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與“垮掉派”的“禪意”之爭

誰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與“垮掉派”的“禪意”之爭

《當我成為塞林格》劇照

2月20日,《當我成為塞林格》作為開幕電影在柏林電影節上映了。

好傢伙,這個電影名字可真夠帶勁兒的!看到這個名字,譯文君趕緊去搜索了情節梗概:

故事發生在上世紀90年代紐約的文學界,改編自Joanna Rakoff的國際暢銷小說。女主角Joanna離開研究生學校,追尋自己想要成為作家的夢想,成為了Margaret的助手,而Margaret本人是J·D·塞林格——《麥田裡的守望者》作者——的作家代理人,刻板又保守。Joanna在貧窮與豪華之間不停切換,白天出入於奢華辦公室中,晚上就要回到自己連下水道都沒有的布魯克林公寓……

等等,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嗨,這不就是文學版的《穿Prada的女王》嗎?這麼一想,倒有點索然無味了。

谁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与“垮掉派”的“禅意”之争

塞林格唯一一次登上《時代週刊》封面

塞林格最負盛名的作品是《麥田裡的守望者》。主人公霍爾頓是個因學業落後而輟學的高中生。他可討厭電影了,一天得說三四遍電影的壞話,一提到就是“破電影”,還表示“要說有什麼讓我討厭,那就得數電影了,你根本別跟我提”。

你別看他嘴硬,其實沒少看去電影。霍爾頓就是這樣的人,口是心非,就算心裡有別的想法,明知道自己不願意,說話做事也不得不按照社會定好的規則來,這搞得他整個人很分裂,精神快崩潰了。

比如,他頂討厭別人“假模假式”的樣子,但是他自己假模假式起來,可一點不比旁人差;再比如,他明明知道怎麼說才能討人喜歡,但一時之間沒有說得出來,事後又總懊惱不已。

雖然《麥田裡的守望者》只記敘了3天的故事,在這3天裡,霍爾頓就在自我與超我之間痛苦地糾纏著,成天沒個完,像極了剛邁進社會被殘酷現實狠狠教育了一頓的年輕人。

這也是戰後美國社會的普遍精神狀況,《麥田裡的守望者》抓住這種心理並把它無限放大,擊中了讓無數年輕人的心臟,這才成就了塞林格僅憑一部長篇作品就足以留名文學史的傳奇。

谁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与“垮掉派”的“禅意”之争

經典的霍爾頓形象

話說回來,霍爾頓到底為啥痛苦?

也許你聽說過一種理論叫做“擬劇論”?用最通俗的話來解釋,這個理論認為所有人都是“戲精”,我們的社會是一個“戲精社會”,每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扮演著自己的角色。有時候不願意扮演,也得硬著頭皮繼續演;演得越好,就越能獲取社會資源,達到想要的目的。

霍爾頓是個聰明人,他早就看透了這一點。當同齡人還在學習並遵守這個“戲精社會”的潛規則、笨拙不堪地“表演”時,他已經能夠分辨誰在“假模假式”了。那些虛情假意的語氣、動作、神情,通通逃不過他的眼睛。因為知道這是假的,所以他痛惡;因為知道這是演的,所以他打心底裡不願意參與其中。

其實,聰明人又豈止霍爾頓一個?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擬劇論”,但也早早地明白,要想在這個社會上活下去、活得好,就得演好自己的戲份。他們並不會把這個事實說出來,更不會表達不滿,甚至會強迫自己遺忘這個令人不快的事實。

只有霍爾頓,雖然聰明,卻遲遲轉不過彎來,不願意向這樣的潛規則妥協,所以他時時在心中咒罵那些人是偽君子,萌發了逃離學校的念頭。霍爾頓天真地以為,只有先逃離學校,才能找到一個讓自己無拘無束活著的地方。於是他去了紐約,沒成想,這座光怪陸離的大都會更讓人難以忍受,住在同一個旅館的人盡是奇形怪狀,邂逅的陌生人和熟人也都虛情假意、腦袋空空。

最後,他決定到西部去,到陌生的地方去,到遙遠的地方去——人在失望的時候,往往會習慣性地把問題歸咎於自己身處的環境,寄希望於換一個環境就能換一種生活。從學校逃到到紐約來所遭遇的失敗,還沒有讓他認清這樣做是不切實際的。

但是,妹妹菲比的勸說,讓他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菲比這樣天真純潔的孩子,既是霍爾頓萌生“麥田裡的守望者”這樣美好願景的動力,也是他內心認定自己要守護的對象。最終,因為無法丟下妹妹,他放棄了去西部的念頭。

谁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与“垮掉派”的“禅意”之争

電影《在路上》劇照

但是,就在同一時期,有一群年輕人真的踏上了去西部探險的道路——你們知道,我說的就是凱魯亞克、金斯堡和卡薩迪。他們駕駛汽車,從東海岸漫遊到西海岸,又從西海岸返回。他們實現了霍爾頓未竟的夢想。如果說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很顯然,凱魯亞克那幫傢伙可不打算在西海岸停下來過一輩子,他們總是想上路,去哪裡不打緊,重要的是不停地出發、永遠在尋找。

相比之下,塞林格筆下的霍爾頓,把“麥田裡的守望者”視作自己的終點,他願意停在那裡,再也不離開,只想與孩子作伴,從而獲得自己想要的inner peace。即使是在真實世界裡,塞林格本人也在成名之後過上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隱居生活。他在新罕布什爾州買了近百畝土地,然後把房子蓋在自己的私人領地上,生人勿近,從此過上了看書、寫作、修禪的隱居生活。為了讓自己徹底淡出大眾視野,他謝絕採訪,甚至要求出版社和報紙把自己的照片撤下來,免得讀者過於關注他本人。

谁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与“垮掉派”的“禅意”之争

醉心於禪宗的金斯堡

由此而引發的,就是塞林格和金斯堡關於“禪”之觀念的衝突。對於金斯堡這些“垮掉派”而言,禪宗主張的自在自為,讓他們種種不為世俗社會所容的越軌舉動有了理論支持,“自在自為”變成了“辭意妄為”。這樣的主張,雖然讓金斯堡和凱魯亞克在文學上取得了傲人的成就,但也讓他們飽受非議。他們更像是小眾的“狂禪”,與一般人概念裡的禪宗大相徑庭。

塞林格頂瞧不上這些人的做派,譴責他們是“禪宗殺手”。塞林格孜孜不倦追求的是inner peace。他覺著小孩子是純真的,就寧願陪著小孩子。他隱居之後,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和附近鎮上的孩子們成了頂要好的朋友,算是圓了自己的“守望者”之夢。然而,因為一個高中生記者沒有如約將採訪發表在校報上而是當地社區報紙上,塞林格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從此再不和那些孩子們往來。塞林格的精神潔癖讓他得以保持摒絕外物的inner peace,無須再向外界索求任何精神上的支持。

但是,和霍爾頓一樣陷入精神困頓、價值觀衝突的青少年不計其數,又有多少人能像塞林格本人一樣名利雙收,從此過上安穩的隱居生活呢?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最終都會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變成假模假式的大人,變成遭孩子記恨的父母……

也許,塞林格本人也知道,每一個“霍爾頓”都要創造屬於自己的路。《麥田裡的守望者》並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結局。有人說霍爾頓死了,有人說他瘋了,有人說他去流浪了,也有人真的相信他去做了“守望者”。於是,許許多多“霍爾頓”在塞林格的感召下,在“垮掉派”的推動下,走上了流浪的旅途,尋找自己心中的答案。有的人想找麥田,有的人就沒打算停下;有的人找到了麥田,留在沿途,有的人一輩子都未曾停止追尋……

“狂禪”也好,inner peace也罷——重要的是曾經在路上,曾經追尋過,不是嗎?

守望者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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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擊試讀《在路上》電子書

On the Road

《在路上》

[美]傑克·凱魯亞克 著

王永年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谁才是“真·佛系作家”?塞林格与“垮掉派”的“禅意”之争

The Catcher in the Rye

《麥田裡的守望者》

[美]J.D.塞林格 著

孫仲旭 譯

譯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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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 Stories

《九故事》

[美]J.D.塞林格 著

丁駿 譯

譯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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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ected Poems 1947-1997

《金斯堡詩全集》(全三卷)

[美]艾倫·金斯堡 著

惠明 譯

99讀書人 | 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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