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霍乱时期的爱情》,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新年伊始,疫情蔓延,看到电视里男子对要上前线的妻子哭喊这说“我爱你”,我突然想起马尔克斯的一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酒红色的封皮,我都清晰的记得它在我的书架的第几排,左侧还是右侧。这本书要比马尔克斯另一本非常有名的《百年孤独》好读的多。研究者们特别关注马尔克斯小说中“马孔多”小镇的历史命运和魔幻现实主义艺术,《百年孤独》似乎成为马尔克斯创作的唯一“标签”。虽然《百年孤独》的确奠定了马尔克斯在世界文学史中的地位,但值得注意的是,马尔克斯创作的成就还不止于魔幻现实主义主题的书写。爱情主题,一直是他关注、思考的重点,并且是他创作的最主要的动力。

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三年之后,马尔克斯推出了《霍乱时期的爱情》。这本书让作者与评论家同感震惊,因为这代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加西亚马尔克斯。马尔克斯多次表示,他把自己变形成现代的世纪小说家,不再写权力,而是写爱与爱的力量。这是他最受欢迎的作品,最受喜爱的小说。《百年孤独》出版将近二十年之后,《霍乱时期的爱情》再度给评论家与普通大众一种纯粹的阅读愉悦。


重读《霍乱时期的爱情》,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小说内容以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长达半个世纪的感情纠葛,以及乌尔比诺与费尔米娜的传统婚姻为主线,期间穿插了弗洛伦蒂诺的风流韵事和一段自我地位提升的奋斗史。作品最后以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驶向永生永世的爱情为结局。这一结局象征着爱情的全面胜利。加西亚马尔克斯告诉读者,只要拥有爱情,人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主宰,只要爱情存在的地方就有幸福的乌托邦。小说勾勒出不同性质、不同类型的爱情,因此被誉为“爱情的百科全书”。

爱情主题的选择与升华

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延续了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一直思考的问题:“人类为什么会感到孤独?”然而,不同于《百年孤独》中苦于探索之后的悲观情绪,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找到了答案。爱情,是人类生存永恒的主题,也是年迈的马尔克斯思考越来越多的问题。马尔克斯说,“爱情是我所有书里值得思考的唯一问题”气他说,他重视爱情题材,这是他小说创作的原动力。《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以马尔克斯家族的爱情为背景,描写了两段爱情故事,马尔克斯告诉《国家报》这本书的故事只要一语就可以道尽:“

一对男女疯狂陷入热恋,却因为仅有二十岁太年轻而不能结婚;等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风雨沧桑,却因为八十岁太老而不能结婚。”然而,马尔克斯所表达的主题远不止于此,他思考了生命、时间、死亡、生存等一系列问题。

  • 爱情主题的缘起

当谈到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感源自何处时,马尔克斯说:“我个人认为,是因为他们不懂爱情。布恩迪亚整个家族都不懂爱情,不通人道,这就是他们孤独和受挫的秘密。”这一解释和弗洛姆的阐释惊人的相似。“人——所有时代和生活在不同文化之中的人——永远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即:如何克服孤独感,如何超越个人的天地,实现人类的大同”人类脱离自然界、成为社会的人之后,不再能和自然界达到和谐统一,随之而来就面临着一种孤独感。为了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人类开始试图寻找爱情,渴望着爱与被爱。人们渴望与周围的人建立长期的、充满爱心的关系,这是人类最基本的归属需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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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需求意味着对他人的强烈的感情依恋,也意味着与他人在社会关系上的相互依赖。经验告诉我们,为避免精神或身体上的许多伤害,任何一个人所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保护,莫过于置身于一个积极的、持久的社会关系网络,在这个网络中,人与人之间相互支持和信任。在我们低落的时候有可以寻求安慰的人,而在别人有需求的时候又可以提供帮助和关爱,可以说,以爱为中心建构的亲密关系是个人生命当中最重要的资源。

所谓亲密关系,是一种有着多种成分的复杂关系。它“至少在六个方面与其他一般关系有所不同,这就是:了解、关心、依赖、相互性、信任和承诺”。人们只有生活在这样一种关系中,才能更好地体会生命的意义,才能体会到个体存在的价值。消除孤独、困惑和遗憾,创造一个大同、和谐的社会,离不开亲密关系的构建。而爱情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最优的亲密关系。古往今来,对爱情的理解有多种解释。而认知神经科学从神经生理机制的角度给出爱情本质的解释。爱情:不过是伴随着古老的神经联结和神经递质的作用而出现,经过大脑内神秘的奖赏区域(“伏隔核区域”)而长久地使人感到满足和快乐气这一阐释,一方面说明爱情是从后天的学习中慢慢培养起来的,并且类似于集体无意识,一代一代传去;另一方面就是告诉我们,爱情可以让人感到快乐和满足,就是奖赏的功效。马尔克斯创作《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初衷正是对此的充分证明。小说讲述了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之间的爱情纠葛,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爱情在小说的发展中,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具有战胜一切乃至生死的意义,它让主人公在繁琐、困惑、无奈和遗憾的生活中,获得心灵的慰藉,甚至能够使人获得重生。

《霍乱时期的爱情》创作的直接起源,是马尔克斯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一对来到四十年前的故地,重温蜜月旅行的老人,竟被载他们出游的船夫用浆打死了,为的是抢走他们身上带的钱。他们是一对秘密情人,四十年来一直一起度假,但各自都有幸福而稳定的婚姻,而且子孙满堂气这个故事与父母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杂糅在一起,为作家笔下的虚构小说奠定了时间跨度与张力结构,但是,马尔克斯更为重要的创作契机源自于他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和对拉美文化的认识。

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爱情”、“情爱”、“性爱”并没有明显的区分。马尔克斯的书里很少出现“性”这个具体的字眼,他习惯使用的是“仰慕”、“爱”之类的抽象字眼。这种用法,让爱与性在他那里似乎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关系含混复杂。在马尔克斯看来,爱和性显然不应该截然分开。这符合现代人们对爱情的认识。也因此给马尔克斯书写爱情题材时所带来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种或许受到诱惑的感觉。

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爱情”、“情爱”、“性爱”并没有明显的区分。马尔克斯的书里很少出现“性”这个具体的字眼,他习惯使用的是“仰慕”、“爱”之类的抽象字眼。这种用法,让爱与性在他那里似乎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关系含混复杂。在马尔克斯看来,爱和性显然不应该截然分开。这符合现代人们对爱情的认识。也因此给马尔克斯书写爱情题材时所带来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种或许受到诱惑的感觉。

可以说,写作《霍乱时期的爱情》,既是马尔克斯对外界某些误读的回应,更是他长时期思考的必然选择,体现了他独具特色的人文关怀和视野。

  • 爱情的类型与真爱的特征

从爱情心理学来看,爱情由亲密、激情和承诺这三大基石组成,斯滕伯格认为,在爱情的三元理论中,爱情、激情和承诺可以看成是“爱情三角形”的三个边。因为每个成分的深浅程度不同,“爱情三角形”就可能有着各种不同的大小和形状。由此,可以分为这几种爱情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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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如果这三大基石全部都缺失,那么爱就不会存在,两个人或许仅仅是熟人或普通的朋友而已,彼此的关系是随机的、冷漠的、缺失承诺的。

喜爱。如果亲密的程度较高但激情和承诺不够的时候,便会产生喜爱。喜爱可能会发生在真正的、亲密的友情中。但是,这并不会唤起激情,也不会唤起两个人长相厮守的期望。

迷恋。虽然有强烈的激情,但是缺乏必要的亲密和承诺,迷恋经常出现在人们被不太熟悉的人激起欲望的时候。

空爱。缺失亲密或激情而只剩下承诺的爱,就是空爱。在西方的文化传统中,这种爱情类型常见于激情燃尽之后,他她们既感受不到温暖也觉察不出激情。然而,在包办婚姻的文化中,空爱往往是两个人需要共同生活的第一阶段,而非最后一个阶段。

浪漫之爱。当较高程度的亲密和激情同时出现的时候,就是浪漫之爱。浪漫的爱也可以被视为喜爱和迷恋的结合。人们会轻易地对浪漫之爱作出承诺,然而,斯滕伯格却认为,承诺不是浪漫之爱的典型特征。因为,夏季的一场风流韵事可以很浪漫,尽管双方都知道夏季结束后,这场浪漫之爱也会随之消失。

友伴之爱。亲密和承诺同时存在,就会形成两人之间伴侣式亲密的爱,即友伴之爱。双方的关系伴随着亲近、交流和分享,同时,双方也努力维持着这种长期的友谊。友伴之爱在长久而幸福的婚姻中比较典型,虽然年轻时的激情早已褪却,但两个人谁也不能离开谁。

虚幻之愛。单只有激情和承诺而没有亲密的相伴,便会产生虚幻之爱。在这种爱的催促下,人们会迅速陷入疯狂的求爱中,也有可能在激情催使下闪电结婚,但彼此之间并不很了解或真正喜爱对方。

圆满之爱。当亲密、激情和承诺三个因素同时以较高的程度存在时,就可以称作圆满之爱。这是一种理想的爱情模式,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斯滕伯格认为,短时期拥有圆满之爱是容易的,很难长久维持。

以上这几种爱情的类型几乎可以囊括《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所有爱情关系。在众多的情人中,弗洛伦蒂诺大多表现为无爱、空爱或浪漫之爱,只是为缓解思念费尔米娜而产生的。小说中,对这些爱情关系中的情人描写比较详尽的有拿撒勒寡妇、奥森西娅坦桑德尔、莱昂娜卡西亚尼、萨拉诺列加、奥林匹她苏莱塔,还有弗洛伦蒂诺的最后一位小情人阿美利加维库尼亚等,这些情人最终不过是弗洛伦蒂诺记录风流韵事的个本子中的一页,是他失去真爱机会后的物欲上的弥补。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米娜青年时期的爱情是空爱,漫长的婚姻生活形成了友伴之爱。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青年时期的爱情是虚幻之爱,老年的结合便可称为圆满之爱。

可以说,马尔克斯是将不同类型的爱情在进行对比,特别是两位男主人公弗洛伦蒂诺和乌尔比诺的爱情。两者拥有差别巨大的爱情。相比较而言,前者是激情的、悲壮的,带有幻想的性质,而后者是理智的、平淡的,带有世俗的性质。在小说中,费尔米娜是唯一一个幸福的女人,是爱情最大的赢家。青年时代,她受到弗洛伦蒂诺爱情的启蒙,而后嫁给物质条件优越的乌尔比诺医生,漫长的婚姻生活教会了她如何维护来之不易的爱情。老年时期,本应该除了死亡别无他求的她,却又一次被弗洛伦蒂诺的激情点燃,获得了重生。

显然,马尔克斯把费尔米娜两段感情经历结合在一起的情节安排,是在寻找浪漫之爱和世俗之爱的结合点,寻找激情与理智、悲壮与平淡、幻想与世俗的完美平衡。也许,这就是马尔克斯通过《霍乱时期的爱情》表达的他理想中的真正的爱情。理智的、平淡的爱情教会费尔米娜如何生活,给了她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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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婚姻生活使得他们彼此非常相爱。在乌尔比诺医生突然去世之后,费尔米娜恳求上帝能够挽留丈夫片刻的时间,以便让丈夫清楚地知道,无论他们俩之间曾存在过什么样的猜疑,她对他的爱毫无动摇过。因此,一种无法抗拒的强烈愿望涌上心头,她希望能与他再次相恋,让他们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以便把两个人之前保留的、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告诉彼此,重新做好所有以前做错了的事。虽然他们生活了半个世纪,其间的琐碎大过于浪漫,烦恼多过于温馨,但是,假如上帝能够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无疑还会选择乌尔比诺医生,和他继续生活一辈子。激情的、悲壮的爱情赐予费尔米娜重生的机会。经历了世俗之爱的洗礼,费尔米娜超越了对婚姻的忠诚,弗洛伦蒂诺经过了对性爱的迷乱后,再一次对费尔米娜吐露真情,凭借自己坚贞的信念,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直达马尔克斯心目中真爱的核心。“他们并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妇,而是像一对经历了生活磨练的老夫老妻,在宁静中超越了激情的陷阱,超越了幻想的无情嘲弄和醒悟的海市蜃楼:超越了爱情”。

如果说费尔米娜和乌尔比诺医生之间的爱情是实在的、触手可及的,那么她和弗洛伦蒂诺之间的爱情就是浪漫的、激荡人心的。由一位女主人公和两位男主人公所组成的爱情模式,前者可以看做世俗的、平凡的,生活磨灭了他们对激情的向往和追求,但使两个人慢慢变老却互相理解,直到谁也离不开谁;后者的爱情则是激越的、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可以在灵魂上给对方以呼应和慰藉,使耄耋之年的两个人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二次青春。而且,在衰老与爱情的关系问题上,马尔克斯思考得更多,更深。在他看来,年老的人拥有死亡,可是人越接近死亡就越是爱的炽烈。甚至可以说,马尔克斯思考的是关乎人类生存的根本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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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爱情心理学的理论,本文辨析了《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描写的各种爱情,并在此基础上阐述了马尔克斯对理想爱情的思考:一方面,爱情离不幵世俗生活的支撑,具有凡俗的特点;另一方面,爱情应该具有脱俗的特点,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制,抵达灵魂的深处,激发人的生命活力。

爱情的多维透视

  • 霍乱与信笺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霍乱时期。在小说中,加西亚马尔克斯赋予霍乱一种象征意味——爱情。因为霍乱能致人死命,也能让人懂得生之珍贵,激发出更加顽强的生命力。对于小说的男主人公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来说,霍乱与爱情的作用相近。马尔克斯用令人恐惧的霍乱隐射爱情,似乎告知人们,爱情虽然很甜美,但它折磨起人来,会让人生不如死。但是,不经过这样的生死考验,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爱情。马尔克斯将自己对爱情的独特理解投射到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形象之中。

刚刚坠入爱河的弗洛伦蒂诺,“他腹泻,吐绿水,晕头转向,还常常突然晕厥。这一次可把他的母亲吓坏了,因为这状况不像是因为爱情而心神不宁,倒像是染上了霍乱。”当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两个人的爱情因为太年轻而不可如愿时,弗洛伦蒂诺如同再一次染上霍乱,只有他的母亲特兰西多阿里萨相信这只可能是相思病。为了挽救儿子的性命,她求弗洛伦蒂诺的叔叔莱昂十二罗阿依萨把可怜的儿子送到交通闭塞、见不到费尔米娜的地方,她相信遥远的旅行会帮助他忘记爱情。与其说特兰西多是为了让儿子忘记爱情,倒不如说是为了让他逃避霍乱,保住性命。饶有意味的是,一个无名氏女人在船上强奸了弗洛伦蒂诺,让他在短暂的鱼水之欢中忘记了费尔米娜,缓解了自己的病情。这似乎预示了,由爱情引起的“病”只能通过爱情才能得到救治。

面对情与欲,面对痴情与滥情,有的学者用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论分析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人格特质,认为阿里萨在认识费尔米娜之前,他的本我、自我、超我三大系统基本保持平衡,可自从爱上了费尔米娜,他便一直处在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的相互碰撞中。在本我和超我的作用下,他徘徊在滥情和痴情的两个极端,同时,自我又时时在两者之间调节斡旋,从而使他得以保持正常的人格。

性对象和性目的的混乱更符合弗洛伦蒂诺的心理特质。弗洛伊德在《性学三论》中提出,具有性吸引力的人被称为“性对象”(,性本能欲求的行为是所谓的“性目的”(气而正常的性目的,通常是指通过性交双方的性器官的结合消除性紧张,缓解性冲动。

小说中,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得不到自己真正的性对象,在与费尔米娜的爱情中饱尝苦果,甚至有生命之忧,犹如感染霍乱一样。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在众多的情人关系中,不断得到了性目的的满足,这反而更加强化了他对费尔米娜持久不衰的爱情。因为弗洛伦蒂诺把自己的生命力与性能力等同起来,性欲的旺盛使他相信自己并未老去,使他相信最终能够等到和费尔米娜结合的那一刻。可以说,马尔克斯赋予了爱情以激发生命的力量。在他笔下,短暂的鱼水之欢不仅不会消解真正的爱情,反倒是坚定了主人公追求真爱的勇气和信心。而且,小说的结局对此予以了肯定。

  • 衰老与不朽

可以说,马尔克斯在创作《霍乱时期的爱情》时,并非只是关注爱情本身,而是关注生命的状态。时间是生命存在的重要维度。作品一开始就写了赫雷米亚德圣阿莫尔的自杀——因为他坚信,衰老是一种不体面的状态,应当及时制止。这种情节安排,说明作家有意要在爱情主题中引入生命的时间维度。

小说描写了步入老境的三位主人公的生命状态。乌尔比诺医生的脚步日益蹒跚,脾气反复无常,记忆中出现了裂痕,形成了在睡梦中抽泣的习惯;弗洛伦蒂诺失去了他的头发和牙齿,跛着腿、后背像被磨破了皮的驴子;费尔米娜常常说自己身上散发出一种老人的酸味,说自己是一个除了死亡已经不再渴望其他任何一种幸福的女人。衰老是一把屠刀,在它的利刃下,生命扭曲、变形,丑陋不堪。

面对衰老的到来,两位男性主人公有着显著的区别。乌尔比诺医生希望自己能够长久地拥有稳定的幸福,不愿意懦弱地面对自己的衰老。他服用了各种缓解衰老的药物,尽管作为医生的他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弗洛伦蒂诺则默默承受着自己的衰老。他觉得衰老并不可怕,因为他的对手也在老去,他决心一定要等到那个属于他的爱情的降临。衰老反而激发了他活下去的勇气,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是接近自己的爱情。前者是珍惜生命,斤斤计较自己的幸福;后者是挥霍生命,期待爱情将带来的幸福。

马尔克斯显然是愿意站在弗洛伦蒂诺这一边。小说中,当弗洛伦蒂诺听到乌尔比诺死亡的钟声传来时,他毫无眷恋地离开了自己的第位情人。这个自称“心房比婊子旅店里房间更多”的男人,在那一刻将无数的爱的瞬间化为爱的永恒。在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他那持久的等待与思念不是将他引向衰老,而是将他最终送到“永生永世”。因此,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对费尔米娜说“我依旧为你保有处子之身”——不是未经人事的身体,而是矢志不移的“处子之心”。同时,他执着的爱情也唤醒了美人迟暮的费尔米娜。她发现自己心底那个拥有弃儿般眼神的“影子”从未离去。最终他们带着各自身上腐朽的酸味,升起象征爱情的霍乱旗帜,驶向了永恒。


重读《霍乱时期的爱情》,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马尔克斯通过小说告诉读者,在生命的漫漫长河里,爱情不可或缺。特别是在人生暮年,爱情解除了衰老带来的痛苦,给予生命以勇气和尊严;同时,老年人的的经验和智慧使他们的爱更加纯粹和坚强。就像马尔克斯在小说里所说,爱情就是爱情,与其他无关,越是接近死亡就爱的越热烈。

马尔克斯在采访中说到自己的爱情生活,“我之所以没有成为一个无所顾忌的所谓唐璜式的人物,倒不是因为我还不懂得爱乃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一无所获的袭击。我认为,情爱是男女双方的一种持久而又缓慢的关系,因此,根据我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再增加的”。“男女双方的结合,如同整个生活经历一样,是一件极其难以处理的事情,它必须从最初的时刻起天天重新开始,而且必须在有生之年天天如此。这种努力应该是经常的,有时甚至还往往是相当累人的,但是却是值得的。”

在马尔克斯看来,爱情就是生活,爱情就是生命。生活有多么丰富多彩,爱情就有多么丰富多彩。生活中有多少艰难曲折,爱情中就有多少艰难曲折。虽然每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正如小说富有象征意义的结尾所告诉我们的:两位老人,因为登上了爱情的诺亚方舟,所以抛开了生死,驶向了永恒。这意味着:爱情不朽,生命永恒。

从不同角度具体考察了《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爱情,力图全面揭示马尔克斯对爱情的思考。其中,对情与欲、得与施的辨析,是要回答爱情应该是怎样的问题。对自然与文明、衰老与不朽的讨论,则是要彰显爱情的现实意义与生命价值。

在小说中,加西亚马尔克斯主要为读者展示了两种爱情类型:浪漫与激情之爱和稳定和谐的婚姻之爱。<strong>一种是拉美本土的、充满着幻想与热情的民族之爱,另一种是欧洲文化、现代文明之爱。作者没有对这两种爱情进行厚此薄彼的区分,而是认为它们各有自己存在的道理。这在一定程度上己经展示出了他对两种文化的妥协,一种文化上的中和。

希望这次疫情能够早点过去,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在往日街道的车水马龙,匆匆人流中一如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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