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決勝法庭》海報。資料圖
相比以往將目光聚焦在反貪領域的影視劇作品，《決勝法庭》在2018年創作之初便明確了“以庭審為中心”的思路。這開創了中國內地法治題材電視劇的先河。
“檢察官……是抓貪官的吧?”
至今，還有不少人向趙鵬提出這樣的問題，令他哭笑不得。
趙鵬現任北京市檢察院第一分院公訴部主任。他也是熱播劇《決勝法庭》的編劇之一。
在這部前不久低調開播的電視劇中，檢察官高劍、助理檢察官傅小柔分別是當仁不讓的男女主角。他們在辦案過程中抽絲剝繭，還原事實真相，正義與邪惡的較量由此展開。
開“以庭審為中心”先河
相比以往將目光聚焦在反貪領域的影視劇作品，《決勝法庭》在2018年創作之初便明確了“以庭審為中心”的思路。這開創了中國內地法治題材電視劇的先河。
讓觀眾更加深入地瞭解新時期的檢察工作，甚至得以通過追劇形成某種粘性——編劇趙鵬毫不掩飾自己的“創作野心”。
而之所以將劇情重點放在法庭攻防上，是因為現實中這一環節“確實非常精彩”，值得展現，趙鵬對法治週末記者說。
事實上，在中國香港和臺灣地區以及國外的律政劇中，已經有許多表現庭審現場的經典作品。但在趙鵬看來，由於法系不同，這些作品的參考意義不大，他們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建偉是《決勝法庭》的觀眾。在他看來，“與以往的內地法律職業影視作品對於庭審大多點到為止顯然不同，該劇安排了大量專業且精彩庭審情節，算得上內地法律職業影視作品在式樣上的的一大突破”。
作為法學教授，張建偉很看重故事情節涉及的法律專業問題。而《決勝法庭》中的不少情節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集先聲奪人，通過雙胞胎搶劫案談到了‘疑罪從無’‘刑疑惟輕’的問題。這是刑事訴訟法學的專業問題，電視劇通過主人公之口進行了很好的詮釋，引起法律界許多行家的興趣。此外，鐵榮光故意殺人案中涉及的正當防衛如何認定的問題，正是司法部門和社會關注的熱點問題。”張建偉舉例。
“這些專業性問題，通過生動的故事情節和法庭辯論展現出來，都是公眾感興趣、也需要了解的法律知識。”他說。
一部“實打實”的職場劇
然而，要讓劇中情節既能經受住行家挑剔的眼光，又能通俗易懂、引人入勝並非易事。
“對於電視劇觀眾而言，沒人願意在辛苦工作一天後，回家再接著上‘法治夜校’吧。”趙鵬笑著說。
回憶《決勝法庭》的劇本創作、打磨環節，趙鵬坦言：“當時爭論很多。”比如，他曾提出，男主角高劍是否有必要設定得那樣“慘”——與妻子離婚、獨自撫養叛逆的女兒。
但最終，高劍的人物設定還是沒有改變。
不過，趙鵬覺得，自己從專業編劇那裡學到了不少。“編劇其實是要創造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要與現實生活有聯繫，但又不能完全相同。”他說。
作為一位有著十幾年公訴工作經驗的檢察官，趙鵬在參與編劇時不吝筆墨。在《決勝法庭》中，公安刑偵人員、律師、法學院院長等人物陸續登場，展現出了不同法律職業的特點。
“我習慣把人物的眼神和動作都寫出來”，因為不同的職業、不同的工作方法會賦予公安刑偵人員和公訴人不同的氣質，趙鵬解釋。
工作之外，劇中人物也有各自的情感生活。如何平衡他們的工作與情感?趙鵬說，他們的解決方案是，“根據場景與時間來安排。感情的東西都放在工作時間、工作場合之外”。
中國檢察出版社音像分社副社長、《決勝法庭》總製片人之一陳覆軍在接受法治週末記者採訪時說，立項伊始，這部電視劇就定位為“實打實”的職場劇，而不是包裹著法治外衣的愛情劇。
“流量不是最必須的。人物形象到位，能夠完美詮釋檢察官、表現檢察官的光輝形象，外在專業規範、內在感動人心是我們追求的方向，旨在全面展示黨的十八大以來司法體制改革，特別是檢察改革取得的新突破、新成果。”陳覆軍說。
陳覆軍介紹，作為出品方之一，中國檢察出版社在劇本創作環節先後組織了6次較大規模的創作研討會。會上編劇、導演、一線檢察官暢所欲言，劇本總監李廣森提出了“外行看懸疑精彩，內行看專業規範”的要求。創作者們從全國刑偵業務專家楊玉章、全國檢察技術專家萬宏偉等講述的真實案件中擇取經典，精心遴選了諸多素材。
《決勝法庭》的拍攝地之一是福建省廈門市人民檢察院。廈門市人民檢察院及相關公檢法司等部門積極配合，以求真實再現司法過程，廈門市檢察院的檢察官們也給前來體驗生活的於和偉、張佳寧、韓棟、王耀慶、胡靜等演員分享了他們的經驗，陳覆軍說。
法律行業影視劇更應“講好故事”
《決勝法庭》是趙鵬參與創作的第三部影視作品。除《決勝法庭》之外，其他兩部也都與檢察工作相關。
張建偉認為，這給法律行業影視劇攝製一個啟發是：讓有文藝創作才能的專業人士參與其中，做專業的事。
“法律是專業性極強的領域，如果沒有法律專業背景是無法創作出專業可靠的劇本的，這也是以往很多法律題材作品最終淪為法律外殼，愛情、親情內核的作品的原因。”他解釋道。
採訪中，談及行業劇製作，張建偉深諳其中不易。
“我國不少行業劇，由各行業組織製作，往往負載著明確的宣傳功能。法律行業影視劇，需要講好故事，專業性方面要考究，能夠通過一部劇展現這個行業及其人員的風采，並向公眾普及法律知識、傳遞法治觀念，通常就是一部優秀的法律題材作品。要求再高一點，如果能夠深刻揭示值得關注的法律和社會問題，推動一些法律和社會問題的解決，就是一部無可置疑的優秀的作品。”他對法治週末記者說。
在接受採訪時，張建偉還分享了自己的觀影體會：“影片《馴馬人莫蘭特》中律師的表現讓我看到了對抗制訴訟的優點……從法國影片《Z》中，我獲得了預審法官制度的知識。”
他提醒法律影視作品創作者：“把故事講好，宣傳效果自然就得到彰顯;缺乏生動的、有吸引力的故事，很難達到這些行業劇想要實現的社會功能。”
眼下，《決勝法庭》劇情已接近尾聲，許多觀眾也在網間寫下了他們的追劇感受。法治週末記者注意到，不少人在猜測一系列案件最終的幕後黑手，也有許多人關注劇中人物情感的走向。
陳覆軍告訴法治週末記者，一些人的觀後感讓他記憶猶新——“一集電視劇還沒怎麼看，就結束了。”“看的時候不能拉下一句臺詞，否則就接不上了。”
但他同時也注意到了質疑的聲音。比如，有人提出：“劇中刑警隊長馬力行的形象雖然雷厲風行、爽朗可愛，但其偵查辦案能力在高劍面前似乎被弱化……有抬高檢察官，壓低刑偵之嫌。感覺檢察官做了很多刑偵該做的事情。”
“實際上，在新的以庭審為中心的司法體制改革中，檢察機關對證據的審查、退回補充偵查、補充調查、依法提前介入偵查等方面工作能力的強化，都是新時代司法工作‘讓人民群眾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的關鍵所在。”對此，陳覆軍解釋，“我們只是藝術地再現了在刑事檢察工作中檢察官們每天面對的日常工作內容。”
趙鵬自然也關注著人們的追劇後的反饋。
好評之外，他得知一些人覺得這部劇“不夠真實”，因為“現實裡的檢察官除了辦案，還要開會啊……”
趙鵬想問這些提問者：“你覺得電視劇裡情況比較好，還是現實裡的情況比較好呢?”
在他看來，這也算是電視劇衍生出的一道思考題。而他的回答是：“我們應該朝著更好的方向努力。”（法治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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