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翻阅中国古代小说,从先秦时期的神话传说到明清两代的志怪传奇,与洞府相关的文字蔚为大观,可以说,洞府文化贯穿了古代文学创作的始终,是中国古代文学创作的重要主题之一。然而,中国小说为何对洞府、洞穴、洞窟情有独钟?由此衍生出的洞府文化又表现了世人怎样的心理状态?这就需要我们探源述流,对洞府文化事象做一些细致的梳理和探究。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自南朝沈约使用“洞府”一词至今,洞府即被理解为神仙居住的地方。首先从“洞府”二字的字源、词源入手,界定“洞府”一词的内涵与外延,从而确定“洞府文化”的基本研究范畴;进而对“洞府文化”事象探源析流,便于对洞府事象展开细致分析。

“洞府”释义

作为记录人类语言的符号系统,文字的发明与使用无疑是人类文化史上最伟大的智慧结晶。从最初的结绳记事到仓颉造字,从甲骨文、金文的产生再到今天简化汉字的使用,汉字不仅体现着中国民族的智慧,也成为中国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

许慎《说文解字序》谓:“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现代汉字正是一种从象形文字演化而来的表意文字,换言之,大部分汉字都可以“望文生义”。因此,当我们要了解、认识一种文化事象时,就必须首先从文字本源中探寻该文化事象的最初含义,考察人们对该事象所赋予的文字意义。同理,我们要对洞府文化进行细致深入的探讨,也必须首先弄清楚“洞”、“府”二字及“洞府”一词的文字内涵,通过考其源流、辩其内涵为文化研究奠定一个基本的前提。

  • “洞”的语义分析

“洞”是一个形声字,“氵”为形旁,说明该字与水流有关;“同”为声旁。《说文解字·水部》曰:“洞,疾流也。从水,同声。”人们通常多依据《说文解字》将“洞”的本义解释为“疾流”,然而这一理解似乎不尽恰当。

“洞”字最早见于《楚辞·招魂》:“姱容修态,絙洞房些。”意为幽深。其他较早的文献还有: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唐王冰注曰:“洞,谓中空也。”(释为中空、孔穴。)

《素问·生气通天论》:“是以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释为急速、快疾。)

《荀子·非十二子》:“其容愨,俭然恀然,辅然端然,訾然洞.然。”(释为恐惧。)

至汉代,“洞”字已成为一个同音多义的常见字。如西汉扬雄(前 53~18)的《羽猎赋》中:“

入洞穴,出苍梧,乘钜鳞,骑京鱼。”西汉司马迁《史记》中曾多次出现“洞”字,如:

《礼书第一》:“故大路越席,皮弁布裳,朱弦洞.越,大羹玄酒,所以防其淫侈,救其雕敝。”(释为贯通。)

《苏秦列传》:“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释为穿透。)

……

从上述书证可以看出,在东汉许慎(约 58~147)的《说文解字》之前,“洞”字已是常用字,但却很少被理解为“疾流”的意思。因此,将“洞”的本义释为疾流,尚需商榷。

汉代以后,“洞”字被用作名词、用来指称洞穴、洞窟,才逐渐多起来。比如前面所列的扬雄《羽猎赋》中的“入洞穴,出苍梧”与班固《西都赋》中的“超洞壑,越峻崖”,再比如东汉张衡(79~139)《西京赋》中的“赴洞穴,探封狐”等。至于洞窟中是否有水流涌出,已不再重要。在现代汉语中,“洞”字被用来指称孔穴——包括天然形成的洞穴和人工凿建的洞窟两类,甚至比“穴”、“窟”二字更为常见。如“山洞”、“地洞”、“老鼠洞”、“蚂蚁洞”等。“穴”、“窟”二字则成了“洞”字的附属词。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要之,“洞”字本身就与孔穴有关,然在先秦文献中很少被用作名词,汉代以后才逐渐被用作专指孔穴的名词,往往多指山洞。本文所说“洞府文化”之“洞”,即取其洞窟、孔穴之义。

  • “府”的语义分析

“府”字也是一个形声字,本义为储藏文书或财物聚集之处。《说文·广部》曰:“府,文书藏也。从广,付声。”清段玉裁注:“文书所藏之处曰府。”《尚书·大禹谟》曰:“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唐孔颖达疏:“府者,藏财之处。” 从造字时间上看,“府”字至少在国家机构出现并有具体分工后才开始使用,它的产生比“洞”字产生的时间晚。“府”的收藏范围不仅包括物质上的金财宝物,还包含精神文化层面的文书、知识,可以说这里是汇集、保存人类文化精华与成就的地方。

其后,“府”字的引申义不断丰富。《说文解字》“府”字段玉裁注曰:“文书所藏之处曰府。引伸之为府吏胥徒之府。《周礼》‘府六人,吏十有二人。’注云:府治藏、吏掌书者。’又《大宰》:‘以八法治官府。’注云:‘百官所居曰府。’”《周礼·春官》“天府”贾公彦疏曰:“府,聚也。凡物所聚皆曰府,官人所聚曰官府,在人身中饮食所聚谓之六府。”进一步扩大了“府”的范围。今《汉语大词典》中府的外延不断扩大,除基本含义外,其名词性含义还表示管理财货或文书的官吏,由官府进一步扩展为第宅及对他人住所的尊称,由具体的收藏之处引申为动词性含义的聚集、收藏之意。

要之,“府”字的本义为聚财或藏书之处,引申为官府、府第等义。现代汉语中主要使用引申义。本文所说“洞府”之“府”便是取其“第宅”之义。

  • 洞府”的语义分析

“洞府”是一个偏正结构的组合词,多释为神仙之居所。二字连用起始于南朝沈约的《善馆碑》:“

至道玄妙,无迹可寻。寄言立称,已乖宗极。神宇灵房,於义非取。九仙缅邈,等级参差。或藏形洞府..,或栖志灵岳。达人独往之事,志非易立;餐松饮涧之情,理难轻树。止欲渐去喧嚣,稍离尘杂。”点明求道之所应远离尘世,或在洞府或在高山。其后,洞府一词为道教所用,成为指代道教神仙、信徒居住场所的专用名词。比如:

隋炀帝【步虚词】:“洞府..凝玄液,灵山体自然。”

唐卢纶《书怀》诗:“逍遥拟上清,洞府..不知名。”

唐柳宗元《再至界围岩水帘遂宿岩下》诗:“夜凉星满川,忽疑眠洞府。”

唐杜牧《宣州留赠》诗:“红铅湿尽半罗裙,洞府..人间手欲分。”

宋苏轼 《过木枥观》诗:“洞府..烟霞远,人间爪发枯。”

《宋史·礼志》:“诸处名山洞府..,投送金龙玉简,开启道场。”

在现代汉语中,一般认为“洞府”是以“洞”字界定、修饰“府”字的偏正结构的组合词,用以指称自然意味浓厚、或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府第。然则,“洞府”一词亦可看作是一个并列结构的组合词,即“洞”与“府”的叠加,用以指称天然洞窟和人工府第。

与“洞府”的传统意义相比,《西游记》中的洞府要宽泛得多,它不仅包括自然界中的山洞、人工洞,还包括虚构世界中的一切居住场所,而且其中的自然建筑与人工建设相辅相成,山洞中建有亭台楼阁,宫殿也多是依自然地势而建,可谓“真实与虚构并存,自然与人工并重”。

《西游记》中的洞府描写

《西游记》借唐僧师徒四人西行取经之路,涉笔神怪,心驰幻域,描绘了一个个美妙绚丽的神话境界,摹写了一幅幅奇绝瑰丽的人间胜景,在倏忽数万里,上下百余年的时空交递飞跃中,带领我们进入烟云腾飞的神魔世界,体味广阔无极的自然疆域。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西游记》作为古代小说史上集洞府描写之大成者,在结构上继承了历代小说洞府写作范式的同时,结合明代发达的远洋航海事业,开拓了海、陆、空、冥四方立体空间的写作模式,建构了规模宏大而又完整的多级世界,成为后代神魔小说创作的典范之作。在描写上,作者吴承恩多用诗、歌、词、赋等韵语形式完成对洞府环境、气氛的描述,浓墨重彩,工笔刻画,使景物涂上一层诗化的美。笔者现将《西游记》中的洞府按所处位置分为陆地洞府、天上仙府、水中洞府、地下冥府四类。

  • 陆地洞府

陆地洞府是指坐落于地球表面未被水淹没的天然土地上的山洞府第。洞府是客观存在的,是鬼斧神工的自然界创造的一部分,本身没有属性,而洞府的性质则与洞穴不同,它完全取决于洞府主人的本性特点,据此,笔者将作品中的陆地洞府分为两类展开分析,一类是仙佛洞府,一类则是与之相对应的妖魔洞府。《西游记》作者凭虚构象,从声调、色彩、景物入手,奔走笔端,创造了虚实结合的妖魔世界和祥云缭绕的仙佛环境,并使所构造的事象生生不穷,迥异常境。作者对陆地环境中的洞府描述之多,堪为一绝,读之,趣味盎然。其中以世间生灵意象为主的妖洞居多,清幽瑞霭的仙洞相对较少。

  • 仙佛洞府

《西游记》中,吴承恩创造了各类形状各异、环境不同的洞府。陆地仙佛洞府优雅空灵,雾霭祥瑞,达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天人合一状态。小说中对仙佛洞府的周边环境、内部构造进行细致描述的主要有 7 处:雷音古刹、潮音洞、斜月三星洞、五庄观、千花洞、妙岩宫、大圣禅寺。

几乎所有有关洞天福地文献提到的洞天,其自然环境都一无例外是异香芬芳,绿树成行,井泉甘美,气候宜人,灵凤翱翔,神龙飞舞,五灾不侵,百病不生。”吴承恩创造的仙佛世界里,不仅有祥和的自然环境,还有宏伟的建筑规模,正所谓“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烟霞缭绕,万木茏葱,凤鹤齐鸣,灵猴跳跃,如来佛祖居住的雷音古刹清幽无比,瑞霭千重;观音菩萨居住的潮音洞风景秀丽、祥云飘飘。洞府内部更重人工建筑的展现,玛瑙金瓦,宝阁珠阙,殿阁长廊,金碧轩昂,花香彩丽,集世间宝物于一体。这里有馥郁芬芳的琪花瑶草,有象征长寿的松柏之树,有寓意高洁的点点修竹,有飞舞戾鸣的凤鸾鹦雀,还有自由随性的白鹿猿猴,加以因无人踏足而生出的斑斑翠藓,仙佛洞府的形态、构造、周边景象跃然纸上。

  • 妖魔洞府

妖魔居住的地方都是自然形成的洞穴,笔者认为洞穴因生命的存在而应称之为洞府,故而本节中妖魔居住的洞穴皆称为妖魔洞府。据统计,《西游记》中出现的陆上妖魔洞府共计 23 处,对唐僧师徒西天取经造成阻碍的主要有 19 处,与之相关的回目占了全书的一半,是整部小说故事创作中最精彩的部分。即便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魔怪对居住环境也有着极高的要求,必要居于瑰丽美景之中,达到翠山环绕,烟霞笼罩,鹤鸣莺啼的统一。就外部形态而言,妖魔本是动物成精成怪,如黑风山的黑大王是黑熊精,敌毒山琵琶洞的女妖是蝎子精,豹头山虎口洞的妖怪是狮子精等,作者在充分把握这些动物的本性与本能的基础上,将洞府设计成为与其特性一致地形态,洞府与主人之间的搭配毫无违和感。孙悟空原形是以瓜果梨桃为生的猴子,生活在名为花果山的地方是生存的需要,也只有猴子那般轻巧灵活的体态方能轻松出入瀑布倒挂的水帘洞,而不被倾泻下的水流冲走;红孩儿口吐三味真火,一口小火就能将周遭化为灰烬,生活的周边也都是烧的乌七八黑的枯枝,称为枯松涧合乎情理,居住的洞府便以他的本领命名为火云洞;罗刹女掌管芭蕉扇,这既是她的武器又是她统辖火焰山所特有的权利,洞府自然称为芭蕉洞;蜘蛛吐丝,用丝线盘住猎物的方式获得食物满足生存,蜘蛛精的洞府称为盘丝洞顾名思义;善于打洞的老鼠,生活在“萦回曲径”、易进难出的无底洞是生存的需要。此外以莲花、琵琶、波月、玄英等命名的洞府,也都各具形态、各有由来。就洞府的内部格局而言,妖魔洞府内部依照人间庭院而设置,步入洞府,石屏、斑珠帘儿遮蔽了洞中景致,转石屏可见屋室有中厅、中堂、厅房、厨房、壁厢等不同分布,石门分前门、二层门、三层门、后门,层层构造,引领读者步入洞府重重深处。因此,妖魔洞府在形态上多以符合自身特点的洞穴居之;在内部构造上,屋室分布,层层深入;在洞府氛围上,多以清新灵动为主,虽为妖洞却有一片花欢日暖的仙家气象。

《西游记》中洞府描写的文学价值

中国古代长篇叙事类作品在创作题旨上讲求“经世致用”,即借助人物言行或故事内容寓言怨讽现实社会,目的在于揭露社会弊端,匡正世俗,警醒世人。郭豫适先生指出:“《西游记》全书虽说是充满浪漫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色彩,但同时它又是一部具有深厚的社会性现实性的文学作品,讽刺揶揄诸人生世态,许多人物故事包含有丰富的哲理性启悟性,这也正是西游记这部文学作品高于那些仅供消遣发噱而没有多少思想底蕴之作的地方。”《西游记》故事中众多的洞府描写亦蕴含着某种深意和主旨,反映了作者的某种思想,对表现作品思想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 大量的洞府描写呼应了《西游记》的宗教主题

很多人对《西游记》的主题看法不一,但却大都承认《西游记》所叙的宗教故事体现出的宗教主题。佛教东传的历史和唐代高僧玄奘法师取经的本事为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基本的艺术素材,唐僧师徒四人前往西天取经的路途中遇到的诸多妖魔和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为作品蒙上了超现实的外衣,同时也沾染了浓浓的宗教气息。众所周知,简单的文化复制不足以在一个国度生根发芽,只有将文化移入到中国特有的文化进程中,形成具有典型的中国化色彩的宗教系统才能使之长久生存。《西游记》综合了宗教神话传说和民间幻想,将土生土长的道教与外来佛教相融合,在文化秩序上存在着部分些小的变异,在承认“佛法无边”的同时却又摆出了一副“天朝老大”的姿态。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西游记》描述了占主要政治地位的三套统治体系:唐太宗的唐朝、玉皇大帝的天庭、如来佛的西天,它们分别代表了儒家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每一套体系都存在自己的不足之处,需要与另外两套体系取长补短。比如孙悟空大闹天宫、自称齐天大圣,无视天庭规范制度,高喊“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最后却皈依了如来佛的法度,被封为斗战胜佛;听候玉皇大帝差遣的龙王可以被唐太宗的大臣魏征斩首;如来佛的法力无边,连唐太宗也要臣服。在车迟国事件中,作者借孙悟空之口,道出三教合一的妙旨:“向后来,再不可胡为乱信,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这正是“三教合一”的典型体现

小说将儒、释、道三教进行了作者自身及大众理解的再造,通过不同宗教人物所居的洞府体现了作品的宗教主题。道教仙圣的宫观、玉皇大帝的天庭是道家“修心炼性”的标志。菩提祖师的斜月三星洞烟霞散彩,清幽静谧,青苔翠藓路边生,仙草瑶花遍地长,一座座琼楼贝阙挺立于雾光之中,凤凰翎羽飞翔在五彩云霞之间,眼见白鹿悠然漫步,耳闻猴鸣鹤唳清朗之声,静室幽居;镇元子的五庄观亦是松竹冷淡,白鹤浮云猿猴献果,“清虚人事少,寂静道生心”,在这样清新安谧的环境下屏息闭目,吐纳天地之气,一股清凉徘徊于心胸之间,心灵随之得到净化,性情随之变得沉静,用心感悟天地、自然、人心三者融合为一的生命体验,荡涤世间万物杂陈,修心养性,领会天人合一之道,最终得道成仙,长生不死。天庭作为统领各路神仙之所,其内的布局摆设最能代表道教的宗教特色。寿星台上的千年不谢之花、炼药炉旁的万载长青之草、蟠桃园内千年一熟的仙桃、凌霄宝殿上重重迭迭的太乙仙丹,以及专门炼丹的兜率宫,一切都以长生为主题,这是道教追求长生不老的愿望和宗旨的体现。

同样,《西游记》中出现的佛家洞府——如来佛祖的雷音寺、观音菩萨的潮音洞等——则是佛教“明心见性”的体现。与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天庭相比,佛家洞府似乎多了份祥和静谧,欢家日暖。汪洋大海深处,瑞霭祥云缭绕,层层珠阙,带带珍楼,青鸾彩凤随风耀舞,孔雀鹦哥绿影啼鸣,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君子摇曳多姿,紫竹林中的傲骨竹枝节节挺拔。佛教“以无念为宗”,这些超脱

尘俗的动植物实现了“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的大我,清灵境界中包容着世间大小罪孽,承载着万物呼吸,在从容不破的隐匿中张显出洞察一切的睿智。步履其中,反观内心世界,足以看清人间悲欢离合,顿悟人生内涵。佛家洞府在张显包容万物的同时不乏威武庄严的姿态。如来佛祖的雷音古刹“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观音菩萨的潮音洞“罗纹石上,护法威严;玛瑙滩前,木叉雄壮”,祥和中带着不容侵犯的肃穆,威严下拥有宽容的胸怀,二者自然而然的融汇于佛教教义中。

道教洞府与佛家洞府在环境要求、结构布局上的相似性,暗示了二教义理上的共通性,不仅是表现作者宗教观的重要方面,而且呼应了作品的创作主题,体现了三教合一的宗教主题。

  • 书中的洞府描写反映了人民大众反对邪恶、向往光明,渴望社会和谐、生活稳定的理想

神话小说往往是通过神话故事曲折地反映社会现实,《西游记》自然也不例外,作品在叙写唐僧取经故事的同时,也反映了明代的社会现实。而作品中的洞府描写则进一步强化了人民大众反对邪恶、向往光明,渴望社会和谐、生活稳定的思想主题。

明嘉靖年间皇帝昏庸,奸佞专权,厂卫密布、特务横行,社会的黑暗和政治的腐朽致使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与此同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产生,新兴市民阶层出现,以李贽为代表的进步思想家提出“革故鼎新”、反对思想禁锢等一系列进步主张,形成了一股带有叛逆色彩的市民意识。吴承恩历尽人生坎坷,阅尽社会丑恶,对此深恶痛绝,在明代先进思潮的影响下创作出的《西游记》蕴含了广大人民群众真切的社会理想。“想象的成分是作品迷人的外衣;现实生活的内容是作品有生的骨肉;作家自我的情感意识是作品跃动的灵魂。这三者的有机结合,才使之(指作品)成为具有强大生命力的艺术整体。”1作者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以隐喻的手法将阴森恐怖的洞府和凄惨诡谲的冥间地府比作黑暗腐朽的社会,参杂对庄严的天庭、祥和的西天极乐世界的揶揄,表现了人民大众反对邪恶,向往光明,对和谐社会及幸福生活的强烈渴求。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西游记》中刻画了形形色色的妖魔洞府,风和日丽掩盖下的恐怖之景暴露了它们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残忍本性和种种罪恶。他们或占山为王,或暴力霸占他人洞府,欺凌弱小,蚕食百姓,猖狂恣肆。红孩儿在号山搜刮地皮,劳役山神土地,致使山民受苦受穷;青狮怪的狮驼洞内“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尸体堆砌如山,血腥恶臭难闻,树上、地下散落着各种人皮、人筋,小妖们从活人身上直接剐肉,放入锅中煮烹,凶残之景令人不寒而栗。很显然,只有铲除这些作恶多端的妖魔,才能换得社会安定,百姓安宁,故而孙悟空作为正义的化身一路降妖除魔,解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作者将民间的地方恶霸比作妖魔的同时,也将明代黑暗腐朽的政治体制转移到天宫仙境,揭露了统治者的昏庸和上下包庇的现象。逃脱天庭拘束、私自下凡的烧火童子、太上老君的坐骑、二十八星宿的奎木狼,以及太阴真君的玉兔,在人间为非作歹,甚至以童男童女为食,犯下滔天罪行,最终却只是被主人收服,不提任何惩罚措施;而唐僧的两位徒弟猪八戒、沙和尚,只因在天庭醉酒调戏嫦娥、失手打碎琉璃盏,就被贬去天将之职,落入凡间,沙僧甚至在流沙河中忍受每日飞剑穿胁的痛苦。惩罚力度上的明显差异正是统治阶级内部相互包庇的结果。阴森恐怖的地府更是人间官府的翻版,有着与现实人间完全一样的人情世故。唐太宗魂游地府时,判官崔珏因是“先皇帝驾前之臣”,便借此人情在生死簿上动手脚,令太宗还魂阳世并延长了 20 年阳寿。西天极乐世界中如来佛祖毫不避讳自己的弟子“索要人事”的丑恶行径,并亲口对孙悟空说:“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

原本清幽脱俗的人间洞府、神圣庄严的灵霄宝殿、肃穆公正的阴曹地府、欢家日暖的极乐世界,在这些不和谐音符的衬托下似乎显得无所适从,洞府宝地的氛围被污浊的人世之气冲垮,环境的美好与现实的黑暗形成强烈对比。表里不一的现象让作者更加渴望光明正义,更加向往完美和谐的世界,追求公平自由的幸福生活。在作者的理想世界中,所有的邪恶势力都应被铲除,人与人之间坦诚相待,人民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人与自然之间同呼吸,齐生死,“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万物峥嵘、氤氲瑞霭;人们在顺应大自然发展规律的同时还能够顺势改造险恶的环境,保证人与自然的和谐。当然,只有在静谧祥和的自然环境与国泰民安的社会环境兼而有之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和谐,才能实现作者的和谐社会理想。


带你了解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

《西游记》中的洞府文化事象确实是丰富多彩的,上到天宫仙境,下到地下冥府,陆地之上有仙佛洞府与妖魔洞府,水域之中有龙宫与精怪府第,这些洞府或为真实存在的深山洞穴,或为作者集历代文化之精华虚构出的魔幻世界,虚实变化中浓缩着中华民族千百年的文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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