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學者王士禎在《池北偶談》中歷數古來能寫詩的武將,只有十一個人。
“宋沈慶之,梁曹景宗,北齊斛律金、高敖曹,唐王智興,宋曹翰、岳飛,明郭定襄(登)、湯績、戚繼光,凡十一人。”
王士禎是從各類資料中旁徵博引得出的結論,其實能寫詩的武將遠不止這十一人。
有些人自身沒有詩名,但有一些流傳下來的詩句。
而某些武將的詩詞水平絕對是一流的,留下令人驚歎的千古名句。
北齊高敖曹號稱“當世項籍”,絕對猛將一個,但他也愛寫詩,多是“壟種千口牛,泉連百壺酒。朝朝圍山獵,夜夜迎新婦”這種“言甚鄙陋”的口水詩。
但是他也有酣暢淋漓的詩,如《祭河神文》說道:
“河伯水中之神,敖曹地上之虎,行經君所,故相酬決。”
這雖是自誇自爽,但也痛快直爽。
北周武將高琳曾在皇帝宴席上賦詩一首:
“寄言竇馬騎,為謝霍將軍。何以報天子,沙漠靜妖氛。”
這是絕佳的表示忠心的詩。
隋朝名將賀若弼曾有一首贈友人的詩;
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麒麟上,無我二人名。
這是明志詩,表達建功立業的志向,十分契合賀若弼的身份。
唐代有位名將叫契苾何力,他是鐵勒人,歸降唐朝後,也通漢文。
大明宮修成後,“植白楊於庭”,主持修造的大臣梁修仁一日指著白楊對契苾何力說“此木易成,不數年可庇。”
契苾何力看後只是誦讀了一句漢詩:“白楊多悲風,蕭蕭悉殺人”。
梁修仁聽後“愧謝”,然後“改植桐”代替白楊。
一個少數民族將領不但懂漢文,還能用“能詠詩切諷”,讓很多人都感到驚訝,認為“尤絕奇也”。
唐代時詩歌的黃金時代,武將的詩歌水平大大提高,有些佳句便是文人也不及。
唐末軍閥羅紹威以魏博節度使身份“乘時竊據”。他“好為詩”,大詩人羅隱曾到他的地盤上打秋風,在書信中稱八竿子打不著的羅紹威為世侄。羅紹威也不生氣認下了這個送上門來的叔叔,隆重吃招待一番後派兵護送羅隱去錢塘錢鏐處,並囑託錢鏐好好照顧自己的世叔。
羅紹威喜歡寫詩,對羅隱這樣的大詩人更是仰慕,他給自己的詩集起名為《偷江東集》,偷的是誰?當然是他的叔叔羅隱了,羅隱的詩集就叫《江東集》。
能弄出一本詩集來,羅紹威的詩才不是虛的,他有一句名句:“樓前澹澹雲頭日,簾外蕭蕭雨腳風。”
這是高手水平。
唐末武將高駢也有一些佳句,如“依稀似曲才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不知子晉緣何事,只學吹簫便得仙”。
這些句子便是專業詩人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雖工於詩者亦不能及矣。”
高駢的《山亭夏日》是載入語文教科書的。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這首詩,足以讓他力壓唐宋無數詩詞高手,躋身一流行列。
南宋中興名將韓世忠,“初不知書”,但是到了晚年文化水平大大提高,“晚年能作小詞”,他有一首《臨江仙》:
冬日青山瀟灑靜,春來山暖花濃。少年衰老與花同,世間名利客,富貴與貧窮。
榮華不是長生藥,清閒不是死門風。勸君識取主人翁,單方只一味,盡在不言中。
滅宋的元朝大將張弘範著有文集《淮陽集》,其中有些詩流傳下來,
如《讀李廣傳》詩中有一句:“但教千古英名在,不得封侯也快人。”
這句可見其英雄本色。
又如《詠燭淚》中有“蠟花本是無情物,特向人前也淚流。”
沙場英雄也能寫出“纏綿有致”的文字。
古今武將能寫詩的很多,其詩文或俗或雅,其人或附庸風雅或真文武雙全。
不管是哪一樣,他們都在浩瀚史海文海中留下屬於自己的一頁。
閱讀更多 微史春秋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