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畅销的东野圭吾,畅销的人间之恶

畅销的东野圭吾,畅销的人间之恶


​东野圭吾在中国开始流行,要追溯到2008年《嫌疑人X的献身》中文版的发行。2005年,这部小说在日本国内帮他拿下了直木奖,结束了长达十年的沉寂。随后,《白夜行》也出了中文版,这位日本推理小说家逐渐在中国畅销起来,各出版商也随之加入到出版东野圭吾小说中文版的战局中来。

2011年,在《华尔街日报》的一次采访中,东野圭吾说:“犯罪小说之所以能跨越文化产生影响力,是因为人性中兼具善和恶,在犯罪中暴露真性。”

在中国的文化的基因里,也有着关于“性善论”与“性恶论”的矛盾,或许这也是东野圭吾的小说被众多中国读者捧读的原因之一吧。

在日本,与东野圭吾同时代的推理小说家宫部美雪以及伊坂幸太郎,却未能获得像他一样的全方位阅读和改编。


畅销的东野圭吾,畅销的人间之恶


要说为什么?也许就是因为东野圭吾不是一个典型的推理小说家,虽然他以推理小说奖江户川乱步奖出道。

阅读他的小说,会发现他的创作轨迹是从“诡计主导”的本格推理,转向深挖人际关系之间的故事。

从出道到走红

逐渐确立自己的创作立场

1982年的某一天,刚步入职场的东野圭吾在书店看到刚获得第27届江户川乱步奖的《原子炉杀人事件》,在书后,他看到了这个奖的投稿事项,怀着试一试的心情,他去文具店买了550张稿纸,翌日就开始创作。

写到12月,故事里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字数却怎么也凑不到350页稿纸的量(而这是该奖的投稿字数下限)。写到1983年1月截稿日期临近,绞尽脑汁弄出了一个还算出乎意料的凶手,终于收尾,但已经没时间修改逻辑上的一些矛盾。

这部被他命名为《人偶之家》的处女作表现尚可,止步于第二轮评选。第二年,他继续投稿,进入了第三轮;第三年,他凭借《放学后》这部作品,成功拿下奖项。

1985年9月,《放学后》在书店上架,他就辞职,正式开启职业小说家生涯。作为新人出道的作品,《放学后》取得了10万册销量的这样好的成绩,但东野圭吾认为这是“江户川乱步奖”获奖作品这个头衔的功劳,而对往后自己的作品预期是每部只有1万册的销量。

他甚至算了一笔账,一本书定价1000日元,1万册的版税是100万日元,一年出3部以上的作品,年收入就是300万日元,跟自己上班时的收入差不多。他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预期,开始小说创作生涯的。

1986年《毕业》出版。小说中大费周章的谋杀,是通过“雪、月、花”的茶道完成的,有点故弄玄虚的感觉。但从中也可以看到,即使是出道前期的本格推理小说(以“诡计”为主导),他已经非常擅长于调动人物的情感。相较于作品中的诡计,故事中流露出来的“告别”氛围给人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

《毕业》主人公加贺恭一郎是国立T大学社会系大四在读学生,兴趣爱好是茶道和古典芭蕾,身边有一群各具天资的好朋友,他还以剑道部部长的身份拿下了全国剑道比赛的冠军,完全是校园传奇人物般的存在。临近毕业,他的一位好友在宿舍中离奇死亡,他想找出凶手,推理由此展开。

凶案之外,加贺爱慕的沙都子最终没有接受他的表白,只说了一句“谢谢”,对此加贺也并无过多的怨怼,只说了一句“真可惜啊”。对于真相的探寻对加贺的人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的朋友们死的死、分开的分开,没有人在这场青春的告别仪式中获得好下场,包括加贺本人。

在告别之后,加贺恭一郎走向崭新的人生,开展一系列的故事,而作为创作者的东野圭吾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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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85年以来,东野圭吾出道的前十几年,尝试了各种题材的创作,却都反响平平,有时甚至招致恶评。

1966年,他出了五本书,销量都很差,只有由几篇短篇集成的《名侦探的守则》卖得好些。其中,为了搞笑和讽刺而写的《配角的忧郁》和《密室宣言》,对当时日本推理小说具有某种倜傥和解构的意义,没想到竟然极受好评。

第二年,他在东京一间10平米的破公寓里吭吭哧哧地写了700张稿纸,写出了《大学城杀人事件》,却根本卖不出去。于是,他试图跑遍东京各大书店,每家店自己掏腰包买两本,力求让销量好看一点,差点糊了钱包。

这个时期,日本推理界刮起了“新本格之风”,他对此感到艳羡,但他的创作方向还是在往“社会派”发展,并感慨自己逐渐无法写出本格。在这样的创作路线上,《恶意》《秘密》《白夜行》陆续面世。

2005年,《嫌疑人X的献身》为他拿下了第134届直木奖,还获得了三大推理小说排行榜的年度总冠军——“这本小说了不起”“本格推理小说大奖”“周刊文艺推理小说TOP 10”。当时的第6届本格推理小说大奖也颁给了这部小说,引起了“本格与非本格”之争。

这部小说逻辑严密,经得起反复推敲,然而它偏偏在一开始就告诉读者,施展诡计的人是谁,甚至他是如何骗过警察的,也在故事发展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暴露无遗。最终的谜团,是“动机”,也就是交织在人物身上的各种关系的矛盾。

东野圭吾觉得,《嫌疑人X的献身》是否属于本格,应该交由读者去决定。此后,他确立了自己的创作立场:为“大众”写故事


在本格小说大热时期,杀人基本上涉及的都是“封闭空间”,是处在逻辑密室里的推理。但真实的杀人事件往往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发生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正因为如此,东野圭吾的小说才把案发的舞台设置在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


他的作品的主人公,大都是最普通的日本人,经常出没于写字楼、料理店、孤儿院,陪酒女和流浪汉这些有符号属性的人物更是极为常见。


这些普通人的存在或消失都不会有人留意,但正是这些人,可能会被触发到人性中的某一根线,从而犯下深重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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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人性深处

描写一触即发的“恶意”

与“诡计主导”的本格派和“解密至上”的新本格派不同,东野圭吾的小说与其注重寻求真相,不如说更注重真相背后的“为什么”。

在东野圭吾的小说里,凶手作案的动机,很少是因为钱或性,而这两者是20世纪以来最常见的作案动机。奥威尔在《英国式谋杀案的衰落》中总结,“一战”和“二战”之间的“黄金时代”,杀人者多半是为了在那个稳定社会里维持体面的外表,因为“谋杀总比丑闻强一点”

日本推理小说也一度流行这种动机。在松本清张的《零的焦虑》中,市长夫人是本地的名媛,擅长交际,热心慈善,过着令人崇敬的生活。但她过去的历史鲜有人知:战后美军侵占时期,她曾是众多为他们服务的妓女之一,美军撤退后,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松本清张另一部小说《砂器》里的杀人动机也差不多如此,为了维持体面的外表。

到了东野圭吾、宫部美雪、伊坂幸太郎这一代,他们所创作的推理小说中的所谓“杀人动机”往往源自于人性本身的“恶意”。他们的着重点不在于犯人用什么样的诡计犯罪,而在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彷徨之刃》里,未满16岁的少年仗着未成年人保护法,强暴并杀害身边的少女;在《虚无的十字架》中,8岁的小女孩被入室抢劫者随手杀害;在《红手指》里,老年人在家庭中成为累赘,在某个时候成了年轻人作恶的牺牲品。


畅销的东野圭吾,畅销的人间之恶

《白夜行》剧照

这些作恶之恶,有时候是潜伏在人性深处,偶然间被某个场景刺激,爆发出来;有时候则是因为个人与社会的长期对立导致,《白夜行》便是后者。

表面上,女主人公雪穗为自己铺就一条跻身社会上流阶层的道路,但是在她的心里落下一道无法褪去的阴影。那时,由于生活艰辛,她被母亲出卖给一个有幼女癖的中年男人。不幸的遭遇令她的成长变成了逐渐堕落犯罪的过程。雪穗利用收养与婚姻这种社会关系,爬上了社会的上层,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她施加给别人的恶也越深重。

在《放学后》里,女高中生惠美想杀两个老师的动机,是因为她认为两个老师看到了她在自慰,在学校里看到两个老师看她时的眼神,觉得其中充满了邪恶,感到自己被玷污;


在《恶意》里,有人利用自我栽赃来报复别人;在《嫌疑人X的献身》中,不被赏识的天才数学家因为邻居的一个微笑,而堕入深情,决意铲除“骚扰者”。


畅销的东野圭吾,畅销的人间之恶

《嫌疑人X的献身》剧照

东野圭吾笔下的许多角色,在存在的困境中节节败退,退无可退之际,只好选择破坏、毁灭与死亡。而所谓的“进退维谷”,往往是当事人无法突破的执念与精神壁垒。然而,在推理小说中所展示的人性与困境都过于刻意和僵硬,在作者费尽心思的设置布局和极具创造力的情节设定之外,是推理小说过于脱离生活的体裁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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