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
然箭已发,可能停?
至少在童子身前一尺内,光阴的流转就那样停滞了,一同停滞的,还有童子的身体。
蜉蝣寄天地,沧海渺一粟。这就是蜉蝣宗的根本大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宙之道,便是时间,蜉蝣宗对于时间的掌控,已臻至化境!
像这般能够撬动天地本源的道术,一般都要付出代价!木有年轮,人也有年轮,童子的代价,就是每使用一次这样的道术,自己的年轮便会减少一圈,直到变成婴儿模样,化作幼胎,回归天地。
外人以为,童子回复幼身,是因为返老还童之效,其实只有少数几人知晓,童子如此模样,实属无奈!
今日面对鹿九,又不得已使用了两次,童子寿命,还剩几何?
鹿九暂时无法近身,只要一近童子身前,万物都会停滞。不过鹿九却一点也不恼,冷笑道:“这般道术,无异作茧自缚!蜉蝣宗的牛鼻子,本王也不是没遇见过,虽说难缠,但给些时间,总有法子破解!”
童子虽身不能动,但还能言语,“鹿九大人修为高深,我敌不得,但拖些时间,总是好的。”
“哦?”鹿九似有所感,回头看去,一道璀璨银河已靠近这方,纪参商携星河而来,剑已对准鹿九!
鹿九怡然不惧,闭目凝神,毛发无风自动,右臂上绿线缠绕,如青藤攀附老树,转瞬间,右臂探入童子身前!
纪参商一剑同时赶至,鹿九左掌推出,抵住纪参商剑峰,虽剑气无匹,但吾身似巍峨高山,有何惧之!
右臂进入童子一尺范围,依然停滞,但诡谲的是,手臂上的绿线却能在其中缓慢漂浮前进。
“时间,乃天地本源,但生机,亦是天地本源,本王今日宁可舍弃百年本源生机,也要拿到采道蜉蝣!”鹿九神色坚定,绿线游走在停滞的时光中,如稚子爬行,但离目标,却是越来越近了。
顺理成章的,绿线游到童子手上,就在童子惊骇的目光中,绿线掰开了自己的手掌,缠上了拇指大小的采道蜉蝣,轻轻一扯,蜉蝣脱离童子掌心,被绿线慢慢拉动着前行。
仙人垂钓!
鹿九这一招,超凡脱俗,妙不可言,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但其中艰辛,唯鹿九一人知晓。鹿九一边要抵挡纪参商的利剑,一边耗费神识操控绿线,汗如雨下,浑身毛发都黏湿在一起。
终于,绿线将采道蜉蝣拉出了一尺范围,眼看着,就要回到鹿九的手心!
“本王赢了!”鹿九已经露出胜利的笑容。
近在咫尺的纪参商怒目而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他能看见绿线划动的轨迹,也能看见童子苦苦支撑而不甘的眼神,更能听见自己胸口因愤怒而无声咆哮的心跳!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纪参商选择收剑,长剑回首,剑锋上的星光依然是那么璀璨,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剑锋偏转,倏忽间下垂,沿着鹿九腋下,经过胸口,只向前刺去。
星光泯灭,剑锋已抵采道蜉蝣,蜉蝣一声哀鸣,小小的身躯上出现一根白线,“嘭”的一声轻响,蜉蝣一分为二。
“不!!!”
鹿九胜利在望,却功亏一篑,心中愤怒,全化作一声怒吼,一掌拍在纪参商胸口,纪参商痛哼,胸口凹进三寸,被大力裹挟着,直退十里外!
纪参商摇晃着身体,蓦地喷出一口黑血,紧紧握住的手掌轻轻摊开,只有一半身体的小虫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光点从小虫身上飘起,消散天地,一个刚刚产生的生命,转瞬间,又要消失了!
“苦了你了......”纪参商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轻柔的抚摸蜉蝣,试图减缓它的痛苦,随即神色坚定,将小虫抛起。
“采道蜉蝣现,混沌天机出!用你最后的生命告诉我,魔宗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最后四个字,纪参商几乎是咬牙切齿。
关于魔宗的景象再次出现,纪参商目不转睛,等待结果。
远处的鹿九还处于愤怒的情绪之中,忽见蜉蝣垂死之际竟还能使用,一颗掉到深渊的心再次升起,看着眼前另一半蜉蝣,大声长笑,也学纪参商那般,念道:“采道蜉蝣现,混沌天机出!告诉我,云海楼的位置!!”
“云海楼?”
“云海楼!”
“原来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云海楼!”
纪参商恍然所失,摇头苦笑,不仅是因为蜉蝣宗辛苦谋划为他人做嫁衣,更是因为鹿九发起这一战的原因。
“云海楼有那么重要吗?为了一个云海楼,你就搭上千千万万人族妖族的性命?冒着挑起第四次人妖之战的危险,就为了云海楼中的宝藏?”
鹿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本王不是为了云海楼,而是为了妖祖大人!!”
纪参商愤而指向鹿九,颤声问道:“你家妖祖早已失踪几万年,这几万年你不去找,偏偏这个时候找!就算你要找,你为何向蜉蝣许愿云海楼的位置,为何不是妖祖的行踪!!想不到,堂堂妖将,也不过是一道貌岸然之徒!”
鹿九没有解释,只是看着身前小虫产生的幻景,呢喃自语道:“你不懂,天要塌了......”
对峙间,纪参商身前景象已渐渐停止变幻,画面定格在圆月下的一袭血衣,血衣后的人影缓缓转过身体,纪参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人影终于转动过来,竟是一片漆黑,所谓的人,不过就是一个影子!!
小虫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回光返照,白光凝成一个大字。
“道!”
用剩余的光芒,又凝成第二个字。
“无!”
将凝成第三个字时,白光消散,小虫消失。
纪参商如若惘闻,怔怔念着“道”,“无”二字。
于此同时,鹿九面前的蜉蝣画面也定格下来,画面中,是一片辽阔无际的大海,大海之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海面上礁石众多,怪石嶙峋。在一片迷蒙灰雾之中,一点氤氲宝光若隐若现,天上竟有一轮淡蓝色的明月,月光照向宝光,驱散迷雾,一座九层玉楼浮现而出,楼上轻纱慢拢,难窥真容。犹抱琵琶半遮面!
鹿九久未言语,聚精会神,还想看得更多,然而,画面消失,小虫飘散。鹿九长叹一口气,吐出四字。
“无尽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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