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東方的超級英雄動畫《大聖歸來》橫空出世,打破了國產動畫電影長達數年的萎靡。
2016年,雜糅了諸多奇幻元素的《大魚海棠》接過旗幟,雖譭譽參半,但也不失為一部優秀的原創作品。
而2017年上映的《大護法》則是我心中的最佳國產動畫。
其對人性的解剖是手術刀級別的,猶如魯迅復生,實在是一部值得再三觀看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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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是部自分級的電影。
So,不建議青少年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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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的畫面由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構成。
一種是柔美恬淡的中國傳統山水畫。
大面積的水墨沁色,間夾或濃或疏的湖光山影,適當的留白恰到好處,展現了大護法和太子尚未捲入花生村矛盾之前內心的平靜和掩蓋在陰暗面之上的陽光。
另一種則是花生村中洞裡的場景。
像西方宗教油畫中的地獄一般,以大面積的赭紅、亮橙色為主,整體上壓抑逼仄,頗有幾分馬爾克斯魔幻現實主義之風。可以說反映了花生村中殘酷的生存環境,也反映了人物內心的困惑和迷亂。
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畫風“奇特”的場景。
與梵高的《星空》頗有相似之處
影片的故事在花生鎮展開。
由於花生鎮裡的絕大多數人長相酷似花生,便被稱作花生人。
可裡面的居民從未被當作人,他們只是“老神仙”歐陽吉安心中的豬玀,唯一的價值就是腦中的黑蠱石。
歐陽吉安告訴屠宰者,花生人並不是人,而是豬玀。
殺他們就像殺豬一樣,不必有心理負擔。
歐陽吉安用一種高效率集約化的“生產方式”對待花生人。
從選種育苗、散養放養到集中宰殺,可以說是一條龍服務,聽上去和現代大型養殖工廠一樣可靠衛生,甚至更加有機環保。
那為什麼觀眾觀看的時候會如此難受呢?
因為:花生人也是人。
他們會思考,有感情,即使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甚至不被允許開口說話。
感情是人專屬的,也是區分人與動物的重要標準。
觀影時,我們一方面置身事外,認為花生鎮裡的一切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另一方面,“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蒼涼始終縈繞在我們心頭。
我們就像花生人,往往是玩弄政治的油滑政客眼的“豬玀”。
回顧人類歷史,無論是久遠的忠君思想,還是近代的二戰納粹法西斯主義的洗腦,肉體上我們未必是孱弱的,但在精神上,我們好像一直被加了一個緊箍咒。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物極自然必反。
滿臉鮮血、面容猙獰的大護法問了句:
你還有勇氣直面你內心的恐懼麼?
花生人好像感應到了這句話的威力,摘掉了假眼睛,開口說話了。
“大澤鄉起義”運動自此開始了。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但這種精神肯定鼓舞了後來者,比如項羽和劉邦。
我期待著他們的出現,期待著《大護法2》和《大護法3》。
嚴格來說,《大護法》中的人物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反派之爭。
主要人物身上都有一個名為“理想”的內核驅動他們的行為,而他們的理想在我們長期接受的價值觀看來有對有錯,所以才給觀眾帶來一種錯覺——角色是分好壞的。
大護法是一個紅色的圓胖子,以中國傳統的不倒翁為原型,看上去可愛憨厚,它既沒有名字,也不是人,在漫長的生命中一直把守護奕衛國作為理想,為了實現理想踏上了尋找太子之路。
他內心沒有善惡之別,保護太子就是他的任務,當知道太子可能已死時,便想著命不久矣,要以死謝罪。
為了守護太子,他對花生人展開了殺戮,邊殺人邊碎碎念,極具黑色幽默感。
歐陽吉安追尋的理想是重振家業,他把一切賭在黑蠱石上,菩薩嘴臉修羅心腸。
可他追求的理想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惡之花能結出來善果麼?
偏執,只能使他在錯誤的跑道上走得更遠。
歐陽鳴要比他的爺爺歐陽吉安更加世故老套,他為了甩掉大護法設計圈套、為了獲得太子信任假意救人,只為實現成為權臣的理想。
當天真的孩子染上利慾色彩,瞳仁裡的黑足以吞噬所有的光。
此片雖然血腥暴力,但卻借主題曲(導演不思凡作詞,竇鵬作曲,蔡琴傾情演唱)強調:
你一定要是個孩子
你像個孩子
那麼任性的
想要尋找美麗他鄉
你像個孩子
那麼倔強著
路盡頭過不去的高牆
這也是導演對我們真誠的祝願。
坦白說,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我哭了。
為什麼你要是個孩子?
因為只有孩子,才會任性的想要尋找美麗他鄉。
因為只有孩子,才敢戳穿皇帝的新衣。
因為只有孩子,才會有奇思妙想,會把一個帽子看成一隻吞了大象的蛇。
因為只有孩子,才會即使知道“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仍然願意“向南走,不要停留”。
因為只有孩子,才會相信“雲在青天水在瓶”。
因為只有孩子,才會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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