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奧斯卡影帝:與哥同行三十年,他終於成為了最有名的菲尼克斯

“你正成為演員,以後你將比我有名很多。”

在哥哥的注視下,他終於成為了最有名的那個菲尼克斯。


新科奧斯卡影帝:與哥同行三十年,他終於成為了最有名的菲尼克斯

1988年,華金(左)、瑞凡(右)和母親在一起| 《衛報》

時常好奇,一個演員因什麼而成為好演員。

一個人獨立、完整,有未必招人喜歡的個性、踐行價值觀,究竟對演戲有怎樣的幫助?

反過來,精於算計、隨波逐流又造成什麼損害?

倘表演真的只是工作,答案就簡單得多。

但從來都說“人生如戲”,角色觸動演員,他要潛到對方心底,再轉譯給觀眾,一個人這樣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就像華金·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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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奧斯卡頒獎禮的致辭中講熱愛電影,講電影讓大家為無聲者發聲,接著又談到種種社會議題:公民責任、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恐同,保護原住民權益,以及我們可能稍難理解的——反省牛奶給牛媽媽帶來的痛苦——還有反省自己。

他的宣言的確與自己的經歷緊緊相連。他是嚴格的素食者,不吃肉蛋、奶製品,反對各種動物製品,這是家庭的影響。他十幾年前救下即將處死的白色比特犬“蘇打”,現在連它也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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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金和未婚妻魯妮·瑪拉在奧斯卡頒獎禮結束後用素漢堡慶祝獲獎 | Planet Based News


致辭中最憂傷的部分,無疑是懷念瑞凡·菲尼克斯(River Phoenix)。華金哽住,複述哥哥17歲時寫下的歌詞:

“若心懷愛意伸出援手,和平不會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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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31日,瑞凡猝死,年僅23歲。他兩年前才因為《我自己的愛達荷》獲得威尼斯影帝。

直播鏡頭掃到基努·李維斯,他應當想起了早逝的好朋友。電影裡,他們是一起淪落的同性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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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瑞凡·菲尼克斯和基努·裡維斯在《我自己的愛達荷》中 |豆瓣

哥哥去世時,華金的19歲生日才過去三天。

傷痛像沒有盡頭的長夜,無法終結。若要與華金談起瑞凡,即便是早已成為朋友的託德·菲利普斯導演也不自在。何況那些素昧平生的記者,一遍又一遍地揭開傷痛。


01

2006年,在《與歌同行》中扮演歌手約翰尼·卡什,讓華金深切地察覺表演的力量。他從人物身上獲得強烈的情感,認為自己離“玫瑰花蕾”(rosebud)越來越近了。

他像卡什一樣,開始擺脫自己的酒癮,為的是更好地區別角色與自己。兩人的命運有相似性,卡什12歲失去了哥哥,且因此而自責。外界不免將卡什的人生和華金的人生相提並論,,他又一次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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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金在《與歌同行》中扮演約翰尼·卡什 | 豆瓣

憤怒和嘲諷是華金的表達方式。他對記者相當不友善,經常抱怨採訪糟糕。

“表演前怎麼理解小丑這個人物?”

“談這個好蠢啊。”

再被追問《小丑》是不是一個壞典型,作為一個漫改片,又是一個角色驅動全片。他真上火了:“我可不知道你說了些什麼!”


02

很難說華金是否有意混淆現實與虛構。在《名利場》的採訪裡,記者喬·哈根(Joe Hagan)問起他父親住在哪裡。他先回答“住在天堂”,又開了幾輪玩笑,老人一會兒去世,一會兒活著。最後,他嘲笑記者的功課出了漏洞。

2008年秋天,在憑藉電影《大師》獲得一連串提名後,華金宣佈自己將要息影。連襟卡西·阿弗萊克(Casey Affleck)拍攝的偽紀錄片《我仍然在此》就以這一事先張揚的“退休”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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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記錄了華金混亂無序的一年。鏡頭外的華金似乎也在裝神弄鬼。他在《大衛·萊特曼晚間秀》上木訥遲鈍,前言不搭後語。

《我仍然在此》面世,卡西也陷入了麻煩——兩位女性工作人員指控他性騷擾。沒多久,卡西與華金的小妹薩默離婚。華金也早已多年沒和好哥們再說過話。他對訴訟細節緘口不言,但承認自己放任太多不義之事發生了。

那些電影裡的人物,生活陷入泥潭的歌手(《與歌同行》)、迷上“Siri”的孤獨男人(《她》)、精神崩潰的小眾宗教信徒(《大師》)、在損害中走向癲狂的小丑……與搞砸人生的華金有什麼聯繫?也許華金他自己也不時意識到,邊界正在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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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金在《她》中扮演孤獨的信件撰寫人西奧多 | 豆瓣

討論《你從未在此》時,特立獨行的英國導演琳恩·拉姆塞發給他一段獨立日的煙花視頻。她說,那就是老兵喬腦袋裡頭的狀況。華金瞬間領會。這個角色給他帶來了戛納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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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金在《你從未在此》中扮演曾經的老兵、如今的合約殺手 | 豆瓣


03

華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邊緣、黑暗和崩潰的人生如此感興趣。這種興趣可能是與生俱來的。

剛剛開始表演時,十歲出頭的華金就露出了某種苗頭。在電視節目《希區柯克劇場》裡,他扮演一個耳聾的富家子。這孩子目擊謀殺,居然起念去敲詐謀殺者。

今天的生活是華金沒有想到的,就像他所說:沒有電影,我什麼也不是。那顆小苗繼續生長。

他還記得,在拍完《我自己的愛達荷》後,瑞凡開始告訴他什麼是好電影。“我們應當去看一部叫《憤怒的公牛》的電影。”

他愣了,不明就裡。那時他還在看《瘋狂高爾夫》《太空炮彈》這些開心的電影,頂多是伍迪·艾倫的喜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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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斯一家,左一為瑞凡,下排中間為華金 | 推特

2018年7月,《名利場》記者喬·哈根(Joe Hagan)去西好萊塢的放映室參加《小丑》看片。看完走出來,他發現自己租來的汽車被拖走了。華金在這時候打來電話,表示願意搭他一程。

“你在哪?”

喬·哈根的心一沉,還是咬牙說出來蟒蛇屋(Viper Room)這個名字。他察覺到,電話那端的華金沉默了。

1993年,23歲的瑞凡就在這家夜店門口暈倒。


04


金髮、纖瘦的瑞凡被認為是1980年最閃亮的童星、1990年代最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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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瑞凡·菲尼克斯在《伴我同行》中,電影講述了四個問題少年的故事 |《衛報》

兩兄弟的關係非常好。他們的家庭太不尋常。五個孩子分別叫(River)、雨(Rain)、葉(Leaf,華金有段時間自己改了名字,後來初經瑞凡建議才改了回去)、自由(Freedom)和夏(Summer)就連這個直指鳳凰的姓(Phoenix),也是全家人後來一起改姓的。

華金的父母是生活在路上的嬉皮士。在激昂的1960年代末,父母倆在旅途中相遇,又繼續在路上生活。幾個孩子出生在不同的地方,瑞凡出生在美國加州,華金出生在波多黎各聖胡安——因而有一個西班牙語名字。

1973年,夫婦倆加入信奉無處不性愛的新興宗教組織“上帝的兒女( The Children of God),在南美地區傳教。瑞凡和妹妹在街頭賣藝,歌頌上帝。夫妻倆一度被委任為委內瑞拉和特立尼達的“大主教”。

“上帝的兒女”後來被指為邪教,父母把五個孩子帶回美國。瑞凡長大後在採訪裡提到,四歲時他曾經遭到性侵。而瑞華金堅持這只是“跟媒體胡扯”,他說父母把孩子看得非常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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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菲尼克斯 | Getty

華金向喬·哈根講起過很多往事。由委內瑞拉前往邁阿密的貨船上,船員們給他過三歲生日,又送他一輛玩具卡車。他清楚地記著那個蛋糕,他第一次擁有生日蛋糕和新玩具。還有躍出海面的飛魚,漁民們把魚獲粗暴地丟棄,魚兒不斷撞擊著船艙。這些見聞令他難過,也促使他和全家開始素食生活。

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夜晚。說到這些,華金又急躁起來:“我他媽試圖不再想起這些事。我為什麼要接受這該死的採訪?你要毀掉我的表演。”


05

但華金的“玫瑰花蕾”很大部分可以還原到那個夜晚。而那一晚瑞凡經歷了什麼至今仍然如迷。

一個版本是,某“著名吉他手”遞給瑞凡一小杯混合著海洛因和可卡因的液體。他喝了下去,不知道它足以致命,那晚還要演出。後來他送女友瑪西絲(Mathis)離開,一頭栽倒在“蟒蛇房”外邊的行人道上,開始痙攣。瑪西絲呼救,妹妹瑞安(Rain)儘自己所能地給哥哥人工呼吸,華金手忙腳亂地打911電話。

“請你們一定來,請你們一定來……”他不確定哥哥是否還在呼吸。這段驚慌失措的呼救電話幾乎馬上就被洩露給了媒體。

僅僅40分鐘,瑞凡去世。瑪西絲和“著名吉他手”等當事者一直保持沉默。二十年後,音樂人鮑勃·弗里斯特在回憶錄中寫道,幾天裡他和瑞凡一直與紅辣椒樂隊吉他手約翰·弗魯西安特(John Frusciante)嗑藥,幾乎不眠不休。瑞凡離開前不久告訴他,感覺自己過量了。弗里斯特安慰瑞凡,既然還能站著說話那就沒有過量。他內疚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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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菲尼克斯 |Medium

也有人說,瑪西絲和弗魯西安特一起遞上了那個藍杯子。2018年,瑪西絲打破沉默,聲稱當晚沒見到任何人嗑藥。瑞凡與人扭打起來,一起被門衛清理出去。她氣得嚷了起來。那時瑞凡倒了下去,俱樂部裡,樂隊朋友們正按計劃表演。他的朋友、老闆之一約翰尼·德普(Johny Depp)就在裡面。

事發後,“蟒蛇房”停業一週,在德普繼續持有股份的十年裡,每年這一天都停止營業。

悲劇之後,不堪重負的菲尼克斯一家避往哥斯達黎加。瑞凡生前在那裡為家人買下牧場。


06

人性的奇妙、矛盾和模糊,是這些故事不斷被提起的原因。故事中的所有人,他們的生命從某處轉折,延展出一條貫穿多年的敘事線。

華金再回美國,是因為導演格斯·凡·桑特(Gus van Sant)的新片《不惜一切》。瑞凡的《我自己的愛達荷》也出自這位導演之手。

一看到華金,他就哭了起來。華金遇見了事業逐漸成熟的妮可·基德曼,在片中他要幫妮可除掉老公。他也遇到了卡西·阿弗萊克,曾經的好哥們,後來的陌路人。那年他21歲,這是他的第一個成年角色,一個未知的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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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菲尼克斯(左一)和卡西·阿弗萊克(中)在《不惜一切》裡 |豆瓣

有時華金還會想起一個平靜的日子,已經成名的瑞凡沒頭沒腦地對他說:“你正成為演員,以後你將比我有名很多。”這番話讓華金和媽媽面面相覷。

在哥哥的注視下,他終於成為了最有名的那個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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