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0 甘將熱血沃隴原——記中共導河特支委員傅琇的坎坷人生


甘將熱血沃隴原——記中共導河特支委員傅琇的坎坷人生

臨夏是一片浸染著革命先烈鮮血的紅色土地。在風雨如磐的漫長歲月裡,無數革命先烈為了民族的獨立、祖國的強盛,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後繼,生死相搏,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革命鬥爭,譜寫了英勇壯麗、可歌可泣的光輝篇章。在這些逝去的先烈當中,導河特支成員、臨夏州早期的地下共產黨員傅琇的事蹟感人至深。

傅琇,字瑩齋(1907年12月3日—1959年7月23日),乳名元吉。出生於臨夏縣三角鄉辛傅家村一戶農家,父親傅子明熟讀四書五經,寫一手小楷毛筆字,精通珠算,善習武。平時務農、閒暇時跟隨商賈當腳伕,兼做生意。傅琇三歲入私塾,但他對私塾科目並不感興趣,多次要求上新學,於是傅子明將他送進鳳林學堂學習國文、算術等新學科目。學堂離家較遠,傅琇常由家人用騾馬接送。由於他肯用功,成績優秀,經常受到授課先生的表揚。在鳳林學堂,傅琇跟楊永清成為好友。楊永清字松軒,系臨夏縣紅臺鄉果園山人氏,早年遷居河州城忠誠路,體質健壯,喜歡音樂、美術。

甘將熱血沃隴原——記中共導河特支委員傅琇的坎坷人生

傅琇

1922年,傅琇和楊永清同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甘肅省立蘭州中學(蘭州一中前身),分在同一班級。在蘭州上學期間,傅琇接受的新思想、新文化比較多,特別是男女平等、婦女自由的思想。1924年寒假期間,傅琇與羅氏完婚。與羅氏相處,不帶夫權思想,相互尊重、相互體貼,感情如篤。

1925年,傅琇和楊永清中學畢業,下半年,又同時考入了政治人員訓練研究所。時逢大革命時期,著名的共產黨員宣俠父等人受李大釗委派,隨馮玉祥西北軍劉鬱芬師一起來到蘭州,很快與先期回蘭州的共產黨員張一悟接上組織關係。1925年冬,黨在甘肅的第一個組織——中國共產黨甘肅特別支部誕生,張一悟任書記,宣俠父、錢崝泉為委員,黨員有賈宗周、壽耀南,邱紀明、李印平等。而傅琇就讀的政治人員訓練研究所正是賈宗周、壽耀南、邱紀明、李印平等共產黨員努力倡辦起來的。宣俠父、錢崝泉等許多共產黨員在政治人員訓練研究所擔任教官,他們向學生灌輸新三民主義思想,傅琇等進步青年如飢似渴地閱讀從北京等地寄來的《新青年》《每週評論》等進步書刊,從此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先進思想。1926年1月,在政治人員訓練研究所畢業前夕,傅琇和楊永清由錢清泉、賈宗周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名光榮的地下黨員。

1926年2月,傅琇分配到國民軍十三陸軍任政治教官,兼營文書,駐防在平涼、天水一帶。他經常在官兵集會上作政治講演,宣傳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及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介紹俄國十月革命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情況。同年夏天,傅琇從平涼調到第二國民革命軍第二師駐臨夏第三營。

1927年2月,新成立的中共陝甘區委通過時任國民聯軍政治部主任、共產黨員劉伯堅,派胡廷珍、王孝錫、馬凌山、保至善等共產黨員以國民黨黨務特派員的公開身份前往蘭州。胡廷珍等在蘭州立即著手黨組織的恢復和發展。同年4月,中共蘭州特別支部在原中共甘肅特支的基礎上恢復成立,胡廷珍任書記,王孝錫任組織委員,馬凌山任宣傳委員。1927年4月,胡廷珍以國民黨甘肅省黨部特派員身份到導河(今臨夏)視察,藉此機會與當地駐軍趙席聘部政治處主任李印平等共產黨員取得聯繫,組織成立了中共導河特別支部,指定負責人為李印平,支部成員為楊永清、李永泰、傅琇。

甘將熱血沃隴原——記中共導河特支委員傅琇的坎坷人生

胡廷珍

導河特支由李印平為書記,他是北京人,也是臨夏地區的第一位外地黨員。在導河特支成立的同時,以鳳林學堂為基礎,迅速成立了“青年社”,發展了魯成朋、牙含章、李建章、石珊、魏秉仁、王硯山及鳳林學堂教師鄧豪傑等諸多進步青年入社;編輯石印版刊物《工農之聲》,宣傳馬列主義和俄國十月革命等,旗幟鮮明地提出“打倒軍閥、打倒貪官汙吏”等口號;在鳳林學堂開辦唯物史觀講座,宣傳馬克思主義和十月革命;在山陝會館演出《鬥地主》等活報劇,使封閉的古城風氣為之一新,在社會上震動很大。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勾結帝國主義列強,利用江浙財閥和上海的流氓組織,突然襲擊上海總工會,解散工人武裝,查封革命組織,到處搜捕共產黨員和革命者,造成了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政變發生後,蘭州城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中,《新隴日報》頭版便登出了《共賊胡廷珍、王孝錫等煽惑蘭州青年,應該驅逐出境》的文章,隨後劉鬱芬按照馮玉祥的命令開始清黨。

1928年7月,劉鬱芬看到楊永清、傅琇在刊物上大罵巡警的文章,終以“反共勢力,甚囂塵上”密電逮捕楊永清、傅琇等四名共產黨嫌疑分子。駐導河國民軍二師突然行動,在軍營中將楊永清、李劍虹二人逮捕,還抓了23名青年社成員,傅琇因回家倖免於難。傅子明跑腳戶經過縣城,得知急情,立即奔赴北塬辛傅村,讓傅琇趕緊逃走。傅琇剛剛離開導河地界,軍警直撲北塬辛傅村,未抓到傅琇,軍警又返回到河州城鼓樓下坡傅子明家抓捕,他們牽著大洋狗,大呼小叫到處搜尋,家裡的值錢東西全部查抄一空。他們還將大馬刀架在傅琇父親、母親的脖子上威逼交出傅琇,傅母當場嚇癱,倒地身亡。為了交差,軍警將傅子明抓去頂數。

傅琇離開導河到平涼,躲藏在城郊李佳家中。李佳是省立第七師範進步學生,傅琇駐防平涼時,曾多次參加平涼特支在歇馬殿舉行的秘密活動,兩人由此結識併成為好友。李佳家境殷實,前後套院,前院住人,後院種菜,家裡僱有短工,其父為私塾先生,為人和善。他騰出後院,讓傅琇和他的兒子住在一起,對外封鎖消息。傅琇躲避了半月,準備返回臨夏。

不料動身時突然患了急性闌尾炎,全身冒汗、發抖,李佳父子連忙將他送到一傢俬人西醫診所動手術。手術費大洋20元,好心的李佳父親慷慨解囊。但是,因診所醫療條件差,加之當晚在油燈下動了手術,消毒不嚴格,病情轉成為慢性闌尾炎,傅琇只好暫住在他家後院養病。此時,國民黨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田崑山派親信張彬到平涼,與隴東鎮守使陳毓耀(陸軍中將)聯手清黨。查封了《新隴民報》社。為防不測,李佳父親將傅琇和他的兒子轉移到鄉下他的好友家。傅琇在這裡隱姓埋名三個多月,身體逐漸痊癒。此時大批軍警荷槍實彈,深更半夜地搜查拘捕共產黨員、青年團員。尤其對外地來的人盤查很嚴,形勢更加嚴峻。傅琇便辭別李佳父子,潛回臨夏。

傅琇到臨夏後方知軍警大肆抓捕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的消息,胡廷珍被通緝,家產被抄。導河特支書記李印平沒有抓到,不知去向。楊永清、李劍虹還有20多名進步青年都被抓走,押送到蘭州軍法處關押。更使傅琇痛心的是他家被抄、父親被抓。官方放出風聲,說只要傅琇自動投案,其父才能放回。

傅琇尋找黨組織,黨組織卻受到嚴重破壞,自己與組織失去了聯繫,他成了一隻孤雁。此時馬仲英第二次圍困河州城,自己又回不了家,他在想:父親是家裡的頂樑柱,沒有父親,這個家就散了,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連累父親。目前情況下,不如先救出父親,看形勢的發展再說。於是,他到蘭州軍法處自動投案,換出了被羈押的父親。

傅琇自動投案,蘭州軍法處欣喜若狂,認為抓住了一條大魚,是清黨的重大勝利,並在報紙上大肆宣揚“共匪傅琇自動投案”云云。

蘭州軍法處對傅琇進行了嚴酷的審訊,面對敵人的酷刑拷打,傅琇始終堅貞不屈,嚴守黨的秘密。審訊時,敵人還讓楊永清與他當堂對質,妄圖取得口供,達到將導河共產黨人一網打盡的目的。傅琇經受了揭背花、壓槓子、老虎凳等酷刑,面對敵人的百般折磨始終緊咬牙關,除了承認自己跟楊永清是同學、戰友外,沒有透露半點有關導河特支的秘密,保護了同志和戰友。

而此時,陝西旬邑暴動失敗,特務機關向甘肅發來密電,聲稱中共甘肅頭目胡廷珍潛來河州,嚴令捉拿。軍法處根據上述密電,審訊時設法讓傅琇承認與河湟起義首領馬仲英有瓜葛,這樣就有了共產黨操縱製造河湟事件的依據。但是,傅琇拒不承認馬仲英的起義與自己有任何關聯。在找不到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軍法處無恥地認為:無論傅琇是否承認與河湟事件有關,只要公訴人認定,即可認定馬仲英起義是由傅琇等人蠱惑的,也就有了共產黨操縱這麼一說。蘭州軍法處提出將傅琇等人公審,強迫他們承認“共產黨是鼓動馬仲英造反”的罪魁禍首,並準備極刑處置。不料此事傳到時任蘭州保安司令馬麟的耳中,馬麟說:“馬仲英造反起事於西寧時,僅有七人,為大家所知,我也完全明白,與河州的漢民尕娃有啥關係?你們放了就沒事了。”有了馬麟的話,軍法處只好將這個案子擱置起來。

傅子明聽到這個轉機的消息後,立刻將北塬上的地賣掉,尋找曾一同上過私塾、關係較好,時任甘肅省教育廳廳長的鄧隆幫助。在鄧隆的擔保下,軍方將傅琇移交給蘭州地方法院。蘭州地方法院對傅琇案子經過審查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從羈押之日算起。

河州名士王箴在《龍蛇淚痕》記載:“邑人楊松軒,李和琴、傅琇等三個,前因共產嫌疑,搜捕解省,拘押年餘。紳士劉應風、魯效禮、雷文奎、何全忠、範其育等十餘人,謂其少年冒從。迄今若輩在獄,每對人言泣下,自怨自艾,愧悔無地,懇趙軍長轉省政府,恩准開釋,予以乍新之路。能否幸邀寬典?尚不可知雲。”

在蘭州監獄,由於傅琇是政治犯,不許放風,一直單獨關押在一間小黑屋裡,只點著一盞小煤油燈。由於長期見不到太陽,他的頭髮全部脫落。羈押期間,犯人的飯由家屬送。但是,臨夏與蘭州相距甚遠,傅子明沒有辦法送飯,最後決定由在蘭州做饃饃生意的侄子傅煥逢週二、五送飯。據傅煥的兒子傅永才回憶,那時他僅有七、八歲,父親(傅煥)給他背了一個大鍋盔,母親拿著一個大鍋盔,每次送飯都是他們母子二人前往。他所看到的傅琇就是一個小夥子,有時候傅琇還逗他玩。

傅琇在獄中並不氣餒,經常鍛鍊身體,在小屋內跑圈、打拳。他還向傅永才母子要廢報紙、墨汁、紅土等,練習毛筆字,特別是大楷字。經過三年的牢獄生活,傅琇於1931年10月刑滿釋放回家。回家後發現自己的母親被嚇癱過世,愛妻羅氏因受煎熬永遠離開了他,女兒也因無人照料早早離世。後來,在楊永清、李翰園等人的關心和幫助下,介紹了胡廷珍三妹胡璇芝的女兒黃曉霞為妻。

胡璇芝的丈夫黃國祥早年上學期間,也是青年社成員,是進步青年。後來去寧夏工作,不幸因病逝世,屍骨都沒有運回來。

傅琇因有被捕的前科,在甘肅找工作是非常困難的。在傅子明請求下,鄧隆又一次出面,讓時任青海省財政廳廳長的胞弟鄧冕在政府給傅琇謀了一個秘書的差事。1934年青海省成立土地局,傅琇調升任為科員秘書,辦理主要業務,1937年升任第一科科長。1940年6月任樂都縣縣長,1943年任省地政局(相當於稅務局)副局長。

1948年2月,楊永清一家從臨夏遷往蘭州,其在一家被服廠工作。此時,牙含章(曾經是導河青年社骨幹成員)奉隴右地下工委指示到蘭州一帶開展地下工作,秘密跟楊永清接頭,恢復了他的黨籍。楊永清在被服廠和維新公司麵粉廠臨夏籍工人中發展了4名黨員,建立了支部,楊永清任支部書記。4月初,楊永清帶領隴右工委的一名同志秘密前往西寧找傅琇,商討恢復傅琇黨籍和在西寧建立地下黨組織的有關事宜。據傅琇長子傅國璋根據母親回憶出版的《我的父親》一書:“1949年4月初的一天,楊松軒和另一位從來沒有到過青海的人,專程秘密來西寧找父親。第二天上午,父親未去上班,欣然將二位悄悄地帶到家中,把院子的大門從裡面鎖上,不讓任何人出入;同時也不讓母親、外祖母、二大媽等人靠近北廂上房半步。他們三人在北廂上房從上午十時一直談到下午一時,進行了約3個小時的‘上房密談’。密談結束後,母親給他們做好了午餐,他們和顏悅色、談笑風生地用完了餐。楊松軒還和母親寒暄了幾句到西寧後感受之類的話,外祖母表示出了感激之情。由於形勢緊迫,上房密談的內容父親從來沒說過,家裡人誰也不知道。”文中提到的“外祖母”,即胡廷珍的三妹胡璇芝,“母親”即胡廷珍的外甥女黃曉霞。

甘將熱血沃隴原——記中共導河特支委員傅琇的坎坷人生

傅琇之妻黃曉霞

但是,馬步芳軍閥集團並不甘心失敗,他們一方面窮兵黷武,決定在蘭州與解放軍進行決戰。另一方面,為防止後院起火,發佈了《西北軍政長官公署佈告》,在甘肅境內大肆抓捕共產黨員。由於叛徒的出賣,蘭州戰役打響前夕,臨夏旅蘭支部受到破壞,地下共產黨員楊永清、侯巨卿、黎世祥、牙克新、朱亮等慘遭殺害、活埋,2000多名進步人士被捕、處決。消息傳到西寧,立刻引起傅琇警覺,他迅速疏散家屬,“秘密”移交給大通縣後子河鄉的親戚楊滿堂,讓家人分散在後子河鄉尕莊村、景陽鄉山城村等躲藏。傅琇自己以下鄉出差的名義轉移到互助、門源一帶,時刻暗中觀察西寧、蘭州方向的動態。

不料,青海特務機關已經接到蘭州方面的情報,稱地下共黨分子楊永清等曾潛入過西寧,清查與楊永清接觸的人員。特務很快查出了楊永清與傅琇接觸過,但此時的傅琇遠在互助、門源一帶。

此時,蘭州戰役已經打響,馬步芳集團已成強弩之末,但仍然頑固不化,加緊迫害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馬步芳指示其親戚、省地政局局長馬繼融立即逮捕傅琇。

8月25日,馬繼融派遣專人到互助南門峽,給傅琇送來一封信。大意是:8月22日,青海軍在蘭州大獲全勝,請他速回局裡,召開慶祝會。傅琇看後覺得非常奇怪,與馬繼融這個奸詐小人共事6年,從未在自己下鄉工作期間來過信,今天為這件小事,還專程派人送信,太奇怪了!送信的人是局門衛的郭師傅,傅琇把他叫到跟前詢問了西寧、蘭州等地的情況後,便給馬繼融回了一封信,就說工作忙回不去,不能參加慶祝會。

馬繼融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8月29日,他又專程派郭師傅給傅琇送來的一封信,大意是:蘭州已被解放軍在27日佔領,要他迅速回西寧,飛機已準備好了,一起到重慶去。傅琇看完信後,馬上判斷出:這是一個大騙局,坐飛機到重慶去,說破天也輪不到我傅琇。但是,為了穩住馬繼融,傅琇仍以工作忙為由,暫回不去為內容給馬繼融寫了回信。

隨著西北野戰軍以摧枯拉朽之勢進軍西北,戰爭形勢的急遽變化,這讓馬繼融等人自顧不暇。8月31日,馬繼援、馬步鑫、馬全義等人並家屬乘飛機逃離西寧,到香港去了。9月5日,解放軍進駐西寧,青海宣告解放。傅琇在互助南門峽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高興,9月8日,他迅速組織清丈隊滿懷信心地撤回西寧,迎接解放。

1958年,傅琇含冤入獄。1959年7月,因看守所城牆倒塌,傅琇被壓身亡,享年52歲。1980年3月21日,傅琇平反昭雪。

大革命時期,甘肅曾掀起過一段革命高潮,但隨著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共產黨人慘遭殺戮。傅琇作為中共導河特支的重要成員,在那血雨腥風的年代裡,負責在導河發展黨員,組織青年社,發展進步青年。他兩次入獄,經受酷刑,但他始終初心不改,以堅定的信念,對革命前途充滿信心。

傅琇是臨夏最早的共產黨員之一,他在臨夏傳播馬克思主義,傳播新文化,為黨的事業做出重要貢獻,是優秀的地下共產黨員。(王維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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