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是疫情防控的重中之重。連日來，湖北臺記者蹲點武漢市武昌區楚材社區，用話筒記錄了這段艱難歲月裡不尋常的點滴故事。
應收盡收 刻不容緩
2月9日，武漢市發起了“應收盡收”的“清零總攻”。社區每天摸排新增“四類人員”上報街道，街道和區裡還在曾經上報的名單中逐一篩查，確定每日“清零”名單。確診患者中重症轉入定點醫院，輕症進入方艙醫院，疑似病例、發熱病人和密切接觸者被安排在中華路街三個不同的隔離酒店進行隔離觀察。
每天上午，一份“四類人員”名單會下發到楚材社區。“應收盡收，刻不容緩”，對於社區幹部來說，這是任務，也是命令：名單上的名字必須當天“清零”。
社區二樓服務大廳裡，工作人員正忙碌著
2月15日，這張名單上有7個人。看著上面的姓名，社區副書記王珺眉頭緊鎖——這上面有幾個“老面孔”，前幾天因為各種原因還沒能“清零”，42歲的張桂芬就是其中一個。她的雙親都已確診入院，10天前，她因為出現症狀上報過，被歸為“疑似”人員，可最近10天，她的體溫恢復正常，症狀也消失了，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去隔離點。
網格員劉安承擔了今天的“第一棒”——為了說服張阿姨，這幾天，社區工作人員輪番上陣做工作。為確保“應收盡收”，中華街派出所成立了“清零突擊隊”，社區、街道、戶籍民警都做不通工作的，由突擊隊強制執行。但看得出，王珺和他的同事們並不想馬上求助突擊隊。
社區工作人員忙著核實信息
社區裡的“拉鋸戰”
意料之中，張桂芬依舊拒絕去隔離酒店。辦公室的另一頭傳來好消息，李淑琴夫妻倆同意去隔離酒店。因為隔離點離社區不過幾百米，通常居民都是自行前往，但今天風雪交加，李淑琴提出，希望派車輛送他們去。街道的幹部從大年初三開始下沉社區，社區副主任金星現場求助。
金星：病人運輸的，看你們街裡面有沒有車子？
街道幹部：姓名、地址、聯繫方式。
金星：OK。好容易做通工作的，他們現在說行李多了不好搞，怎麼辦呢？要不然他就說不去了。
社區副書記王珺（左一）也幫著與街道幹部溝通
王珺說，現階段，“四類人員中”確診、發熱病人和密切接觸者基本上都能實現每天清零，因為一來新增的人員數量大幅減少，二來他們自己不放心，願意去隔離酒店。眼下最難的，就是像張桂芬這樣覺得自己健康的“存量”疑似病例。
王珺：她情況最重的時候，求醫很困難，確診也很困難。她自己好轉了，沒症狀了，不發燒，肺部也沒炎症，核酸檢測也是“陰性”，又命令下來，這批人有這個病史記錄，要他隔離。這批人不好做，真不好做。
社區副書記王珺（左一）接受湖北之聲記者採訪
臨近中午，7人名單中還是隻有李淑琴夫妻倆同意去隔離酒店，我們也跟著有些著急。
這邊，李淑琴追問車輛的電話一個接一個；那邊，工作人員還在做另外幾個人的思想工作。加上其他工作聯絡，二三十平米的辦公室裡嘈雜一片，空氣中的緊張、急迫讓人感覺有些缺氧。這個中午，社區工作人員又沒法休息了。
風裡雪裡，我們送你
到下午3點多，張桂芬終於點頭，7個人的思想工作都做通了，這樣的“成績”讓我們精神一振。窗外，大風裹挾著雪花狂飛亂舞，轉送車輛也安排不過來，王珺和金星決定自己護送張桂芬去隔離點。
王珺和金星護送張桂芬步行至隔離酒店
王珺一手幫張桂芬拎行李，一手不停地接打電話，騰不出手撐傘，頂著風雪走在前面，金星則在旁邊不停地安撫張阿姨。
我們的心一直提著，擔心張阿姨反悔，也擔心王郡和金星，他倆戴的都是普通口罩，出門前臨時抓來手套戴上了，除此之外，再無防護。
看著王郡和張桂芬一起走進隔離酒店的大廳，我們的心終於落地。可不一會兒，站在門口張望的金星突然轉身，一邊大聲打電話，一邊焦急地來回走動。
金星：酒店說沒有她的名字，她們不收！
街道幹部：我馬上跟王主任說，讓他們收。
金星：快點快點啊！
王珺幫助張桂芬辦理入住，金星在門口等待
原來，隔離酒店今天收到的入住名單裡，並沒有“張桂芬”。因為酒店的名單是街道頭一天發來的，沒有街道確認，他們不接收。更讓人抓狂的是，電話裡，街道工作人員說，前腳自己過來的李婆婆又不願意入住，自行離開了。
街道幹部：她說酒店裡面沒有空調，她不住了。王主任說，必須要把她送過來！
金星：那怎麼辦呢？我再想辦法把她送來咧！
李婆婆家的兩個親戚也在今天的7人名單內，如果李婆婆不住隔離酒店，他們也不住。也就是說，加上張桂芬，4個人都出現變數。“居民的想法隨時都會變”，這也是王珺他們立即護送張桂芬過來的原因之一。
王珺和金星焦急地多方聯絡
好在張桂芬的問題很快協調解決了。王珺又馬不停蹄地去“攔截”李婆婆一行。此刻，風雪一陣緊過一陣，王珺站在李婆婆的車外，隔著車窗彎著腰，好說歹說十幾分鍾，終於有了轉機。
王珺：沒有空調，我給她送取暖設備。
記者：你取暖設備從哪來？
王珺：我們看辦公室有沒有，沒有還要找地方給她買。江邊華聯開著在吧？
金星：下班了都。倉庫有一個先拿著用吧。
確認李婆婆入住後，不到半小時，社區就把取暖器送到李婆婆房間。今天的7人名單終於全部“清零”，我們也終於有機會跟王珺表達我們的擔憂。
記者：今天幫著去隔離點的阿姨拿東西，還跟他們走那麼近，你平常也那樣嗎？
王珺：我平常也那樣。當然今天也有些特殊，這個居民是不願意去隔離點的，今天好不容易才做通工作，如果我還拒人千里之外的話，從居民工作、交往的角度，說不過去。再加上她也檢測過（核酸）是陰性，我心裡也有個保障。
確認張桂芬入住後，王珺馬不停蹄地聯絡李婆婆
身體的苦好過內心的無力
從1月26日起，武漢市實施交通管制，病人的分診和轉運就成為社區最繁重的工作。這之後的一週多時間，社區書記周燕、副書記王珺幾乎天天忙到凌晨兩三點。王珺說，隨著“四類人員”清零的工作要求越來越嚴，壓力仍然比較大，但2月10號以後，情況已明顯好轉。
王珺：忙碌還是依然忙碌，但是心態上有所轉變。到目前為止，應收盡收的確診病人、危重的病人都已經得到救治了。我不會看著朝夕相見的一個居民，甚至可以說朋友、長輩，逐漸不行，沒有那種痛苦了。那是最困難的時期，確診困難、收治困難。
下午6點，其他工作人員下班了，王珺留下來收尾
王珺說的這位“長輩”是一位老黨員。春節前生病發燒，大年初六，救護車還沒到，人就沒了。眼看著病人越來越多，病床卻一位難求，這種無力感比身體的辛苦更折磨人。從2月5日之後，方艙醫院和隔離酒店逐漸增多，事情開始向好的方向變化。
下午六點，今天一天的重點任務基本結束，王珺把大家都“放”回去，自己留下來收尾。
記者：六點鐘大家就下班了，這在你們平常的工作中算是比較早的還是？
王珺：最早的一天。也是很辛苦，能早點放他們回去吃個飯。
沒有輕鬆和欣喜，明天，還會有新的名單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備註：為保護居民信息，文稿中居民姓名均為化名）
湖北之聲記者：向秀、柳芳、洪燕
視頻剪輯：張益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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