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 這部電影,張藝謀都不想提起

戴桃疆

回顧過去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發現“大導演”之所以成為大導演,在於其超前的藝術前瞻性。

儘管張藝謀不願意提起自己曾經拍攝過一部名叫《代號“美洲豹”》的電影,但在今天看來,這部貨真價實的失敗作品中仍然具備許多前瞻性的元素:反恐,全球視野下的政治角力和國際合作,江湖愛情故事,高級知識分子墮落成為恐怖組織頭目……

這些元素如今已經被美國電影電視劇用得滾瓜爛熟,甚至成為一個相對獨立又十分成熟的題材類型。站在《代號“美洲豹”》出現的時間1989年這個節點上,我們的起步似乎並不算晚,只是剛抬腳就跌了一跤,錯失了引領全球類型風尚的時機。

这部电影,张艺谋都不想提起

《代號“美洲豹”》,主演葛優、鞏俐、王學圻,導演張藝謀、楊鳳良,編劇就是那個後來導演了《王朝的女人》的十慶

拍攝《代號“美洲豹”》的時候,導演張藝謀已經因電影《紅高粱》蜚聲國際影壇,若不是有柏林金熊獎獎盃鎮場,大概電影市場也不會包容一部完成度不到一半的電影登陸電影院。

《代號“美洲豹”》淋漓盡致地展示了創作者內心逐漸崩潰的過程,拍到最後變成MV,人物結局在莫名其妙的背景音樂中迅速一閃而過,中間還摻雜了一段很像《現代啟示錄》的夕陽下的直升飛機緩緩升降,寫意的表象下是創作者抓狂前最後的故作鎮定。

这部电影,张艺谋都不想提起

畫面色彩很張藝謀

雖然電影拍得“豹”頭蛇尾,但《代號“美洲豹”》的故事梗概聽起來還是有點厲害。它虛構了一起關係國際政治格局的恐怖主義劫機事件。

1988年9月,中國臺灣環洋公司董事長屈孝真(顧嵐飾)乘坐私人專機從臺北飛往韓國漢城(今“首爾”),被自稱是“亞洲黑色特別行動小組”的恐怖組織劫持,劫匪大概是第一次劫持飛行器,上來就用衝鋒槍一頓掃射,飛行員沒事,儀表盤壞了。飛機無法正常行駛,不得不迫降在大陸西南的“四號區域”。

飛機上的恐怖組織頭目是“亞洲黑色特別行動小組”的二號人物,副組長鄭賢平(葛優飾)。

鄭賢平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設定,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在臺灣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後加入組織。所謂術業有專攻,高級知識分子出身的鄭賢平——造型非常寫實,臉上還有膠原蛋白,人已經禿了——對恐怖組織如何進行政治談判、如何實施恐怖活動明顯缺乏經驗。開場不到半個小時,觀眾就感覺這個組織會被分分鐘剿滅,而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夠拖延如此長的時間,關鍵在於當時的時代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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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優飾鄭賢平

鄭賢平劫持飛行器後向大陸軍方提出了幾項要求:首先是要求大陸方面迫使臺灣當局釋放已被關押的組織頭號人物劉庭君;其次,要求大陸方面提供一架加滿油的直升飛機以及十個傘包,供組織成員逃跑使用;第三,要求大陸方面向全世界通告該組織劫持臺灣商人的消息。如果大陸方面不同意上述要求,那麼該組織將進行自殺式報復,炸機殺人。

被劫持的商人屈孝真在解放以前就讀於清華大學,赴臺之後曾任臺灣政府高級官員,下野後經商,有一定的政治背景。是海峽兩岸以及美國、韓國密切關注的對象。

大陸方面對劫機事件給予高度重視,馬上展開營救行動,派出中國人民解放軍反劫機突擊隊,由隊長梁壯(劉小寧飾)指揮包圍迫降飛機並進行談判。

彼時,海峽兩岸斷絕政治往來已有四十年,雙方認為在反恐這一世界性議題上應該達成合作,臺灣方面派出一家“美洲豹”直升機前往大陸四號地區。雙方合意,將此次行動代號定為“美洲豹”。

这部电影,张艺谋都不想提起

王學圻飾黃敬儒(左)、於榮光飾副隊長

臺灣方面派出的反恐突擊隊隊長黃敬儒(王學圻飾)與人民解放軍方面共進行了三次反劫機行動,和漫長的談判,但由於恐怖分子的狡猾和殘忍,都沒能成功。在影片最後的劇情剪輯版音樂錄影中,觀眾可以得知,最後雙方聯合行動取得勝利,擊斃了機上所有的臺灣恐怖主義組織成員,遺憾的是,和組織頭目有過一段戀情的臺灣小護士阿麗(鞏俐飾)被恐怖分子害死,中國人民解放軍反劫機突擊隊隊長梁壯犧牲。

梗概寫出來煞有介事,不看電影不知道什麼叫真正意義上的“爛尾”。不過就這樣一部爛尾爛到驚天地泣鬼神的電影,還給出演小護士阿麗的鞏俐一座1989年第12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配角獎獎盃,很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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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俐飾阿麗

2005年張藝謀在獲得第25屆美國夏威夷國際電影節終身成就獎後,接受《溫州日報》記者採訪,談及這部電影時坦言它的失敗。

“這部影片是被大家長期忽略的作品,這部電影確實拍得不好,還不是沒有發揮好的問題,我壓根就不想拍。當時剛拍了《紅高粱》,很開心就準備起下部城市題材的影片,準備到一半我就想放棄,我找不到感覺。但是那時候我已經花了投資人九萬元的前期費用,花了人家的錢不拍了怎麼交代?我又不好意思欠朋友的人情,就為了九萬元硬著頭皮拍下去,投資方給我找來劇本,我也沒用心拍,二十七天就拍完了,所以真的很差。”

《代號“美洲豹”》不僅僅是張藝謀的“黑歷史”,也是中國電影商業化和娛樂化的失敗試驗品,它表現出了當時電影人宏大的野心,但最終敗給了創作者本身激情的喪失和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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