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朋友聊了半天
一个叫风
一个叫日丽。
风和日丽告诉我关于这个春的消息
说就在樱桃枝头
在菜花蕊中
在草根慌张醒来的小雨飒飒的夜里
他们还说起远方的苦恼跟我眼前的不太一样
我只是跟几十米外的国道日夜相望
而有的,
是在与这个扑怀而来的季节
迎拒的两难,若即着,若离
惶恐,我没有最近可以说
除了跟菜苔结下了隔夜的仇
我只好搬出一抽屉的往事
给他们看看星辰一样的呀,
手写体的少年往昔
如同一个发卡,一端四十,一端十七,中间弯了一大截,让发卡的两端时空折叠般相对:是你吗?
是我吗?
仿佛生来就是现在,记忆被强行植入,一抽屉的物证,更象是漏洞百出的刻意安排,因为大多大多除了名姓和隐约的容颜,全都搁浅在欲渡未渡的孤岛。
甚至,名姓都遗失了何况容颜。
说好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儿子放假的时候,跟我讲了眼睛好看的女孩和睡在下铺的男孩,然后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我笑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忘的呀,傻孩子。
往后去,毕业季,大学城,然后滚滚红尘,一个个岔道的聚和散,年少的记忆和记忆中说好一辈子不会忘的人和事,是会成为忘的最彻底的那个呀,傻孩子。
九十年代的初中毕业,中专是优等生的选择,所以与最好的朋友分别作了人生理想第一次的选择。抽屉里还留有几封她写来的信,有说起遇到的新同学在下楼梯的时候,会恶作剧的拉她的后衣,然后衣内的内衣带子啪的蹦掉。
我猜当时我也有如此刻一样想象过那个场景,那个想要博得她注意和青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的她还记得吗?
还有自幼儿园就在一起的人,勾肩搭背一个学期,白眼唾沫一个学期,抓耳挠腮的打过架,信誓旦旦的歃过盟,最终在成长的几轮分流中,成了如今微信中零沟通的点赞之交。
成了好奇怪的存在,不想起也没忘记,甚至确信在大街上偶遇,会认得,且会因为认得而巧妙的压低伞檐。
真的有过,却还是被那次遇见的高中同学上前来掀开伞,一脸惊喜的说:呀,果真是你!
热情的寒暄,告诉我谁谁在哪里,谁谁在做什么,谁谁经历了什么。
可能在他的记忆里,我还是那个恃才放旷,意气风发,恰少年的同学。其实我忐忑心慌的应对,如一只被逮住的小鼠。
有那么几件可以跟儿子吹一吹的校园故事。
曾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接受通报也接受过奖状;曾享受过最后一排的单独监视,也承担过巡视各班时各种成份不明的仰视;曾被语文老师捧在手心,也被英文老师踩在脚底;
所以我说的不怎么动听的话被语文老师指定到别的同学身上,连我的自首也被认定为见义勇为;
而我只是让高年级同乡的男同学帮忙背了下包,就被身为教导主任的英语老师请到全校师生面前当作早恋的标本展览;
呵,风头出尽的人向来毁誉参半,这是我学生时代注定的宿命。最惊心动魄的是,惹怒了校长,让我成为他从教以来遇到的最胆大包天的女生。
可惜了。
那么锋芒四射的孩子,如今暗淡如斯。
翻看旧时照片,前些年还能感应到眉目间的傲气,今天一看,才发现X与Y轴平均分布的脸,怎么这么丑?换作现在我是男仔,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的丑。
那时候真没关注到美丑的事项上来,或者说年少时分从没意识到自己丑。
因为,我是有人,有一些人关关雎鸠的一个呀。
从未怀疑过,今天却忍不住问十八岁的情人,当初喜欢我什么?
他说不知道,相反任性娇纵的让人讨厌,可又担心不任性了会好事了别人。
我无语了,因为现在我不任性了,不讨人嫌却也不惹人爱了。
也老了。
一帧帧画面闪退,有穿过竹篱笆身材修长的少年,帮忙拉了黄梅枝摘花,寻常无奇的问:就去么?
暑假回来么?
我等你。
有抢着元宵电影的前排在走廊拐角撞的满怀的同桌,怯怯地在人群中牵我的手放进他的大衣荷包。
有在满月飘霜的稻草堆边忍住了当时不知,多年后的后来才在聚餐的酒席说穿的冲动,才晓得高中男生有女生所不知的小动作。
有饭堂听其它班女生议论谁喜欢谁,后来回忆往事时才灵光一现的明白后一个谁是谁的恍然大悟;还有十年后把小礼物当玩具哄儿子时才看到里面藏了情书时的惊讶和,说不清心情的笑。
多么遗憾的后知后觉,后知到前年写文章时我还在问嘎子哥:你说小连哥哥是喜欢我么?
但是幸喜,后知后觉。才能在此刻,跟风和日丽,提一提那些年如风和日丽般的,青春。
2020的早春,去看看春天吧,看看去年前年N多年前的春天吧。
这是对远方的危城,另一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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