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易经》：小过卦的奥秘

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易经》中的小过卦就告诉我们，人生是难免有些小过失的。但是，如果因为怕有过失就畏惧不前，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然而，我们应该怎样尽量避免过失？有了小过失后，又应该如何进行调整？矫枉是不是必须过正？而人们常常说的“小过不断，大过不犯”，又是否正确呢？

小过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过分，稍微有一点点过失，过分、过失当然都不好。可是，一个人连一点小过失都不敢犯，那就太拘谨了，太小心了，其实也是一种过。什么都不敢尝试，什么都怕过分，结果搞得自己寸步难行，反而得不到宝贵的经验，因此就永远没有办法达到那个刚刚好的度。因为人不是神仙。人人都有一个理想，一出拳就希望命中目标，但是谈何容易？做什么事情都要刚好符合标准，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比如，小孩子拿东西的时候，老是撞到别的东西，因为还没有训练成熟，他无法掌握那个度。老年人也一样，他拿这个就撞到那个，要弄这边结果那边却被搞乱了，就是年纪太大掌握不了动作的分寸。所以人打篮球就那么几年可以，过去这段时间，以前是神准的身手，现在也会变差。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有过犹不及的痛苦经验。所以小过卦才告诉我们，在某种原则之下，宁可过一点，稍稍有一点过分都是好的。本来是不好的，但是某种情况之下，又变成好的了，可见连善恶都不是固定的。

《杂卦传》说：小过，过也。就算是很小很小的过，但是毕竟还是过。那是不是告诉我们就不要犯小过？大概没有，小小的有一点过度，在某些地方算过失，在某些地方则不算过失。所以《序卦传》才会这样说：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对心存诚信的人，已经经过审慎推敲的事情，行动起来当然是很果决的。这一果决，就难免矫枉过正，所以受之以小过。这就告诉我们，某些小事情宁可过分一点，但是不能太过分，更不能把过分当作正常，这才叫作小过。

卦辞是这样说的：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小过是卦名，直接告诉我们，它是亨通的，有利于坚持原则。坚持什么样的原则呢？就是“可小事，不可大事”，在小事情上宁可过分一点，但是在大事情上千万不能过分。这个卦的六个爻中，有四个是阴爻，有两个是阳爻，阴为小，阳为大，小的爻有四个，大的爻有两个，小的爻多过大的爻，因此它所指的就是小事情。如果连小事情都不敢尝试的话，那么大事就更不敢做了。

我们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呢？损失小，伤害轻，人能担当得起，这就叫小事。如果说损失很大，伤害很严重，人根本受不了，而且也不能被别人原谅，那就不要去试了。 小过卦很巧妙地用飞鸟来做比喻，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个卦的卦象就很像一只鸟？九三、九四就是鸟的身体，六五、上六像一个翅膀，初六、六二就像另外一个翅膀，两个翅膀当中是一个鸟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表明这只鸟在飞。

“飞鸟遗之音”，看来这只鸟很喜欢飞行。但是如果飞到不知道回来，就很可怕。人也是这样的，一直往前冲往前冲，冲到快没命了，才想起回家来，这样当然是不对的。有办法就远走高飞，没有办法就回老家，这样就对了。而这只鸟则是越飞越起劲，越飞越高，越飞离开鸟群越远，后来就逐渐感觉到力气不足了，就发出了哀鸣，哀鸣就叫作“遗之音”。比如一个人死了，他的相片就叫遗像，一个喊声如果只听到却看不到是谁发出的，那就叫遗音。 因此，卦辞就很正式地告诉我们：不宜上，宜下。没办法时只能犯小过，现实中的势力太强了，要想做事情只能顺着方向做，但是可能不小心走过头了，就要及时转回来。而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地逆势而动，不但会弄坏事情，很可能还要毁了自己。所以说，我们尽量不要逆势去操作，而要顺势去把事情做好，这样才会“大吉”。

小过卦的卦辞告诉我们，即使犯小过，也要顺势而为，不可逆势操作，这样才容易及时纠正，不至于越走越远。就像飞鸟一样，如果一味地向上冲，最后只能在天空中，无助地哀鸣。我们只有顺势而为，适可而止，才能成功地迈向彼岸。

彖辞说：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这个卦之所以叫小过，就是因为小的事情，稍微有点过分，但是还可以亨通。如果一过分就不亨通了，就表示是大事，而不是小事了。

“过以利贞”，这个“以”，在这里解释为“之乎者也”的“之”，也就是现在说“过之”，还会“利贞”。过分的居然还能够利贞，这是什么意思呢？“与时行也”，就是配合时机刚好符合，刚好顺势。大家都这样，你也可以这样。虽然有一点错，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就能放你一马。比如中国人常常闯红灯，而且是跟着别人闯，心里是法不责众、不闯白不闯的想法，此种心理就是从这里来的。事实上，真的有太多人闯红灯，警察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然这里只是讲这种从众心理，并非鼓励闯红灯。

“柔得中”，柔是六二和六五都在上下卦的中爻，表示上下的想法是一致的，都认为这是小事。而且都是很柔地去有点过分，不是很刚地去过分。刚的过分叫逆，柔的过分叫顺。“是以小事吉也”，所以小事是吉利的。因为事情小，反而可以起到激励人的作用。 “刚失位而不中”，小过卦只有两个刚爻，一个是九三，一个是九四，如果说九三阳居阳位，它就是当位的爻，这样理解“刚失位”显然不对。这两个爻摆在一起，一个是阳爻居阳位，一个是阳爻居阴位，为什么两个都失位了呢？因为后面还有“不中”两字。“刚失位”，就是说这两个刚的爻，都没有在上下两个卦的中间位置。

一个人有再大的本事，如果没有在天位、地位占一些位置的话，只占人位则始终是不三不四的，这是讲位的重要。所以我们常常讲地位地位，就是轻易不敢讲天位，随便占天位是要杀头的。因为天位属于大位，是天在定，天要你上去你就上去，天不要你上去，你做梦都不要想，甚至连做梦都不能想。那么，我们就只能想地位了，而地位就是下卦的中爻。 小过卦的两个阳爻，连一个下卦中爻的地位也没有争取到，更不要说上卦的中爻了。两个阳爻都没有占到位置，所以才说刚失位。而“不中”就是说，才德修养都没有被人家看出来，“是以不可大事也”，所以这样就算是阳、就算再怎么样能干，也做不了大事，因为整个环境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