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蟲》幽微的人性:爸爸為什麼殺樸社長?為什麼不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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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

電影《寄生蟲》裡那特殊的“金司機的氣味”和“地鐵裡的氣味”說的是窮人的體味嗎?寄生蟲說的是好吃懶做的窮人嗎?反覆咀嚼,發現有幾個地方還挺有嚼勁。

01 金家其實很勵志

乍一看《寄生蟲》,還以為是一家老賴,好吃懶做,可是再往後看發現他們還挺勵志的。

金家兒子靠心理戰術一舉拿下給富家女做家庭教師的機會,金家女兒更是神操作地馴服了富家小公子成了以美術做療愈的老師,金爸爸應聘前摸熟豪車試駕時還能做到轉彎不灑一滴咖啡,金媽媽也是做得一手好飯菜順利入職做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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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金家兒子假冒大學生本身就是個謊言,妹妹和父母也是藉助謊言欺騙了善良的社長太太,他們陸續“入侵”樸社長家,完成了“鳩佔鵲巢”。

這個“鳩佔鵲巢”不敢明目張膽就是了,只能在樸社長一家外出時才享用人家的豪宅。用金媽媽的話說,他們就像蟑螂一樣,燈一亮,就得瞬間四散逃脫。

這個形容太恰當,以至於金爸爸差一點打了金媽媽。為什麼是差一點呢?因為他們一家還是相親相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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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金家其實挺樂觀

金家四口相親相愛,一家和睦。女兒沒有因為付不起補習費而埋怨父母,妻子也沒有因為生意屢次失敗而埋怨丈夫,父母更是沒有責怪兒子為什麼考了四年大學還是沒考上。說明他們相互理解。

雖然住在半地下室,居住環境很差,屋內陳設破敗,但地面擦得很乾淨,乾淨到可以赤腳盤臥、可以在尋找附近Wi-Fi時直接將手撐在馬桶上。馬桶都那麼幹淨,說明他們生活並不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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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女兒為哥哥做的假證明足以亂真,金家兒子對騙人也是極有心得,金爸爸很欣賞自己的一雙兒女有詐騙潛質,但他們終究沒想犯更大的錯誤,只求有工作,有收入,吃上好吃的。這說明,他們還算善良。

03 金家原來算小富

他們一家也都覺得樸社長一家很善良。金媽媽卻說他們是因為有錢才那麼善良,覺得錢可以熨平一切,有錢人家的孩子衣服都沒有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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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家的孩子小時候還是童子軍呢,比如樸社長的小兒子。好巧,金家兒子也曾是童子軍。小時候是童子軍,家境應該不錯,為什麼長大了卻住在半地下室呢?

原本金爸爸還曾開過臺灣古早蛋糕店。那是種小清新食品,當時風靡韓國。可惜,因為烏龍事件,古早蛋糕一時聲名狼藉,上一秒還蓬勃發展的店鋪,下一秒就紛紛關門。

後來金爸爸又代客泊車半年,有機會見識過各種名車,這也為後來成功應聘司機打好了基礎。

再之後,金爸爸還開過炸雞店。從電影開頭一家人給披薩店摺紙盒來看, 金爸爸還是有職業素養的,可惜炸雞店也失敗了。

不過總算擁有過一段小富的日子。

04 金爸爸的怯懦和自卑

現居的半地下室,高處的窗戶與地面齊平,經常有醉漢在窗前小便,可是金爸爸不敢斥責。反倒是兒子在讀大學的同學來拜訪時,厲聲喝止了醉漢。金兒子一臉不敢置信,金爸爸更是佩服人家“大學生就是有氣魄”。

連醉漢都不敢對付,他們在怕什麼?可能是吃不飽飯的自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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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家四口陸續工作後,醉漢再次窗前撒尿,兒子和爸爸就提桶去潑醉漢了,女兒還興奮地拿手機記錄了這精彩的畫面,彷彿父兄是英勇的戰士。

那戰役或許標誌著“弱勢之家”的崛起吧。

雖然終於活得像個普通人,但自卑卻揮之不去。他們身上依然有地下室黴腐的氣味,他們不可能像樸社長的朋友那樣舉止從容。金爸爸和兒子勾頭弓背,一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模樣,那是討好別人的樣子,也顯得油膩猥瑣。

05 金家的榮譽

金家伸頭拱背,女人卻腰桿筆直。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骨”就是儀態。

金家女人從沒有低三下四的表現,女兒高冷,媽媽也不好欺負。同是貧居,她們又哪來的底氣呢?可能是因為媽媽曾經是韓國全國鏈球錦標賽亞軍,有榮譽撐腰;可能是女兒擅美術,有藝術生的驕傲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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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豪宅原來的主人,就有著設計師的驕傲,不肯把逃生的密室告訴樸社長一家。

榮譽和藝術是可以給人底氣的。金家人也十分在乎榮譽,所以水淹地下室時,金爸爸搶救了媽媽的銀牌,兒子則抱著那個可以帶來財富和考運的山水石。哪怕山水石竟然漂浮起來,哪怕他的那個大學同學或許只是轉送他家不要的假石頭而已,哪怕那個同學相信舊友的能力卻輕視其學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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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山水石的寓意

來看看《寄生蟲》有關山水石的其中一張海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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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在山水石上,樸社長一家在山下。可是水中倒影,樸社長站在山頂器宇軒昂,金家則茫然山下。蝴蝶為周莊,誰人夢一場?

窮人自然是社會底層,可誰不知道登高才能望遠,誰不想“一覽眾山小”呢?對苦出身的孩子而言,考學是唯一的出路,所以金家兒子才不遺餘力地要考進大學。但競爭也是激烈,他考了四次,落榜四次。

他看書,妹妹也看書,但他們也喝酒。不是隨時都有酒喝,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暫時忘卻營營。

日本作家太宰治也喝酒,喝到中毒。他也是從富有到身無分文,是個沒落貴族。青門種瓜人,昔日東陵侯。

慾望是把雙刃劍,利弊存乎一念。這一念,就是是非觀,關鍵時刻能救命,否則,縱然天之驕子也會打翻生命的棋盤。

07 金爸爸為什麼會殺樸社長?

敘及此,我們可以說說金爸爸為何會殺樸社長了。電影為這一到鋪陳了很久。

如果說金媽媽嘲笑家人像一窩蟑螂只是激怒了金爸爸,那麼原管家的突然造訪和地下室寄生蟲的秘密則激發了矛盾。蟑螂之間也是有爭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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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鬥之間,樸社長一家突然返程,蟑螂的隱喻十分難堪地應驗了。金家驚慌地打掃戰場,處理地下室夫妻,在主人進來前一秒掩身藏跡,像極了蟑螂。

躲在桌子底下的蟑螂爸爸和孩子們一起聽主人嫌棄他們身上的味道,還被迫聆聽男女主人的嬌喘呻吟,為人父的臉面都丟光了。

終於趁著夜色逃出去,一路淋雨回家,家卻被水淹,馬桶裡的汙穢噴湧如柱,髒水里根本也搶救不出什麼東西來。真是讓人絕望。連這樣簡陋的家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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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難民集中地,孩子們懷著期待等著爸爸的打算,爸爸目中空空,氣若游絲,說沒打算才是最好的打算,聽天由命。他對自己失望透頂,對生活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吧。

折騰了一夜,卻一早接到社長家要開臨時派對的通知。看來客閒庭信步,看太太掩住口鼻,金爸爸表情麻木。他還要化妝成印第安人為小公子製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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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被他關在地下室的寄生蟲男人砸昏了金家兒子跑了出來,他為妻報仇,手持短刀狠狠地刺向了金家女兒。金家女兒流血倒地,小公子看到眼前的“鬼魂”暈厥過去。

客人中有人試圖牽制失控的惡男,卻被刀劃傷噴出血來,眾人紛紛退讓。

金媽媽救女,拿斧子衝向惡人,金爸爸趁機跑向倒下的女兒為她止血,社長抱起暈厥的兒子跑向人群。

金媽媽和惡人纏鬥,客人們只是往後退,沒人上前幫忙。社長喊金司機立即開車送小公子去醫院(只有15分鐘的有效搶救時機)。

一邊是亟待救命的女兒,一邊是亟待救命的小兒,金爸爸不知如何是好,但還是把鑰匙丟給了社長。

此時,出於下風的金媽媽抄起鐵釺深深扎向惡男,惡男終於身亡倒地,卻壓住了金司機扔過來的鑰匙。惡男太臭,社長翻他的身子拿鑰匙時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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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讓我們覺得是樸社長捏鼻子這個動作刺激了金爸爸。是的,這個動作是刺激了金爸爸,它提醒了金爸爸:我也是窮人,可是窮人就賤命嗎?你們為什麼不救我女兒?富人要活,窮人就該死嗎?我要讓你陪葬!

於是刀殺樸社長。

08 金爸爸為什麼不救女兒?

金爸爸為什麼不救女兒?樸社長倒地,金爸爸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殺了人。

回頭看妻女,她們正驚詫地看著他。金爸爸顫悠悠地跑了,連連受到驚嚇的客人們一路退行。

為什麼金爸爸沒有轉過身抱起女兒送去醫院呢?

可能金爸爸整個人懵了,大腦停止了思考,忘記了應該送女兒去醫院。也可能金爸爸的腦子裡就只有一件事:我殺了人,我會被抓住,我要逃跑。

若急救,女兒或許不會死。就像樸社長緊急抱起暈厥的小兒子那樣,金爸爸也可以奮力抱起女兒。一起去醫院不是更好?

或者,把女兒抱在懷裡,等她閉上眼。

可惜怯懦的金爸爸,自知闖了大禍,最後依然沒能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其實在難民集中地的那一夜,兒子就知道爸爸撐不起他們的家了,他要靠自己把這個家撐起來,所以才拿了山水石去了地下室,試圖擺平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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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處處是玄機,卻是一出悲劇。

假設結尾不是兒子的臆想,爸爸真的寄生在地下室,金家兒子能考上大學掙到錢買下那幢房子等爸爸走上來嗎?

相信你也有自己的答案,或者說是願望。

著名心理學家李玫瑾教授說:社會自身有一種循環,大家彼此都冷漠無情,那最後你得到的一定是這個;而當大家都儘可能地釋放善意,大家也就會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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