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所成眼中的彭家聲是怎麼樣的?

關於脫離緬共、同盟軍成立,以及彭家聲與楊茂良的政權之爭始末,白所成是這樣說的:

“接著說那次受傷的事。

我在中國養了四十多天的傷後返回了果敢。後來,因為我的身體遲遲未能完全恢復健康,到1979年,東北軍區司令餘健便把我調到果敢縣大隊,任命我為果敢縣大隊的黨委副書記。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離開果敢半步。果敢縣大隊共有600多人。包括偵察排、武工隊有五個連的建制,黃文蘭任書記,我擔任副書記。1988年果敢縣大隊改編成“883”旅,楊茂良任旅長,我擔任副旅長。黃文蘭是一名巾幗豪傑,見識不讓鬚眉,做事公平合理,雖然不是果敢本地人,卻深受果敢人民愛戴。我從戰場上下來,回果敢與她共事,印象深刻。

回地方後,我才真正感受到緬共內部所存在的諸多問題。比如,緬共軍費開支根本上是入不敷出,導至緬共開始沾毒,依靠毒品賺錢補充給養,這是一個嚴重危險的信號。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一些緬共官員或團體也開始涉毒。鴉片販賣可以很輕易地解決部隊經費問題,這樣的行為與以前的戛規也(羅星漢領導的自衛隊)如出一轍。當高尚的共產主義者和人類最忌諱的毒品牽扯在一起,便凸顯的不倫不類了。更甚的是,鴉片的高額利潤,漸漸腐蝕了一些人的心靈,一些工作人員,甚至緬共官員都中飽私囊,攜款私逃的事屢有發生,緬共由此逐漸露出衰敗的跡象。

緬共的如此行為,令我和其他果敢志士們感到無比震驚與絕望。我們不惜流血犧牲,我們浴血奮戰無怨無悔,為了緬共我們已經付出了整整21年的青春歲月,到頭來竟發現它居然也幹起了“黑社會”的勾當。深深的挫敗感和被欺騙感,使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明天的出路。而脫離緬共,便是大家思考的結果。

白所成眼中的彭家聲是怎麼樣的?

883旅是我們脫離緬共組建同盟軍的發起之本。運籌脫離緬共的第一次會議在昔峨召開。緬共當時約有三、四萬人的兵力,脫離緬共意味著要破釜沉舟,到頭來,我們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為了自己的人民、自己的民族,我們要走和平發展道路。

1989年3月11日,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這天早上,果敢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晨霧之中,東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圓球,圓球躍出山巒,光芒開始照亮果敢大地,果敢開始展示出它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老街的一個寬闊的壩子上,果敢縣大隊的士兵已整整齊齊地排著隊。我們的心裡都不平靜,因為我們將要見證一個新的歷史時期:果敢縣大隊從今天開始不再屬於緬共,它將改編成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這支軍隊將是果敢人自己的隊伍,會為了保護果敢粉身碎骨而再所不惜。這支隊伍的士兵們,大多數正值青春年華,他們的臉上雖還保留著一絲稚嫩,卻具備著十分火熱的衝勁。

彭家聲曾是緬共中央任命的東北軍區副司令,但對於緬共中央制訂的一些紀律,他並不甘受約束。為此,東北軍區把他晾起,他的權力被架空,他由此產生了情緒,於1980年脫離部隊,次年去了賀島享受他的風流人生。他在賀島八年娶了三位小姨太,分別為南噯、昂姣和南娥。我們考慮到彭家聲曾是果敢武裝的發起人,大家參加緬共也是由他帶過去的,當時他在果敢的影響力依然很大,所以我們決定把他從賀島請回來。

那天,主席臺上坐著師長楊茂良,原緬共東北軍區某旅旅長彭家富,東北軍區財政部長劉國璽,後勤部長楊忠衛,財貿部長張德文,參謀長李忠祥,副縣長周志敏,當然也有身為果敢縣委副書記、縣大隊副大隊長的我。剛從賀島接回來的彭家聲坐上了主席臺首席,他將成為既將成立的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總司令。

除了少數的中國人,同盟軍幾乎清一色的果敢人,因此是一支真正的果敢部隊。果敢縣大隊的600多名官兵,以及新招的600多名果敢子弟兵在老街集合。彭家聲代表1200餘名官兵,對果敢人民及外界人士宣佈:凡是果敢籍的所有緬共在籍官兵,即日起正式脫離緬共,加入自己的民族地方武裝——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從此往後,果敢人民自己的武裝,只效忠於自己的人民和民族,不再受緬共指揮。彭家聲出任第一任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總司令,彭家富為同盟軍副總司令。

同盟軍迅速接管了緬共設立在果敢的縣大隊,緬共在果敢的武器彈藥糧食物資都歸同盟軍所有。果敢在北面的勐固是個軍事要地,緬共北方分局一直設立在此。要鞏固果敢地方政權,佔領勐固是必須的。於是,同盟軍於成立次日,迅速佔領了勐固。

勐固駐有緬共東北軍區第1旅的4個營,但是聞聽脫離緬共,士兵們都不願抵抗,心悅誠服地加入了同盟軍。同盟軍不費一槍一彈,就瓦解了緬共北方分局。

彭家聲脫離緬共的消息很快傳遍全緬上下,這個消息讓緬共高層十分震驚,雖然他們早已把彭家聲晾起,但不料事情發生得如此的突然。盛怒之下,緬共當局命令中部軍區的李自如、鮑有祥立即發兵,征討果敢。

同盟軍適時發表了《告果敢人民同胞書》,譴責緬共的大民族主義。同盟軍發展之勢,相比歷史上果敢自治軍、果敢人民革命軍和果敢人民解放軍都要猛得多,人數很快突破5000人。緬共東北軍區80%的領地也很快被同盟軍控制,而這個過程也幾乎沒費一槍一彈。

同盟軍接管果敢及江西勐固政權,與緬甸聯邦和平發展協會簽訂走和平發展道路的協議,成為緬甸新時期民族和解的先行者,被聯邦中央政府授予撣邦第一特區的行政建置。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同盟軍成立後,彭家聲就一心想把同盟軍居為己有。他認為:他當了同盟軍的總司令,以後的果敢就應該是他的了。他要完全控制果敢政權、兵權、財權。

果敢縣大隊早於1988年3月已改編成883旅,負責果敢的防線,楊茂良任旅長,我任副旅長,黃文蘭任政委,王國政任副政委。3月11日成立同盟軍後,883旅改編成912師,彭家聲認為楊茂良掌握的912師對他稱霸果敢是極大的威脅。到5月,彭家聲就在同盟軍內部開始興風作浪。幾次三番欲取楊茂良的性命,引起楊茂良的警覺,人一旦發覺自己身處險境,最忠誠的人也會有防範之心,楊茂良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這樣一來,同盟軍內部就開始產生分歧,內部矛盾急劇惡化。1992年秋,912師師長楊茂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決定與彭家聲決一死戰。

1993年農曆正月初四日,同盟軍內部大規模武裝衝突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彭家聲把磨谷新組建的929師的八個營調過來攻打楊茂良的912師。地方動亂,百姓遭殃,其中進入中國避難者就達2萬多人。而果敢的兵員當時全部加起來也不過800多人。所幸,處於非正義一方的彭家聲最終還是被楊茂良趕出果敢。

彭家聲逃出果敢後並沒有接受緬甸國家對他的安置,而是從中國借道去了孟拉。對這個結局彭家聲不甘心,他還得想把果敢奪回去,他認為果敢就是他的,去孟拉只是暫時的蟄伏,他要尋找機會伺機而動。

果敢果然又出事了。這次內訌的緣由根植於1993年6月,楊茂安將他的小兒子楊克勳由營長直接安排接替128師李德華師長的職位,削除了李德華的兵權,引起李德華的極為不滿。1995年7月26日,楊茂良為進一步控制兵權,將128師與124師換防。那天楊茂安在勐固主持召開禁毒工作,會上李德華就中國指責其為毒品集團等問題上乘機起事。隨即,經過長期準備的李尼蒙同李德華、孟沙拉合謀率以佤族士兵為主的128師決定易幟。

1995年11月中旬,楊茂良率部平亂,開始進攻澡塘河一帶的孟沙拉部,這樣一來,老街、清水河一帶兵力空虛,彭家聲就是抓住這大好時機,於11月22日中午,在其女婿林明賢配合下,率領東部同盟軍,聯合佤邦兩個營的兵力趁虛而入,進駐楊茂良所轄的果敢地區。由林明賢與彭家富在前臺指揮的彭部,23日迅速佔領另一要地清水河,並對果敢地區實施了包圍。

楊茂良後院起火,加上其部下一個營突然譁變投了政府軍,走投無路的情形下,楊茂良聯絡臘戌軍區負責人在貴概談判,他提出三個解決方案:

第一個方案,要求與政府軍合作共同對付彭家聲,將來共管楊茂良所控區域;

第二個方案,由政府軍收復果敢後,楊茂良所率部隊編入緬甸警察行列,歸政府軍統一領導;

第三個方案,要求政府在內地劃一塊地盤給楊茂良“養老”,轄區由政府軍接管。

政府軍方迅速選擇了楊茂良開出的第三種方案。楊茂良心灰意冷,提出向政府軍交出軍備倉庫,他要求政府軍維持果敢地區安全、重新劃地保證其安全等要求,緬方求之不得,一併應允。

11月22日,緬東北軍區第一戰區6個快速營、1個炮營出動。跨越薩爾溫江,23日緬東北軍區7個快速營開進楊茂良管轄的果敢地區,在老街、清水河等地制高點駐守,並控制了彭家聲佔領之外的2個制高點,同時對中國雲南省潞西縣芒海境外的勐固進行了包圍。26日,緬軍2個營佔領勐固地區。

1995年12月20日,由政府軍、彭家聲、果敢地方代表三方組成“果敢臨時政府”。 當時中國方面也看到,政府軍只在山上駐守,緬甸國家給足了果敢自治權利,只管來往車輛的登記,並沒有控制邊境口岸人口與車輛的出入。果敢兩個重要的口岸——南傘、清水河均由彭家聲控制,出入境稅收也是由彭家聲的軍事人員收取,彭部的職責主要負責口岸和壩區的治安,政府軍隊的職責是國家邊境防務,為保證大家在一起相安無事,雙方很默契地保持著誰也不打第一槍。

政府軍曾在南傘口岸,與中國邊防檢查站直線僅300米的兩個小山頭上構築了工事,南傘與果敢方面的經濟開發區均在其控制範圍內。駐守口岸政府軍後雖經外事交涉撤退,但其工事仍在山上,對中國的招商引資極為不利,而果敢的毒品問題更是一個遺留給中國的嚴重而棘手的問題。據有關統計數字,中國查獲的海洛因80%都是來自果敢。

白所成眼中的彭家聲是怎麼樣的?

彭家聲在政治手段上確實是比較成熟的。他重新回到果敢後,表面上“霸氣”好像少了許多。他對當地老百姓採取“低姿態”的“親民”表現爭取到了不少民心。尤其是政府軍入駐果敢後,整個地區的漢人均有一種恐懼心理,迫切需要果敢有一個出頭人,彭家聲馬上組織了棒棒隊,專治政府軍官兵的違法行為。這樣一來,果敢人民鐵定視他為果敢的主心骨。

為迎合中國方面,彭家聲馬上向中方表示了禁毒的願望。他頒佈96.1號禁毒令,聲稱要打擊向中國販運毒品的毒販,而且刻意向中國有關部門進行了委託,提出力爭在3—5年內逐步進行替代種植(但言行能否一致,由1995年到2001年之間滿山遍野的罌粟花足以證明)。在替代罌粟種植方面他也提出了“設想”,果敢從中方有關部門引進種子,種植甘蔗5千畝,由中方糖廠收購。他還要搞一個毒品展覽館(為了達成建禁毒館的目的,他抓住被中國通緝的劉民不放,一邊向劉民詐取資金為他鞏固在果敢的地位效力,一邊促成劉民出資建禁毒展覽館)以教育後人。這一來,彭家聲既搞好了“友鄰關係”,又博得了政治地位,更撇清了與毒品的“牽連”。由於他的這些伎倆玩得巧妙,他還被佤邦、孟拉、勐固、果敢四個特區推舉為“和平民主陣線”的新任“盟主”。

另一方面,彭家聲為鞏固在果敢的領導地位,先後分期徵兵補員600多人,並實行先學習集訓、後分配上崗服役的制度。其兵員中,有男性,也有少量女子;有漢族,也有傣、佤、本、苗、傈僳、崩龍等少數民族。待一切都是按彭家聲設計的套路實施進行後,彭家聲的廬山真面目再次露出猙獰兇相:同盟軍的各大元老一個個被他以各種“理由”開除局,來接替的都是他彭家的七公八爺。

在當代數十年時間裡,自私專橫的他,在果敢反覆上演兄弟鬩牆、同室操戈的把戲,任何一樣對果敢百姓不利的因素都與彭家聲脫不開干係,他就像陰魂一樣附在果敢人民身上揮之不去。這就不得不註定果敢人要數度劫難、浴火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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