯——希特勒主義,他在電臺發表講話以及其他等等。這一切確實出於“卑鄙的動機”,與他真正的觀點和情感無關。那時梅列日科夫斯基和我們都住在比阿里查,我們時常見面,我能夠觀察他從對希特勒的極度仇恨者變成他的崇拜者的所有階段。說實話,我可以肯定,梅列日科夫斯基到死都是希特勒的兇惡敵人,像先前一樣蔑視他,仇恨他。(這是書裡為數不多的,討論政治的地方)

里加,身披盛裝的拉托維亞首都,特別繁華,正在度過死前回光返照的日子。整個里加隱沒在花園和林蔭道中,而它老城中歪斜的小衚衕,中世紀的建築,壯麗的烏髮廣場,賦予這座城市我特別喜歡的童話般的色彩。里加居住著許多俄國僑民,他們來自俄羅斯各地。大部分人已經在此定居,日子過得差強人意。我可以說,他們的日子比我們在巴黎好得多。拉托維亞當局不欺壓俄國人,對他們相當友善。(如果有機會去拉脫維亞這個小國玩玩,也不錯啊!)

“娜傑日達·亞歷山德羅夫娜,您怎麼能一連幾個鐘頭聽尼·尼愚蠢的恭維話呢?他是個白痴呀!”她的朋友們氣憤地說。“首先,他愛上我,便不是白痴,”她振振有詞地辯解道。“其次,白痴愛上我,比機靈鬼對我無動於衷或愛上女傻瓜,更讓我開心。”(這個辯解非常機智……)

(苔菲)一篇小品文中,她譏笑一位“替罪羊”,這位中年女士把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錢買了一頂猴皮尖頂帽,上面還傲然豎立著一根野雞毛。帽子賦予她疲憊的,被生活苦難和惡劣天氣蹂躪得萎靡不振的臉,一副雄赳赳樣子,同時又顯得非常可憐,叫人看了想哭又想笑。文中主旨勸說她:“你真該照照鏡子。醜八怪!”那時這種猴皮尖帽非常流行,真把追趕時髦的中年婦女變成醜八怪了。(跟現在追逐LV的人很像啊……)

吃完冷盤、餡餅和肉湯,端上一隻鵝。苔菲欣賞鵝,甜蜜地眯起眼睛。“過去人們用鵝毛寫作,鵝就是我們同行,我太愛戴這位同行了!”她驚喜地喊道。“特別是它炸得焦黃,肚子裡塞著蘋果和白菜的時候。”(我也想吃這樣的鵝!)

“現今過日子太難了!什麼都難!”她善意地嘆了口氣,找到一句巧妙的話。“特別是飯菜。飯菜簡直是烏托邦。”我不敢看苔菲,拼命忍住不笑出來。但苔菲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似的,一本正經地支持女主人的看法:“您對飯菜下的定義太對了——烏托邦。我只要一端起鍋就這麼想。”“說得對,”伊萬諾夫接著她說,彷彿是個愛發議論的外省紳士。“毫無疑問,飯菜是烏托邦。然而不單單是飯菜,還有其他別的。比如,文學吧,也是烏托邦。”(哈哈,大家都喜歡吃飯,都對好吃的東西有熱情,這真好。)

其實同苔菲一起吃午餐或早餐永遠都非常有意思。我們的一個共同的熟人率真地對我說:“跟娜傑日達·阿列克山德羅夫娜一起吃飯一定有意思。她能把最寒酸的午飯變成盛宴。有她什麼都好吃。臉色陰沉、枯燥乏味、滿腹怨氣的人,只要苔菲在場,馬上變成快活有趣的人。邀請苔菲對女主人來說是成功的法寶。”(這樣的人真是好呀!)

“我簡直不明白人怎麼能不愛貓,”苔菲接著說下去。“不愛貓總讓人可疑,準有毛病,不算合格的人。就拿布寧的妻子薇拉·尼古拉耶夫娜來說,她算個善良可愛的人吧,可她不喜歡貓,怕貓,因此我們中間隔著一堵牆。我們之間沒有真摯的友誼,總覺得有隔閡。我對她的好感有限,儘管她無疑有很多良好的品質。我不能原諒她討厭貓。我把人分為愛貓和不愛貓兩類。不愛貓的人永遠不會成為我的朋友。相反,如果他愛貓,我就會閉上眼睛,原諒他的很多缺點。比如霍達謝維奇,他愛貓,還為自己寵愛的貓穆拉寫過詩。”(作家和貓)

與其說可笑,不如說可悲。生活如此殘酷,人如此不幸。我的每篇令人發笑的小說,其實都是悲劇,不過用幽默包裝起來罷了。(苔菲這樣說自己的幽默小說……)

我總覺得沙爾申同在座的人不處於同一水平面上,他站得比他們高得多而且又跟他們保持一定距離。永遠不會同他們融為一體,永遠是孤零零的。孤獨。獨自一人。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成為自己人,永遠是陌生人。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或者另一個行星——是個陌生而無法理解的人。(這段描述也很好!)

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原子分裂》。梅列日科夫斯基稱這部書是二十世紀“最迷人的書”。(看這本書,我得到一個印象,好像二三十年代的俄國文人,都很喜歡化學和物理?)

阿達莫維奇在回憶錄中談到布寧時寫道:“我永遠懷著憂傷的感情望著他、同他說話和聽他說話,老想把他看個夠、聽他說個夠,因為他是俄國明媚白天的最後一縷陽光。”我可以一字不改地把阿達莫維奇說布寧的話用在他自己身上。這正是我望著阿達莫維奇所感受到的。是啊,我最後同他在一起時永遠懷著憂傷的感覺望著他,老想把他看個夠,聽他說個夠……因為他是俄國明媚白天的最後一縷陽光。最後的一縷?是的,最後的一縷。再沒有其他人了。他說布寧的話多麼準確,多麼精闢,這也是說他自己。阿達莫維奇同布寧一樣,很少高談闊論,只愛談瑣事。但這些瑣事永遠包含著“豐富的內涵”,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自己知道這一點,經常背誦格奧爾吉·伊萬諾夫的兩句詩:同我談談瑣事,也同我談談永恆。(嗯,這段寫的很好。)

在他那裡“瑣事”永遠同“永恆”呼應。一滴水對他就像對布萊克一樣,反映出整個海洋。看來同他最平常的談話,像他自嘲的那樣,都能成為“形而上學辯論的場所”。再談談他對瑣事的態度——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些話出自他為亞歷山大·金格爾寫的祭文:“同他談話總非常有趣,即便談論無聊瑣事也同樣如此。一個人的智慧在瑣事中,比在重大和崇高的事件中,表現得更顯著。在後一類的談話中,可以用空泛模糊的言語掩蓋思想的貧乏。他在觀察最瑣細的事物中極為睿智,孜孜不倦地觀察人和他們的生活。”(瑣碎和偉大)

“不要急於寫我。活人難寫。這是一件徒勞無益的事。不要用過多的糖衣包裝我。我不是年輕時渴望成為的人。現在並不是想成為的那種人。改變已經晚了。”他羞怯地補充道:“您寫我的時候請記住:從人的心裡發出的,是欺騙的光芒。”

並非我們一認識我便引起他的特別信任,而是那時他同格奧爾吉·伊萬諾夫是好朋友,我嫁給了伊萬諾夫,我們一起住郵政局街他姨媽家裡。我們三人一起在那裡整整住了一年,關係十分親密。年輕妻子往往嫉妒丈夫的朋友,妨礙男人們的友誼。我們的關係卻完全相反。我同阿達莫維奇的友誼超過同我最要好的女友的友誼。在他之前和之後我沒有同任何人這樣要好過。(這段三個人的友情,也讓人印象很深刻,他們年輕時候一起經歷了不少荒唐事兒。比如,把借來的買房子的錢,給賭掉了……)

“您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在夏宮散步的時候,您對我說,整夜都不能解決一個問題——能否為全世界的幸福而死。為所有人的幸福而死。默默地死去,不留姓名。誰也不知道您為什麼而死。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點點頭。“記得。記得很清楚。這個念頭在我心中醞釀了很久。我仍不知道我能否做到。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我想我做不到。儘管我的無聊的日夜所剩無多,犧牲並不難。代價並不高。我只好活下去……”

我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像一片橡樹葉,被風吹向過去,向後飄蕩,越飄越遠。我又回到1926年的尼斯。我和格奧爾吉·伊萬諾夫已經在塞納河畔巴黎,定居三年多了,但這一年的冬末我們是在尼斯度過的。

安年科夫繪聲繪色描繪的詩人、作家和演員,“俄國恐怖年代的兒女們”的命運都是悲慘的。唯一的例外是斯大林的寵兒“工農伯爵”阿·托爾斯泰。(還有斯大林的寵兒這種說法?)

回想起僑民作家的悲慘命運心裡便十分沉痛。這是一份作家過早死亡的名單,有的死在納粹的毒氣室裡,有的在貧困潦倒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連諾貝爾獎獲得者布寧也無法逃避貧困的厄運。除那些改變俄國國籍的作家外,所有僑民作家都感到自己不被人承認,不被人理解,是備受生活欺辱的不幸的人。

有人會反駁我,您能肯定扎伊採夫是幸福的嗎?他可經歷過革命的全部恐怖,深知驅趕出境的沉痛滋味,親身體驗過“麵包何等苦澀,通往國外的階梯何等陡峭”。除此之外,他的愛妻半癱瘓,死前在床上躺了八年。有什麼幸福可言?我仍然要說扎伊採夫是幸福的人。當然,他也經歷過“苦難的歷程”,但他“步履輕盈,目光清澈,心中充滿信念和愛”,不詛咒任何人,不像布寧那樣,“惡毒地仇恨”任何人,忍受著痛苦,把痛苦看作上天的考驗。他彷彿“遵循貧困的生活規律”,得以在生活中最黑暗的日子裡保持寧靜和溫和的心態,不向上帝抱怨。我所說的幸福,主要存在他內心中。別人處在他的處境,未必能保持幸福。他們在生命旅途的各個悲慘階段,將會喪失幸福。他們將無望地、疲憊地、憤恨地走到終點。他們不原諒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事,對什麼都不抱希望。(關於幸福,這段論述真的很棒!)

我在結識大詩人和大作家前,往往激動不已,因為他們所有人的外表都讓我著迷。只有阿赫瑪託娃和勃洛克是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阿列克謝·托爾斯泰和馬林娜·茨維塔耶娃,我同她1923年在柏林相識,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讓我無比遺憾。最好我永遠沒見過他們。我像笑話裡的小姑娘,會寫道:“爸爸!我看見獅子了,可它不像。”(哈哈哈,真的都很好看吧!)

善有善報。善同惡都像飛旋鏢,返回投擲他的人手裡。

晚飯後我和伊萬諾夫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拿著剛買到的克里斯蒂的一本薄薄的集子躺在床上看。他同吉皮烏斯一樣,白天讀偵探小時,讓自己心情放鬆。(原來一百年前人們就讀阿加莎!)

“鐵軌喚起我永無止境的旅行的慾望。”布寧說,“世上我最愛好的是旅行,以及對旅行的回憶。我差不多走遍了整個世界。僅君士坦丁堡就到過十三次。沒能到過日本和中國。現在非常遺憾。”他講述非洲、錫蘭和印度,知識淵博,細節生動,語言帶有東方的華麗並添加很多豐富的形象。(對鐵軌的解讀很好啊!)

“我常常想寫寫這些法國小夥子。但我對他們沒有親身的感受,沒有徹底瞭解他們……我們,俄國人,同他們有著天壤之別,他們與我們不同。我們無法理解他們。我們不瞭解他們,就像他們不瞭解我們一樣。我們自以為具有斯拉夫靈魂,多麼了不起。從他們角度看,他們是對的——區別就在靈魂中。在我們和他們的靈魂中。我們的靈魂是東正教的,而他們的靈魂是天主教的——我們和他們的主要區別——宗教,信仰。

也許,我寫的這幾行字能幫助人們,儘管模糊,彷彿透過雲霧,但仍能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使無緣見過他的人,瞬間感到他的存在。

他得意地笑了。他的笑容四下綻開,向上擴展,覆蓋住眼睛、眼袋和前額,把皺紋都熨平了。這一刻他的臉變得快活、果敢。也變得年輕了。

“嗜好墓地是俄國人的民族特徵。節日期間外省城市——很遺憾,您完全不瞭解外省生活——偉大的聖彼得堡——彷彿完全融為一體。節日期間工廠工人一家到墓地野餐,帶著茶炊、冷盤,當然,還有伏特加。緬懷親愛的死者,同他一起度過歡快的節日。開始時拘謹有節制,可後來一下子歡樂起來,俄國人的歡樂,喝酒呀,跳舞呀,高聲唱歌呀。有時打架甚至動刀子,墓地又增添了一座新墳,是拜謁親人墳墓的結果。”(這是真的嗎?)

生活不是空洞愚蠢的玩意,而是可怕的陷阱,對人的嘲弄。可話說回來,人不能永遠冷靜地觀看世界,而為了這幸福的幾秒鐘可以原諒一切。(是啊,人真的很容易陷入一時的情緒。)

“我說‘人物’,其實我的小說中並沒有人物。只有愛情,它借人物還魂。”(精闢的創作論啊!)

【有趣的地名】

野狗餐廳


這本書就這樣讀完啦!不想去總結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和主要故事了,作者本身也寫的比較隨意和零散。就簡單做一些摘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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