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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湯顯祖的《牡丹亭》中，安排了一出杜麗娘和侍女春香春日遊園的情節，成了如今崑曲舞臺上有名的摺子戲《遊園》。
我曾有幸去劇院看過上海崑劇團典藏版《牡丹亭》，其間《遊園》一出，雖說杜麗娘和春香二人在遊園賞春，但是從杜麗娘的唱詞中我感受到的卻是一種悲涼。
究竟杜麗娘為何在無限美好的春天裡暗自神傷？古代女性又與春天有著怎樣的不解之緣？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牡丹亭》劇照
女性的懷春傷春
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是四時中最先來到的一個季節，也因其勃勃的生機和轉瞬即逝的美好，而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我國古代，女性因其特有的敏感與細膩，與春天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眾多女詩人的詩篇裡，我們都可以找到春天的足跡，比如唐朝的鮑君徽在《惜花吟》中寫道：
枝上花，花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不如盡此花下歡，莫待春風總吹卻……
又如魏晉時期孟珠的《陽春歌》裡寫的：
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道逢遊冶郎，恨不早相識。
在這些詩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春日的陽光明媚、一片和諧，還有春光的短暫、春花的凋落，以及從中流露出來的落寞和傷感。
詩人的心境不同，筆下流露出的對春的感情也有所不同。
我們可以明確感知到，第一首詩中詩人是對春天的一種感傷，我們可以稱之為“傷春”，而第二首則是“懷春”，情感基調與第一首有明顯的區別。
所以我們可以斷定，在我國古代女性描寫春天的詩詞中，懷春和傷春的情感佔有一定的地位。
女性因何與春結緣？
那麼，女性與春天又有著怎樣的不解之緣呢？
美國心理學家克雷奇指出：
彼此相似的刺激物比不相似的刺激物有較大的組合傾向，相似意味著強度、顏色、大小、形狀等等這樣一些物理上的類似。
用這一觀點來分析女性與春天的關聯，我們不難發現，女性與春天確實有著物理上的相似，比如柔軟、敏感、嬌美等。
而在我國古代，我們也給出了女性與春天之間的聯繫理論總結，在《淮南子》中寫道：
春，女思，秋，士悲，而知物化矣。
可見中西方在女性與春天的聯繫上有著相似的觀點。
在《牡丹亭》第十齣
《驚夢》中（遊園之後），杜麗娘說：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
可見在欣賞了春日景色的杜麗娘心中，也產生了一種傷春的情感，與我們開頭魏晉時期和唐朝女子的情感達到了高度一致。
其實春天的細膩、溫婉、秀麗與女性的性格特徵都十分的相近，所以在春天這樣一個季節裡，女性更容易找到與其心靈相對應的症候，而在此時，也更能觸發女性心中的悲春傷春之情。
我們也可以發現，春天在很多的文學作品中，都與女性的有著或遠或近的關聯。
在《才子牡丹亭》中，評判家程瓊把女性的容貌年齡與春日裡的花、樹相勾連，鮮明地突出了女性與春天是對等的一種關係。
但是單單是“物化”是不夠的，女性與春天之間需要建立一種情感上的聯繫。
前面我們可以看到，在那些女詩人的筆下，詩句中明顯注入了她們內心深處最真切的情感。
最早我國將人類情感與自然聯繫在一起的是《周易》，其中說到，春天是萬物化生的季節，所以一年四季中，春天是最適合男女結緣的。
無獨有偶，在《詩經》中寫道，三月
上巳節修禊時青年男女會互相贈花定情，所以上巳節也是除了七夕以外，男女相會的有一個節日。如此，春天就這樣與人類結下了不解的情感之緣，自然，那些懷春和傷春之情，也會融入女性的情感裡。
在《紅樓夢》中有一出非常經典的情節——黛玉葬花，而黛玉也在《葬花吟》中寫道：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處釋。這也就是黛玉因春而傷情了。
其實女性不止會借懷春詩、傷春詩來抒發自我的情感，還會借春天反觀自己的生命，萌發出強烈的生命意識。
尤其是像杜麗娘這樣的青春少女，一旦面對生機勃勃的春天，更會感嘆自己如春天般美麗而短暫的青春。
青春
其實“青春”這個詞，本身就和春天有著密切的關係，王逸就說過：“青，東方春位，其色青也。”可見，“青春”原本的意思就是草木蔥鬱的春天，後來人們也常用“青春”指代人生的豆蔻年華。
而在我們的心裡，青春年華是美好和短暫的，它總是讓我們對它有著無限的追憶。
其實屈原在《離騷》中也用春天美景的易逝與女子青春的短暫相對照，表達了生命易逝的感傷：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為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春天的時候，百花爭豔，花影婆娑，但是這種美好的時光很快就逝去了，秋天到了，百花凋零，無一倖免。
女性會以花為鏡，感知青春的可貴和生命的短暫，所以，懷春、傷春絕不僅僅是對春天的簡單描述，而是女性藉此表達的對自己生命的珍惜和關愛。
其實寫懷春、傷春詩，有無我之境和有我之境的區別。
什麼樣的描寫春天的詩是無我之境呢？就是雖然描寫春景，卻僅僅是景色，人物的情感並未與情景融合。那麼很容易理解，有我之境就是寫詩之人將自己的情感與景色交融，樂景悲景，全憑人物心境。
《牡丹亭》中杜杜麗娘的懷春和傷春就是屬於有我之境，她見春光無限好，滿園的花朵，就像自己的青春一樣，可是她卻被關在深閨之中，不能尋覓自己的意中人，加上韶華易逝，如何不悲！
其實每一個女孩的青春都是如春日的花一般美好，但願她們的每一個春天都不被辜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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