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年一度的中國傳統春節來臨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狀病毒肆虐武漢三鎮荊楚大地。眼見無數同胞生命垂危，眼見我們的醫護人員、子弟兵像戰爭中冒著炮火前進那樣，一批又一批奮不顧身地投入前方，救死扶傷，全國的作家藝術家迅速行動、主動作為，第一時間用詩歌、繪畫、書法、戲曲、音樂、小品等各種藝術形式，積極投身抗疫主題的文藝創作。中央廣播電視總檯推出了讓全國觀眾為之揪心、淚奔、動容的《2020年元宵節特別節目》，歌曲《堅信愛會贏》在抖音、快手播放1.2億次，17位來自武漢的藝術家含淚演唱歌曲《武漢伢》……重大疫情襲來之際，我們的文藝沒有缺席，沒有失聲。抗擊疫情，文藝在戰鬥。
△《堅信愛會贏》MV
在重大災難突然降臨之際要不要文藝？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通觀文學藝術史，在一個民族、一個地區、一個國家面臨重大災情、疫情和戰爭的歷史時刻，人類所有有良知的作家藝術家從來就不是冷漠的旁觀者，而是堅定不移的在場者。他們用文藝表達了發自內心的對生命的關切。遠在英倫三島的小學生用他們純淨的童聲給武漢人民獻上了一曲《讓世界充滿愛》；一衣帶水的日本森下芭蕾舞團在舞蹈中高唱《義勇軍進行曲》；而在馬可波羅的故鄉意大利，由總統馬塔雷拉發起，總統府奎里納來宮大廳迴盪起了來自湖北的鋼琴旋律《洪湖水浪打浪》。曾經到武漢演出過的捷克愛樂樂團得知疫情消息，藝術家們自發來到音樂廳特別獻演一曲《茉莉花》。我深信，當小提琴最後一個音符迴響、消失在空無一人的音樂廳的時候，我們每個中國人都深深感受到了藝術在此刻抵達心靈的溫暖。
文藝家是精神勞動者，他們的生產資料是手中的筆，是畫布、宣紙上的色彩，是曲譜上的音符，是舞臺上的表演。通觀人類文學藝術史，產生於危急時刻的優秀精神產品數不勝數。前蘇聯作曲家肖斯塔科維奇在德國法西斯大軍圍困列寧格勒之際，寫下了充滿苦難精神和英雄氣概的《第七交響曲》(列寧格勒交響曲)，成為人類音樂史上的不朽名作。在德國法西斯佔領巴黎之際，加繆創作了《鼠疫》，以寓言的方式記錄了時代的苦難。1918年“西班牙流感”爆發、也是一戰即將結束之際，畫家莫奈創作稱為“和平紀念碑”的油畫系列獻給法國，其中包括多幅高兩米的油畫《睡蓮》。他說，“希望緊張不堪的神經在此得到放鬆，就像水面一樣的平靜，人們猶如置身花池中央，在此靜思默想。”
△加繆《鼠疫》
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說，“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此刻，我們需要文藝用仁愛之心表達對生命遠去的痛惜和悲憫，需要讓深陷疫情重圍的武漢同胞骨肉看到希望，看到14億同胞在他們身後築起的銅牆鐵壁和戰勝災難的堅定信心，需要讓在前方與病魔激戰的醫護人員感到精神和人文的關懷，需要讓宅在家中的廣大人民群眾擺脫焦慮和孤獨。文藝此時面對不同對象，有著不同的作用和功能。正是出於這種需要，全國不少文藝家在雲端、線上和各種媒介開闢了抗疫第二戰場。
△謝日升《請戰書》中國畫 (來源：中國美術家協會官網)
可見，關鍵不在於我們能不能寫，而在於我們在巨大的疫情災難面前選擇寫什麼，怎麼寫。我想，首先要出自內心的真情實感，心懷民瘼疾苦，心憂天下蒼生。要痛悼那些遠去的生命，但要拒絕那些言不由衷的虛情假意。要萬眾一心凝聚起我們戰勝病毒的信心和力量，但要拒絕假大空的標語口號。要看到我們決戰決勝武漢的未來，但要拒絕藻詞華麗的塗脂抹粉。要盡最大的努力遵循藝術規律，全身心投入創作，記錄下這場波及神州大地的悲壯的病毒阻擊戰。
在重大災難降臨之際文藝能不能歌頌？我的回答也是肯定的。肖斯塔科維奇同意把《第七交響樂》稱為“列寧格勒交響樂”。他說，《第七交響樂》是一部“戰鬥的詩篇，民族精神的讚歌”。那些從全國各地奔赴武漢出生入死救死扶傷的白衣戰士、解放軍醫療隊，那些沒日沒夜建設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累得躺倒在工地上的建設者，在重大疫情襲來之際封城固守的武漢人民，還有頂風冒雪為大家生計在城市大街小巷奔波的快遞小哥(點擊查看)、長途跋涉的卡車司機搬運工……他們是戰勝疫情的真正英雄。他們平凡而偉大，在一個特別困難的時期展現出了感天動地的悲壯與豪情，值得我們的藝術家用心大書特書、真誠歌頌。但這不是無關痛癢無病呻吟的吟詩作畫，更不是“感謝冠狀君”的那種消極、肉麻、無聊、無恥的瞎吹捧。
△唐禮軍《馳援》中國畫 (來源：中國美術家協會官網)
我們期待，痛苦昇華後能出現思想深邃、有精神力度的大作品，讓後來者永遠記得2020年春天來臨之際中國大地曾經經歷過的苦難和抗爭。
武漢抗疫大決戰已經到了黎明的前夕，武漢加油！全國人民和你們在一起，不離不棄。
△作者在布達佩斯“致敬鄔達克·一帶一路暢想”畫展開幕式致辭
*作者：毛時安，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
*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特約稿件。此文已經在《光明日報》刊發，刊發時有刪節。
美編：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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