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懷念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快樂得卻像爺一樣

懷念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快樂得卻像爺一樣

有關背饃的過往從爺爺那輩已經開始,每當提起爺爺當年的那些“傻事”我的父輩們就眼含淚水。據說,自從爺爺同母異父的弟弟上中學起,在沒有自行車的當年九爺多年的伙食都是爺爺邁著雙腿送去的。

在縣城附近上學時倒也罷了,年輕的爺爺費去多半天的時間便可以往返回來。然而,自從我的九爺到乾縣讀師範後爺爺的苦日子便開始了。

為了遵從母親的旨意,為了履行“長兄如父”的責任,為了讓家庭的棟樑安心的求學,當年的爺爺不顧哇哇待哺的孩子,放下自家的農活,每隔幾天便風雨無阻地衝進去往乾縣的路上。

一次我和爺爺閒聊時,他曾這樣輕描淡寫地說起為九爺送饃的經歷:“那時候天剛麻麻亮我揹著饃帶著棍就走了,回來時天已經黑透了”。我曾好奇地問爺爺:“你為啥要帶著棍呢”?爺爺當時笑著說:“那時候狼多,帶棍防止路上遇到狼”。

時間轉眼到了七十年代中期,父親弟兄仨人也相繼上了中學。從此,背饃上學也成了父輩們最多的少年過往。趙鎮、阡東、西張堡,附近的幾所中學都曾記錄了父親弟兄幾人的青蔥歲月。當年條件所限,在家裡買不起自行車的情況下,父親幾人的背饃歲月都是靠著雙腿跑下來的。

三個小夥讀完高中,奶奶的鍋盔不知烙了多少個,蒸好的饅頭不知道裝走了多少?

在那個物質匱乏和經濟落後的年代,父輩們上學除了購買學習用品幾乎是不拿錢的。據父親描述,當年的宿舍常見的便是茶泡饃,蒸饃掰成大塊滾燙的開水一澆就著鹹菜大家便吃得唏哩呼嚕。小叔曾這樣描述過他身上的經歷:一次,也許是奶奶太著急的緣故,他背到學校的鍋盔竟然沒有熟透。吃了怕拉肚子,不吃又會餓肚子。

一籌莫展的時候他靈機一動想到了方法,先是找了有爐子的地方,接著每次吃飯時把饃拿去烤,那兜沒熟的饃就這樣吃完了。

當年小學的思想品德課上,那位頻臨退休的劉老師教育我們愛惜糧食時曾這樣說道:“你們這些孩子幸福都哪裡去了,咱們這所小學曾經是附近這幾個村許多小孩上學的地方。

你們父輩的一些同學從小學開始就開始背饃在這兒上學了。當年條件苦收成不好的時候,那些上中學的孩子上學背的都是窩窩頭,野菜圪塔、蒸紅薯、蒸南瓜,有些糧食不夠的甚至還帶著煮的蘿蔔片”。

懷念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快樂得卻像爺一樣

香港迴歸那年我走進了初中的大門,從此也開始了我背饃的求學生涯。雖然土洞中學離家只有兩裡多路,但在這個地處偏僻頻臨撤校的地方吃飯只能靠背饃解決。

早上趕著集合跑操的我洗完臉背起書包裝上母親給我準備好的“乾糧”便直奔學校。

下了操早讀,早讀完上課前便是大家的吃飯時間。由於學生都是附近走讀的學生,所以學校既沒有學生灶堂也沒有學生宿舍,帶著瓶瓶罐罐的我自覺在教室吃飯有失體面,於是每天早讀後我便帶著東西跑到老師宿舍邊的牆根吃飯。

當年母親為了保證我的營養,她每天早早地便起來給我炒菜煮雞蛋。母親那年給我帶的最多的便是炒土豆絲,記憶猶新的便是土豆絲把家裡那支白色的洋瓷茶缸裝得滿滿的。先是我和一兩個發小悄悄地蹲在房簷下吃,慢慢地村裡的發小們都聚在了那裡吃飯。

於是,有人笑稱這塊陣地成了我們土洞孩子的露天餐廳。之後沒過多久,我們這片天地成了一些同學和高年級學生討食的人間樂土,每天大家的菜缸剛一打開便有人拿著掰開的饃說:“唉!你媽的菜香得很,給咱夾一點菜下……”

高年級的學長給我們這樣說過:“要想學習中午就別回去吃飯,回去吃飯就別想學好”。學校沒有車棚,雖然家在不遠處,但中午靠雙腿跑個來回吃頓飯兩小時也顯得風急火燎。最早跑了幾次,對學長的話有所領悟後我中午也不跑了。

懷念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快樂得卻像爺一樣

早上吃饃,中午也吃饃,學校裡雖然有井但沒有開水,如果帶水就喝涼開水,如果沒帶水就去老師灶上的大缸裡喝涼水。男生們常常結伴跑到老師的灶房,兩個大馬勺大家輪換著只聽見滿屋咕咚咕咚的下水聲,那時那地的涼水是多麼的香甜。

初二時土洞中學撤校,從此我開始了真正的背饃上學時代。相比其他同學我是幸運的,初二那一年我住在一哥們家裡,每天回去後哥們的母親都會給我們留一碗午飯。除了免費的住宿還有晚飯吃,這樣的恩情讓我現在都無法忘懷。

那時候大多數同學一週只帶五塊錢,而當年的我常常每週都高於以上標準。當年的物價也的確便宜,豆腐腦一碗五毛,餄餎涼粉也五毛一碗。那時候許多學生都是每天早上帶著饃去學校,放學後結伴帶著饃去吃豆腐腦。

帶饃的學生叫一碗豆腐腦其實不是為了吃豆腐腦而是來吃湯。一碗籠蒸豆腐腦劃碎把饃泡一半,狼吐虎咽吃幾口,“老闆,加一點湯”。臉皮薄的學生加一次湯便不再開口,而有些“老主顧”常常帶著陽光般的笑臉一次又一次地請老闆加湯。

雖然我們這代人的生活條件比父輩那代人已經好了許多,但一些家境貧寒的學生背饃生活還是非常艱苦。鎮上的小吃和商品即便琳琅滿目,但一些學生課間充飢的食品依然還是白花花的饃。有些同學在課間不好意思把饃拿出來吃,他們總是悄悄地低下頭掰下一塊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嘴裡嚼起來。

初中時,曾有同學在教室用綠線椒蘸著鹽就饃,那些油潑辣子染得紅豔豔的饃就更多了。當然,在學校還有另一種對待吃饃的極端方法,那便是在學校時一整天都不吃。

鹹菜,炒辣椒是許多同學常帶的夾饃菜。一些條件好的每次會帶幾個雞蛋,一些父母會在週三給孩子再送一次饃和菜。對於許多離家較遠的孩子,一週背一次饃便得好好計劃一番了。天涼時,饃能放五天,天熱時饃一過三天不是發黴便是硬得像磚頭。於是,背饃時家長都會這樣叮囑:天熱饃容易壞前三天集中吃饃,後面兩天再花錢買著吃。

當年,七毛錢一包的熊毅武便是很多學生的最愛,即便沒有油包和醬包,但那樣清湯寡水的湯水飯依然吃得窮孩子們渾身舒坦。

那個年代也是一個淘氣的年代,誰帶的饃好常常會成為眾人瓜分的對象,假如以次換好倒也罷了,否則你就僵著表情欣賞那些吃得連連稱讚的“笑臉”吧。其次,在一個班裡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偷饃賊,那些傢伙的鼻子常常比狗還尖,凡是好東西帶到教室你不在的一眨眼功夫便不翼而飛了。


懷念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快樂得卻像爺一樣

高中時期,雖然依然背饃,但條件相比中學已經好多了。高中前兩年我還背饃,到了高三我基本已經不帶饃了,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學習繁重回家次數減少,另一方面是因為母親忙了一整帶給我的油餅、菜盒、花捲,包子總是被宿舍和那些如約而至的臭小子們瓜分一空。

既然自己吃不了幾個,那就索性別帶了。

不得不說,農村80後學生是最為悲催的一代。當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陝西各地相繼掀起了義務教育階段學生蛋奶工程。這樣的利國利民的“天降好事”一度讓無數農村百姓歡呼雀躍,這樣的好政策也讓80後集體感慨“為什麼我們沒有趕上”!

多年後的一些同學聚會時,我時常納悶當年中學的那些“楊貴妃”們為何統統瘦了下來。那個誰誰誰,上學時圓得跟棗一樣,那個誰誰誰,當年穿著牛仔褲屁股撐得都能憋出來。這個問題一度環繞在我心中良久,一日愛人隨口一句“有人說成天吃饃的孩子都容易發胖”一語驚醒了夢中人。

如此說法有沒有科學依據我沒有仔細研究,但當年的中學生普遍營養不良、貧血、反覆口腔潰瘍一定與背饃有著密切的關係。

那些年,你等我,我等你,大家嘻嘻哈哈騎著自行車一塊回家,禮拜天下午大家三五成群地說說笑笑而去。

當年掛在車前和背在背上的饃兜不但是一代人身份的象徵更是路上的風景。那時候,關係好的住一起你嘗我的饃,我夾你的菜。那時候,五毛錢便可以請人一頓飯;三毛錢帶著烙面便可以澆一碗湯;一塊錢便可以買回一個宿舍人吃的瓜子。

背饃時代,我們窮得像孫子,但我們卻快樂得像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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