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知青往事: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破衣爛衫的孩子們和那兩間破教室

十八歲,算得上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我那時,揣著理想,懷著金色的夢,隨著上山下鄉的大潮到農村插隊。

下鄉後,我虔誠地接受“再教育”,老老實實地學習莊稼活,從種到收,每樣活都不惜力氣。一年後,我從“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成為“已改造好的知青”。不久後,公社調我到村小任教。

那是一個金燦燦的秋日,我沿著那條彎彎的小路,走向座落在半山腰的學校。說是學校,其實是兩間破草房,房前有一塊低畦不平的空地就算是操場了。除了那些缺腳少腿的桌凳以後,最值錢的就算那隻鏽跡斑斑的小鬧鐘了。

知青往事: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破衣爛衫的孩子們和那兩間破教室

望著這所破舊簡陋的學校,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在學校裡,我既是老師又是校長。使我為難的是,一共有兩個班,我一人怎麼能教得過來呢?上課時,我先快步到高年級的那個班,讓學生們先預習功課,然後再急匆匆地跨進低年級的教室講課,半節課後,再返回高年級講課,讓低年級的做作業。一天下來,累得我是腰痠背疼,嗓子發麻。可是看著那些衣衫襤褸,兩眼充滿渴求知識的孩子,我越教越起勁。

記得一個雷雨交加的下午,我正在上語文課。一眼瞥見一個叫林金生的學生一手拿著書,一手捂住肚子,表情很痛苦。我叫他回家休息,他卻執意不肯。我犟不過他,只好對學生們說:“大家先自己看書,我去找藥”。“老師,用我的斗笠!”“老師,穿我的蓑衣!”“老師,用我的!”……一頂頂斗笠和蓑衣不斷地擺在我的面前,那一瞬間,我的雙眼模糊了……

知青往事: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破衣爛衫的孩子們和那兩間破教室

我沿著那條泥濘的小路匆匆而行,也不知摔了多少個跟斗。當我從十里外的公社醫院取回藥時,已經成了一個“泥娃娃”。藥是取回來了,可是沒有開水怎麼服呢?當我轉身去找開水的時候,金生從我手中抓過藥丸:“老師,不用開水。”說完後,揚起頭,緊閉雙眼,“咕”的一聲幹哽進肚裡。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似乎藥丸一直哽在我的喉嚨裡。

過去,這個學校的學生從來沒有上過圖畫課。我特地到場上用自己的薪水買了些白紙,晚上在油燈下把白紙裁成課本那樣大,用針線連成一本本圖畫本。然後我教孩子們畫畫,畫藍天白雲,畫天上的小鳥,畫田裡的莊稼……

雖然我的嗓子不那麼響亮,但我深情地教孩子們唱著有數的幾首歌——也是僅會的那麼幾首。在那低畦不平的操場上,我帶著孩子們上體育課,“一、二、一”的口號聲在田野迴盪。過路的大伯、大叔紛紛朝我豎起大姆指:“沈老師,你把娃兒們訓練得好哇!”

我完全沉浸在師生感情交融之中,嚐到了初為人師的樂趣。

知青往事: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破衣爛衫的孩子們和那兩間破教室

一年後,一個秋日,綿綿的細雨下得人犯愁。我懷著沉鬱的心情把回城的消息告訴了學生們。瞬間,教室裡一片沉默,孩子們一個個睜大眼睛望著我,猶如在瞧一個陌生人。良久,傳來了抽噎聲。這聲音似乎有“傳染性”,很快教室傳來一片啼哭聲.“老師,你不要走!”“老師,你不走行嗎?”我哽咽了,再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半天后,我答非所問地說:“你們以後一定要聽新老師的話,好好學習!”。不久後,我還是離開了那塊貧脊而多情的土地。

冬去春來,一晃就是四十幾年了,可那些散發出泥土味的孩子們和那兩間破教室卻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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