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 知青故事:捕雀

让我们一起倾听亲历者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来源:代汉雄,1950年7月生,漳州三中66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2月到长泰县岩溪公社田头大队插队。1971年9月招工到福建革新机器厂,2010年退休,现居福州 编辑:郑德鸿美丽漳州 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中秋那天在公园散步,听见麻雀“叽叽,叽叽”的轻悠叫声,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那似乎是声声委婉的乡音。循声望去,只见几只雀儿在公园的地面上轻盈的跳跃,轻巧的身躯不停地闪动,轻灵的脑袋随着大妈舞步有节奏地扭动,轻飘的小眼珠玛瑙般闪着睿光。它们的轻言细语那样熟悉,那样情切,不禁让我想起了第二故乡,想起飘在龙津溪畔、飘在大榕树下、飘在炊烟徐散里的悠轻雀鸣。

来到田头大队插队那天,卡车停靠207省道公路边,我们要乘小木船渡过龙津溪。在溪边,除了贫下中农的笑脸,还有在溪边凤尾竹林附近飞来飞去的一群麻雀,它们“叽叽,叽叽”的清脆叫声无形中成了欢声笑语的和弦。第二天,才显鱼肚白,我们住处大榕树附近“叽叽,叽叽”的悦耳叫声又成了唤醒我们的清婉晨曲,直到在房东家吃完早饭,那“叽叽,叽叽”的宛转叫声还在耳边回荡。

然而,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后,每每看见三五成群褐灰色的麻雀在晒谷场上偷食农民晾晒的谷物,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贫下中农辛勤的汗水被这帮家伙掠食,再想起儿时曾经捕雀的乐趣,一天中午,趁我们住屋前面的小坪上没人,我禁不住找来一个箩筛,把筛子底朝天反扣放在坪中央,用一根尺来长小树枝撑起筛子,形成一张“大嘴巴”,再抓一小把谷子洒在箩筛底下。小树枝靠近地面的一端拴上一根细长绳子,我手握细长绳的另一端,悄悄地躲在距筛约十来米远的草垛石柱后面,屏住呼吸。过了几分钟,果然有一只小雀前来自投罗网,我和同伴顿时瞪大了眼。


知青故事:捕雀

当年住过的老厝和捕雀的晒谷坪

这只小雀“噗啦噗啦”扇动着翅膀落在离筛约一米的地方,而后接连发出有节奏的喧叫。我听说过,这是麻雀在招呼同伴过来分享美食,果不其然,顷刻又有几只麻雀飞旋而来。先到的那只麻雀脖子一伸一缩地开始窥视筛底的谷子,我好紧张,绳头越捏越有攥不稳的感觉。但是,这只麻雀并没有一头钻进“大嘴巴”,它围着筛子边叫边跳,谷子虽然极具诱惑力,似乎并没有让它忘乎所以。一只大点的麻雀则鬼祟地在筛子周围东张张西望望,偶尔冷不丁冲进筛底,啄一下便疾速跳出。另几只麻雀,一个个轮番模仿着大麻雀的绝技,啄了两三次之后,它们便站在“大嘴巴”前面扬起头,用那睁大了的眼珠扫视着四周,在平静的坪上搜寻着潜在的异动,又不时侧侧脑袋,在噪杂的声波中辨识着不同的异响。好几回,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紧张而又得意地窜出筛底,我们一无所获。

一招不行,再换一招。于是我将谷子的位置改变一下,筛外少,筛中多,连成一线,试图将麻雀一步步诱入筛底。然而这一招并不奏效,又飞来的几只麻雀先是在空中来回转了几圈,然后大大方方落在旁边的草垛上,在那不停地“叽叽喳喳”,可能是确认达到安全级别后便疾飞而下。它们在“大嘴巴”外大大咧咧的蹦来跳去,毫无顾忌地点头猛啄,一会儿就把筛外的谷子啄食完了。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竟然在坪上洒脱地舞着,放情地歌着,当然,也少不了这边探探头,那边伸伸脑,几次它们溜到筛边,叫声陡然凄切,始终不肯再进一步。过了一会,大概是心灰意冷,这些小精灵突然甩甩三羽尾呼啦啦的竞相飞去。

“哈哈哈…….”扭头一看,原来是住在我们旁边比我小2岁的青年农民肖福全。“你们这样抓,最多抓几根毛。”经过他一通南天北地,我们才知道,箩筛捕雀看上去是很简单的事情,其实是门技术活。谷子布洒得巧不巧妙,拽绳把握得准不准确,藏身之处可否隐蔽等等,都很重要,任何一个细节不到位,都会功亏一篑。更重要的是麻雀有很强的记忆力,吃过一次亏,很难再上当。人有人言,雀有雀语,在麻雀们繁衍的过程中,像我们这箩筛捕雀法,或许已经成了它们经典的防范预案。

“晚上带你们去抓麻雀。”他笑着说。

“晚上?”我很困惑。

“是晚上。”他很肯定,嘴角露出些许神秘。

终于熬到了晚上,他拿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和一个河里捞鱼虾的网来到我们住处。“干嘛,不是去捕雀吗?”我正在纳闷。“捕雀去。”他显然有意提高了嗓门。

他带着我们走向草垛。草垛是堆放耕牛吃的稻草的垛子,农民每家都建有草垛。


知青故事:捕雀

当年住过的老厝和旁边的草垛


我们跟着肖福全在草垛之间转来转去,只见手电光不停在草垛表面扫描。“嘘”他把手一抬,示意我们不要有声响。他一只手把光束对准草垛上面一处隐约有洞的地方,另一只手提起捕网,“啪”的一声,扣住了那个洞孔。一只惊恐的麻雀,本能地从洞里往外一冲,正好落在网里。但见肖福全“唰”的一甩,网转了几圈,把麻雀实实地扎在网里。然后他把网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松开网,将麻雀活生生地捕获。

麻雀跟苍蝇、蚊子、老鼠曾一起被列为四害。我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也曾摇着小旗敲着破盆,夹在人海里把麻雀们从东轰向西,又从西撵到东,来回折腾不让歇脚,直到累得它们一头从天下撞到地下。多少年后,我知道了把麻雀列为四害是一场冤案,况且也早已为麻雀平了反,可是,这些并不能平息我对雀儿的歉疚。中秋那天我离开公园时,恰巧目睹一只习飞的雏雀从窝里掉在树下,雏雀划动松软的小翅不停地蠕动着,嘴巴极尽所能张开,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呼叫。一只成雀一声比一声急切地围着它“叽叽”个不停,翅膀胡乱地扑楞着,有声响,就近遁消,而后愤然再来。成雀显然想把雏雀叨捞回窝,虽然经过多次努力还是无法成功,但是,我却领悟了成雀飞扑嘶叫中的救雏心切和在所不惜,我看到了雀儿与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正共同演绎着自然与生命的灵动。

我找来一些干软草,把草铺放在公园河旁一处较密的丰润小树丛里,再把揪心哼叫越来越微弱的雏雀很小心很小心轻轻地放在上面……

长泰县岩溪公社田头大队第七小队知青 代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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