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 引子:悲慘隕落的花季女孩

  1990年仲夏之夜,某高幹住宅區旁的居民樓下。十五歲青春活潑的吳冰冰和送她回來的男同學依依揮手告別。

 見男同學走遠了,吳冰冰藉著昏暗的路燈一看錶,正好十一點。連忙轉身向大樓裡跑去。

 這一幕剛好被焦急等在陽臺上的母親胡桂枝看到。

 吳冰冰用鑰匙悄悄打開家門,然後輕手輕腳地來到自己房門前。剛推開.房門,身後便響起了一聲嚴厲的低問:“跑哪裡瘋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媽。”吳冰冰皺眉,“我不是和你說了同學過生日嗎?大暑假的又不要上課,難道不可以玩晚點啊?”

 “玩啊玩,光知道玩。學習就不用功!”胡桂枝不饒的喝到,“說,剛才是誰送你回來的?”

 “同學啊。”吳冰冰往床上一坐,聳聳肩。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媽!”吳冰冰反感的,“你審犯人啊?”

 “還頂嘴!”母親胡桂枝臉一沉,“樓下的李大媽說,上學期快結束時,經常看到一個男同學下晚自習後送你回家。你還故意找藉口不和旁邊大院內的晶晶她們一塊回來,是不是?你和那個男同學到底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吳冰冰撅起嘴,“同學唄。”

 “光是同學會那麼好?天天晚上送你回來?你一個才高一的女孩,要懂得自尊自愛,可不能亂談戀愛!”

 “誰談戀愛,誰談戀愛了?”吳冰冰急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高中就找個初戀情人?”吳冰冰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這個年代,連大學生都是禁止談戀愛的。

 “你……”胡桂枝氣得怒不可遏。

 她上高中時曾經是有一個要好的男同學。可惜後來被父母拆散,逼迫嫁給了一個高幹的傻兒子——即吳冰冰的父親。

 吳冰冰小時候,一次胡桂枝帶著女兒回孃家時,遇到那個初戀情人,兩人舊情復燃,被吳冰冰發現了端倪。

 開始,只有幾歲的她還不太懂。可隨著年齡增大,及後來母親回外婆家時會偷偷塞錢塞物給那男人的怪異舉動,令吳冰冰猜到了什麼。她對母親開始不太尊重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母親和她那個情人的私生女。

 “我怎麼啦?我可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吳冰冰嘲諷的。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吳冰冰捂著火辣辣的臉:“你…你敢打我?你捫心自問,你這個母親做好了榜樣嗎?”

 “住嘴!”胡桂枝也氣極了,“誰教你這樣沒大沒小的?”

 “就是你!”吳冰冰一手指著母親,“怕我嚷嚷出來不好聽是不是?這個家裡哥哥在大學還沒回來;爸爸是傻子,而且一睡著天塌下來都不會醒。誰聽得到啊?不然,你敢連我這個孽種都生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次你們幽會時,我根本沒睡著。那個男人都問了我好不好;還說孩子由你一個人撫養,辛苦你了。對不對?我當時小,是不太明白。可我現在懂了。我就是你們倆個的私生女對吧?你讓我覺得好壓抑!讓我覺得低人一等!”

 “啪!”胡桂枝大概也氣瘋了,顫抖著舉起手又給了她一巴掌,“孽障!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大沒小,胡說八道的孽障。你給我滾!”

 “滾就滾!”吳冰冰捂著紅腫的臉調頭就跑,“這個家反正就不屬於我!它讓我慚愧,讓我窒息!”

 當大門“哐”一下關上時,胡桂枝矍然一醒。感覺剛才自己失去理智說錯了話。這深更半夜的讓一個女孩子去哪裡啊?她連忙追出門去:“冰冰!冰冰!”吳冰冰連頭都沒回。

 “冰冰,你回來!是媽媽錯了,媽媽錯了!”胡桂枝追到樓下就失去了吳冰冰的蹤影。只見滿街昏暗的路燈和搖擺的樹木,就是沒有冰冰桀驁的身影。她左右一看,還是選定吳冰冰上學的方向心急如焚的追了下去。

 吳冰冰一口氣跑出幾千米,之後癱靠在一棵樹下直喘氣。

 晚風吹來,頗有幾分涼意。加上大汗淋漓溼了衣裙,吳冰冰不覺雙手抱肩捲縮在一起。夏蟲呢噥裡,窸窣搖晃的樹影讓她感到有點怕。

 突然,她聽到了母親的呼喚聲。先是一陣激動,下意識的想回答母親。可接著一蹙眉:“不行,不能就這麼回去。她想打就打,想讓我滾就讓我滾,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想著:反正現在是暑假,不要上課,就離家出走嚇母親一下。讓她以後再也不敢打罵自己,瞎管自己的事了。

 吳冰冰來到火車站,上了一列開往外婆家方向的火車。天剛矇矇亮就被火車仍在了一個小站上。

 來到古老小鎮外婆家院外時,外婆似乎剛剛起床,還沒梳頭呢,正蓬頭垢面的在院子裡餵雞。吳冰冰剛要叫外婆,一想不行,這樣母親不是很快就會找到?想著,她又貓腰退開。

 漫步在青石板鋪成的古老小巷。不覺間,她來到了母親情人的門前。看到那男人帶著一兒一女在門前一塊小菜地上,給新栽的菜秧澆水。

 歲月的滄桑及生活的磨礪,使男人當年的英俊不復存在。倒是那個比吳冰冰小兩三歲的女孩清秀可人。吳冰冰感覺她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像。正好女孩有感應般抬頭看了她一看,眼睛黑亮而清澈。

 當低矮破舊的屋裡傳出女人喊吃飯的聲音時,吳冰冰無聊的離開了。

 吳冰冰流落到一個城市。當身無分文,肚子又咕咕叫之際,一個男人問她找工作不?她一想,找份工作混個把月,等母親急瘋了,出尋人啟事找來也不錯。

 於是,她隨那男人來到一個小館子,吃了一碗湯粉,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這一睡似乎好長。等她醒來時已經到了一片綿延的山區,並且嘴被破布塞著,手腳乏力。身邊還有兩個被綁住手腳的女孩。吳冰冰愣了幾秒之後明白:壞了,自己遇到人販子!可是,此時再焦慮悔恨也無力迴天。

 她被賣到一戶山民家,男人是個年近三十的山裡漢子。當晚,那山裡莽漢就在她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淒厲掙扎中強.暴了她。

 從此以後,天天把她鎖在破爛的、用木頭和石塊壘成的房中,還每天端些她根本無法下嚥的東西給她吃。她白天餓得人發昏,晚上還要遭那粗野漢子摧殘。而且整天被拴在房裡,想死都死不了!

 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獄般的生活中,她有時會想起那個晚上送她回家的男同學。他們確實已經互有好感了,只是對於那種朦朦朧朧的情愫還不敢說出口。可是現在,一切美好都破碎了。

 後來,吳冰冰發現:自己肚子裡似乎有個東西在一跳一跳的。雖然言語不通,但看到男人一家喜滋滋的臉色加手腳比劃,她總算明白:自己懷孕了,就快莫名其妙的做媽媽了!

 吳冰冰也不知道是悲是喜是憂,她人幾乎麻木了,就像行屍走肉般。

 幾個月之後,經過一天一夜五馬分屍般的慘痛,她生下了一個男孩。男孩黑黑瘦瘦的,明顯營養不良。吳冰冰一時對這孩子充滿了憐惜與歉疚。

 我得想辦法逃出去!

 因為待產後期,這家人沒有再栓著她了,有時還會讓她在門前走走,活動活動。所以她不斷的想:我要把身子養好來,抱著孩子逃出去!我不能在這裡像豬狗般呆一輩子。更不能讓這可憐的孩子,也這麼愚昧野蠻的過一輩子!

 他應該過我以前的生活: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去重點學校讀書,星期天被媽媽牽著去公園玩……都怪我以前太任性、太不懂事,不知道珍惜幸福的日子;還那樣說媽媽,那樣傷她的心。我要回家去!那怕被媽打死罵死,我也要讓我的孩子和城裡孩子一樣歡快幸福地成長!

 坐月子,就算再苦也會弄點山林野味補補的。吳冰冰也不管口味如何,端來就吃。加上這一個月漢子的母親把漢子趕走,自己守在房子裡幫她帶孩子,所以她真的長好了很多,臉上也出現了一絲久違的紅潤。她不由覺得希望就在眼前。

 可是,滿月的當天晚上,那漢子不由分說又開始摧殘她。致使她下身淅淅瀝瀝一直不能幹淨。她哀怨的千求萬請,可那粗野男人就是不放過她。她人很快又消瘦下來。而且因為腹痛、下身長期不乾淨,人幾乎成了皮包骨!

 就在這時候,家裡又買進了一個女孩,是給粗野漢子的大弟弟做媳婦的。粗野漢子一共兄妹四人。妹妹排行第三,早出嫁了,她的聘禮加上家裡多年的積蓄買了吳冰冰。

 這大弟弟已經過繼給光棍一生的叔叔做兒子了。不久前叔叔臨死的時候,把積攢了一生準備娶媳婦的錢拿出來叮囑兄嫂,一定要早點給兒子買個媳婦。這兄嫂當然盡力照辦——畢竟,那也是他們的二兒子。

 女孩進門已是傍晚,吳冰冰因身子不好也沒去看。不過,當晚女孩稍微驚叫了幾聲後,倒也再無聲息。看樣子,那憨厚的大弟弟比粗野漢子溫柔多了。

 幾天後,女孩被漢子的母親領著進了她的房。吳冰冰一看那黑亮清澈的眼睛就傻了:這小小的俊俏女孩竟然是她那個疑似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開口一問,女孩也一愣。因為,她說的是女孩的家鄉話啊!真是他鄉遇故知。女孩如見親人般,不覺熱淚盈眶地撲入她懷中。

 她們相互傾訴被拐的經過。因為激動,吳冰冰把自己的懷疑當成事實,直接告訴女孩:自己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估計今生是沒有逃出去的指望了。她希望女孩看在骨肉至親的份上,好好待她的孩子。將來若有機會一定帶出山去。

 沒過多久,吳冰冰在那粗野漢子的再一次野蠻摧殘下,血崩而亡。這個才十六歲的女孩,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就這麼被無情摧殘得悽慘凋零。

 她留下的孩子,被粗野漢子一家為了好養活,故意取賤名為“狗蛋”。

 

 花謝花開,春去秋來,時間以他恆古不變的姿態滑行著。轉眼小狗蛋已經十八歲了,他的學名叫藍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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