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散文:二妗子

散文:二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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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妗子

二妗子離開我們已經十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卻時刻出現在我的夢境中,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在夢裡她經常叮囑我要保重身體,一如既往關心我的飢渴冷暖,有時她與我的母親交替出現,以至於我將她們混淆。

二妗子個頭不高,背佝僂著,愈發顯得矮小。圓圓的臉龐佈滿了皺紋,一雙長滿老繭的手是長期幹農活的結果。

二妗子是個苦命人。她自幼習慣了艱苦的日子,一生飽嘗了日子的艱辛。嫁到二舅家,我的姥姥、二舅相繼病故。二妗子養育了兩男兩女四個孩子,一個男孩未及結婚就已去世,一個女孩結婚後生完孩子不久就病故。人生三大不幸,她都經歷了。

二妗子是個堅強的人。二舅病故時才40多歲,留下了孤兒寡母和我的姥爺,家裡的頂樑柱沒了,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過得非常艱難。老人買藥,孩子們穿衣、吃飯、上學,哪一樣都離不開錢;花錢的事一個接一個,錢就像金箍兒咒,長期將二妗子緊緊束縛。所以,她養成了花一個鋼鏰要掰兩半的習慣。就是到了晚年,孩子們都已成家,她也是一件衣服穿十幾年,自家地裡生產的新鮮蔬菜,總是拿到集市上賣,她也從來不捨得吃。但她一直很樂觀,始終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二妗子是個特別孝順的人。母親尚未出嫁,我的姥姥就已病故。幼時,我經常隨同母親去姥姥家。二妗子就充當了姥姥的角色。母親常誇二妗子,說她對誰都好。的確如此,二妗子對待我的母親像親姊妹一樣。二舅去世後,姥爺的飲食起居一直都由二妗子照顧。她像親閨女一樣,無微不至地伺候著我的姥爺,幾十年如一日,從無怨言。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們這些外甥們去了,二妗子也總是很熱情,總是笑臉相迎地招呼道:"我的外甥來了,趕緊坐下來歇歇,妗子給你們做好吃的。"小時候的我很淘氣也很倔強,記得有一次,不知道怎麼把姥爺惹急了,姥爺就對我說:"你走吧,回你自己的家吧。"我於是賭氣就往外走,任憑誰勸,我都不回頭。二妗子聽說後,總是心急火燎的把我追回來。

我逐漸長大,14歲那年,姥爺也去世了。初三那年,我轉學來到二妗子家吃住。由於缺乏勞力,二妗子的日子依舊過得艱難。在二妗子家吃住的8個多月裡,我深切體會到這一點。吃飯時,總是喝玉米麵糊糊,吃地瓜幹或玉米麵煎餅和醃製的韭菜花。常常沒有菜,即使偶爾有炒菜,也是自家地裡生產的蘿蔔、白菜,用水煮一煮,也沒有多少油星,想想就令人反胃。吃頓白麵饅頭、麵條就是過年,更別說吃肉了。有位好心的鄰居是賣豬頭肉的,冬天,有時會把肉湯送給我們一點,天冷就變成了肉凍,雖然是湯,但終於聞到肉味了,算是改善伙食。母親總是想方設法接濟一下二妗子,除了送面送油外,每五天來趕一次集,買點肉、青菜之類的留給二妗子,但二妗子捨不得吃,總是留給我們三個孩子吃。有天晚上,二妗子把我悄悄的喊到她屋裡,從自己的衣兜裡小心翼翼地掏出皺巴巴的一卷角幣,硬塞到我手裡,對我說:"上初三了,學習任務重,你在外面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我知道,這是二妗子一個月來辛辛苦苦糊火材盒掙來的,是全家人一個月的油鹽醬醋的錢,說什麼我也不能要。但二妗子執意要我拿著,否則她就生氣了,我只好答應。第二天一早,我又悄悄的放在了二妗子經常放錢的抽屜裡。

我雖然已長成了大人,但每次去了二妗子家,她總是把我當娃娃,總是想法設法找出一些好吃的悄悄塞給我。在冬日裡,每當我聽著她的安慰,望著她的笑容,一股熱流暖意頃刻間便會湧遍周身。我去二妗子家,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我們兄弟姊妹幾個,還有我帶幾個夥伴去的時候。但無論哪種情形,二妗子都是一樣地笑盈盈將我們接進送出,為我們沏茶端飯。

後來,我到外地上高中,然後上大學,去二妗子家次數少了,但二妗子總是託母親給我送點自家醃的鹹鴨蛋。

再後來,我參加了工作。再見到二妗子是在表弟的婚禮上。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噓寒問暖,親自給我端來熱乎乎的雞蛋湯。二妗子勞累了一輩子,終於當婆婆了,我由衷的替她高興。

但不幸的是,2004年冬天,二妗子因病離開了,離開了她所眷戀的每一個人。堅毅、剛強像大山一樣具有忍耐力的她是什麼時候得的病,之前沒有人清楚。在她去世前不到一個月,當病魔折磨得她實在撐不下去時,才被家人發現送到了醫院。

二妗子雖然離開我們十多年了,但我總覺得她依然活著,依然在我身邊不曾離開過。

作者姓名:李興甲

作者簡介:在鄉鎮、街道工作20多年,系山東省青年作家協會會員,濟寧市散文學會會員、鄒城市作協會員。曾在光明日報、經濟日報、中國社區雜誌、大眾日報、濟寧日報、鄒城市報、鄒城文學等報刊發表新聞稿、散文、報告文學等作品200餘篇。曾出版新聞作品集《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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