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散文:父亲


散文:父亲

父亲

作者 岳春英

别人笔下的父亲都是满满的父爱,浓浓的亲情。而我的父亲却是与众不同,冷冰冰的的人。我不想违心的来粉饰父亲,只想在此记述我真实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位军人出身,转业到地方,开了大半辈子货车的司机,用他的话说就是老车夫。我小的时候,他常常出差,很少在家。我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很惧怕脾气暴躁的父亲。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没有抱过我,没牵过我的手,没喊过我的名字(总叫我“死妮子疙瘩”),尽管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尽管我从小就听话懂事……可见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已深入骨髓。

父亲自诩是家中的功臣,说他一个人挣钱养家很辛苦,每次回家来都让我母亲给他蒸白馍吃,我们兄妹和母亲都吃玉米面的发面窝窝。我弟弟馋的眼巴巴地看,那实实是“一家两制”的就餐标准,更让人看不惯的是他买的糖果、花生米等零食,在当时是很稀罕的“吃头”,他锁在他的橱子里,自己有空闲就吃。我们兄妹几个都馋的口水往肚里咽,我们知道那些“吃头”虽离我们近在咫尺,但却如远在天涯。因为我们知道无论如何都吃不上,我们也已经习惯只能看,不能吃的待遇了。遇上父亲高兴时,他才格外开恩,赏给弟弟几颗花生米。弟弟这个馋猫便会欣喜若狂,欢呼雀跃,攥在手里舍不得吃,向我和三个哥哥炫耀显摆。

父亲特别不待见我,对闺女轻视至极,他说我时的口头禅是:“你一个闺女家!”言外之意闺女就低人一等,女孩就不算人一样。每每听到他这句话,我就觉得格外刺耳,心中充满怒火,却又敢怒不敢言,小小的我怎奈何的了霸道的父亲。想想我沉闷的性格,应归咎于家庭环境使然。

有一次,父亲买了一些四川榨菜,因平时都是吃老咸菜,所以吃榨菜算是改善一下伙食。吃饭时,父亲把榨菜切成几个小块,分给我三个哥哥一人一块,轮到我了,我也赶紧伸出小手准备接过让人垂涎欲滴的榨菜,岂料父亲又说出那句:“你一个闺女家,也要啊!”我一听顿时怒火上涌,眼中冒金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抓起饭桌上的榨菜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像是被我吓住了,我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要知道我一向就是不敢和任何人顶嘴的小绵羊,这次为何会一反常态?许是被压抑太久的心,终于爆发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的三个哥哥相继成家,父亲也已退休。他对我冷冰冰的的态度稍有缓解,我也稍稍有了点家庭成员的尊严。但好景不长,父亲的身体出现了病症,身体不能平衡,走路想摔倒。看了很多的医生也不见身体有好转的迹象。有的医生说是偏瘫,心脑血管疾病;有的大夫说是颈椎压迫神经……吃了很多的药,输了很多的液体,但都无济于事,反而是越治疗越严重,以致于刚60出头就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吃饭也需我母亲喂。

我四处求医问药,整天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的近乎窒息。按心脑血管疾病治疗毫无效果,就听大夫的按颈椎压迫神经治疗吧!大夫建议做手术,说手术后康复的快。和哥哥商议后就确定做手术了,因为咱不懂医术,只能听大夫的。在父亲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整夜不曾合眼,祈祷,我一直在祈祷父亲平安渡过此劫,祈祷让我替他生病,祈祷别让他被病痛折磨……

翌日,上午开始手术,一直到中午才结束手术。整整一上午,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父亲被平安推出了手术室,我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散文:父亲


手术后一个月,一起入院的手术病人都已恢复好,出院走了。而父亲仍未见好转。我和父亲很是焦急,大夫也无语了,让父亲出院回家静养观察。无奈之下,只得出院。我想大夫应该意识到是误诊了,不然做完手术怎会更加严重了呢?

手术后,父亲的身体更加不堪。我不甘心,一刻也没放弃治疗,仍旧发疯似的四处打听名医,迫切希望能有一个好大夫让父亲恢复健康。听人说气功大师能医百病,我就去濮阳请来气功师;村里一个大叔说在收音机里听到一个广告,说熏蒸的中药“老八济”,治疗手脚麻木……我两个月三次去济南买来“老八济”;又听人说病人一直不见好转,可能是家中有邪气。平时最烦迷信的我还是请人驱鬼除邪。

为了能医好父亲的病,什么办法都用了,连嗤之以鼻的驱鬼都试了,依然不见效果。没办法,又找的针灸师针灸,找的中医师,抓中药。母亲每天都给父亲熬汤药,喝了两个月的中药,依然没见半点好转。我又找了一个姓刘的医生,那个刘医生为父亲检查身体后,提出了与以往医生不同的见解,他说我父亲患的并非心脑血管疾病,也不是颈椎压迫神经,而是肌萎缩侧索硬化,这种病人不多,但很严重,不好治疗……我听后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是这种难医的病,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敢再想下去……

虽然不敢想,但现实确实是这样,自从父亲患病后,看了无数的医生,可病症一次都没减轻过。

我当时心里想:不管父亲是啥病,都不能放弃治疗。就这样又带着父亲去聊城市人民医院治疗。在聊城医院检查的结果和那位刘医生所说的相差无几,确确实实是一种难医的病症。我犹如在高空蓦地跌进万丈深渊,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割舍不断的亲情,尽管父亲重男轻女,尽管他很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让他遭受病痛的折磨,更不想失去他。

在聊城市人民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每天输液、吃药,病症仍未见有任何起色,医生建议出院。因为医生心里知道这种病他们也回天无术,怎么治疗都是徒劳。万般无奈,只好带父亲出院回家。

回家后,一边想安抚父亲,一边也抱有幻想,祈祷奇迹出现。便又请了中医为父亲治疗。

母亲还是任劳任怨的每天个父亲熬药、喂药、喂饭,帮助他翻身,自从手术后父亲自己就不会翻身了。想着年轻时的父亲身体健壮,脾气粗暴,威风凛凛,家里人都惧怕他。谁知病魔一来,他就缴械投降,往日威风尽失。他因活动量少,饮食不多,有时几天不能大便一次,肚子胀得鼓鼓的,我看着难受,便动手帮他把大便抠出来。

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我感觉到了他的内疚,他一定后悔自己重男轻女。而我一个令他万分讨厌的闺女家,一个死妮子疙瘩在拼了命的给他看病。他虽然病重,但心里明白是我把自己写文字挣的钱和订婚的钱都拿出给他治病,还不够,又借了2000块钱。可是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没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1998年农历腊月18,63岁的父亲与世长辞。


散文:父亲


作者:岳春英,1972年12月出生,台前县人。1989年发表小说《遗书》后,陆续发表《瓶中的桃花》、《灵魂》、《风尚》等。

2004出版《凤台儿女》之后,陆续出版《台前医生》、《不朽的师魂》、《校园美文》、《凤台骄子》、《凤台楷模》、《和谐台前》、《大美台前》等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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