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小说:情郎说她是心之所爱,可是她却在想何为心,又何为爱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上午。和煦的阳光透过卷帘洒在身上,分外惬意。我困倦地翻过身,手搭在他昨晚睡过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徒留几丝微存的温度。

“主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洛儿挑起纱帘,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宫女,捧着一件海棠红苏绣衣衫,恭谨地站着,面带些微忐忑。我掩口一笑,“洛儿,不必这么生分,还像我未出阁时那样就好。你们几个走近点,让我看清些。”

那四个小宫女狐疑地相互看看,犹豫再三才低着头挪着小步往前移了几尺。洛儿扑哧笑出了声,又故作严肃道,“还不快快抬起头,好让主子看个清楚。”小宫女这才照做。细看之下,个个都是十三四岁的年华,稚气未脱却也娇颜半露。豆蔻之年,我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她们深陷宫中,前路渺茫。或许是同病相怜,我对这几个小宫女分外怜惜,“你们叫什么名字啊,说与我听听。”

一个宫女最先开口,“回主子,奴婢名唤紫烟,她们分别是墨玉,绿珠,蓝屏。”这个紫烟倒是机灵乖巧,善揣人意,多加栽培,必会成为除了洛儿外我的另一个心腹。至于其他三人,只要悉心调教,也会为我日后的谋划出力不少。

午时,按照宫中惯例,我随了中山王去拜见王太后。太后居于凤寿宫,宫墙高立,冰凉的墨色墙砖让我不寒而栗。中山王攥紧了我的手,手心上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我微侧过脸偷偷看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深邃望不到底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不需言语就能给我踏实的感觉。这样的男人就是我的夫君,即使要和众妃分享,我也应当感到幸福了,不是吗?可是,心底却总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不温不火却无法释怀。

转眼已到了凤寿宫前殿,太后正倚在紫檀木红雕床上小憩,身旁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宫女不敢懈怠地闪着蒲扇。小太监轻声细语地上前禀报,“太后娘娘,王上和新册封的舞妃娘娘正在前殿静候。”

太后忽地睁开了眼,凤眉一挑,“哦?舞妃,是韩将军家的千金么?传他们进来吧。”

中山王携我步入太后寝宫,齐齐行礼,“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凤体安康……”

“好了好了,尽是这些话,哀家早都听得腻了。”她竟不耐烦地打断,转而将目光投向我,“这位就是哀家的新儿媳吧,快快抬起头来让哀家看个真切。”

我竭力压制内心的紧张,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的一脸和颜悦色,这才有机会一睹太后的凤仪:肌肤胜雪,美目流盼,鼻梁高起,桃腮带笑,含辞未吐而清雅之气毕现。头绾飞天髻,发间插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着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配石青缎绣凤头厚底鞋。睹其妆容,真不似年近四十的半老徐娘,倒像是幽居空谷美色不减当年的少妇。

良久,太后莞尔一笑,“嗯,明眸皓齿,柳腰莲脸,果然是长安第一美人,真有些哀家当年的影子,只是更加瑰姿艳逸,华容婀娜。王儿,这样的美人得来不易,你可要真心待她啊。”

中山王自是得意,拉过我的手攥在手心,“母后,儿臣明白。夕颜乃儿臣心之所爱,当白首不移,永不相负。”

“夕颜乃儿臣心之所爱……”我反复回味着他的凿凿言辞,心中五味杂陈。他,一国之主,当真是爱我的吗?他封我为妃,果真不是贪恋我的美色而已吗?心之所爱,可是,何为心,又何为爱呢……

“王儿,舞妃,反正哀家一人也甚是孤寂,今日就一同用膳吧。”王太后懿旨,自然不敢违抗。于是,一声阴柔略带尖锐的“传膳”,回声荡漾开去,紧接着数十个小太监抬着大小七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火凤凰的朱漆食盒,浩浩荡荡地直奔凤寿宫而来。进到前殿里,由十几位宫女小心接过,在西凤阁摆好,满满三桌的美味佳肴,足足108道菜,此外还有点心、果品、汤羹三小桌。旁边还摆了一张檀木方桌,专放各式餐具,匙叉箸筷,锅碗桶罐,皆是非金即银。如此的铺张奢靡,确是王宫才有的贵气吧。

这还是我在王宫的第一顿膳,从昨天上了宫轿到现在粒米未沾,腹内早已空空如也。面对眼前的山珍海味,食欲泉涌,却碍于宫规只得竭力忍耐。终于,太后执起一副牙筷,却停在半空,只是对着一盘龙凤呈祥稍稍一指,侍膳宫女立即拿起银著,正要为她夹菜,太后却又微微摆手,“这道菜哀家专为王儿和舞妃而点,尝尝吧。”

“谢母后。”

待中山王尝过,我才执起筷将其送入口中。对虾咸鲜甘香,鸡丝甜酸味美,口味鲜香酸辣甜咸俱全,质地酥软嫩爽兼顾,的确是道佳肴。放下筷,与中山王四目相对,母后的个中深意,早已不言自明。其后又尝了龙井竹荪、凤尾鱼翅、祥龙双飞、喜鹊登梅、白扒鱼唇、一品官燕……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但看太后的碟中物,多是素淡清雅的菜色,可见其本性谆厚质朴,不喜穷奢。这样的母后,应是较好相处的吧,最起码也不会给我的谋划埋下多少障碍。那么,其他宫嫔想必更无需忌惮。心里这样宽慰着自己,脸上竟不禁桃花半开。

可是,现实并不如我预料中那么顺利。

离开凤寿宫已是申时,中山王与我共乘一辇,却因临时急务不得不中途转道。“夕颜,对不起,今晚怕是……”他牵着我的手,满脸歉意。

“王上,夕颜今日突觉不适,不能相伴王上左右,应是我的错……”

他眉头一紧,见我脸上红晕泛起,立即明白了些什么。这才宽慰地一笑,渐渐释怀,依依不舍地分开。

见中山王背影远去,洛儿悄悄问我,“主子,您的月事还没到期啊,怎么会……”

“这只是个借口。”我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解释道,“一来王爷公务在身,我需找个理由让他觉得心里无愧;二来,我正想趁此机会去拜访下几位姐姐。”洛儿恍然大悟,命令小太监,“摆驾棠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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