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4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編者按:有著“經中之王”之稱的《金剛經》,屬於般若類經典。《金剛經》與種族、年齡、性別、愛好、職業沒有任何關係,尤其與信仰沒有任何關係,它超越了信仰,不是佛教宗教信仰者的專屬。它是哲學經典、修行經典、智慧經典,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學習《金剛經》並從中汲取人生的智慧。

2012年,潘麟先生在淨土宗祖庭終南山香積古寺,講授千古第一經《金剛經》。《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一書即由先生此次授課錄音整理而成。本書內容深入淺出,首次從生命科學角度,引領讀者直探《金剛經》之本義,重新認識東方文化的內涵與本質。2017年1月,此書由五洲傳播出版社出版。

《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正在“生命與國學”頭條號專欄連載中,敬請關注。

第十品 莊嚴淨土分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燃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則非莊嚴,是名莊嚴。”“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這一品叫“莊嚴淨土分”。“莊嚴”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錦上添花,讓它變得更加美麗的意思。通俗地講,莊嚴就是裝飾,讓某些地方看起來更加美麗、更加壯觀、更加神聖。

淨土,是佛家特有的一個概念。佛家分淨土和穢土。穢土就是髒土,骯髒的地方,我們人世間就叫穢土,因為這裡充滿了邪惡,充滿了缺憾,充滿了鬥爭。總之,一切不好的都在我們這個世界,這裡每個人的靈魂都是汙穢不堪的,這就叫穢土。可以想象,凡是我們人間沒有的,淨土裡面都有,現在還要給淨土錦上添花,就叫“莊嚴淨土”。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燃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燃燈佛是在釋迦牟尼佛之前的一個古佛,又名“燃燈古佛”。如來回憶起當年在燃燈佛座下學習的時候,問須菩提:“你以為我當時學到什麼東西了嗎?”須菩提說:“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意思就是,世尊,您當年在燃燈佛所當弟子時什麼也沒學到。這是須菩提誇讚他師父呢,還是貶損他師父呢?是誇讚!為什麼?因為釋迦牟尼善於學習。如何善於學習呢?不執著於法,這就是善於學習的意思。我們學什麼就執著於什麼,而佛陀學什麼不執著於什麼。不執著於什麼就是“於法實無所得”,他沒有得道的感覺,這是須菩提讚美他的師父釋迦牟尼佛當年未成佛之前給人家當弟子的時候就是一個好弟子,善於學習,能夠正確地學習。

這個主題討論完之後,佛陀緊接著話鋒一轉,又討論了另外一個主題:“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佛土就是淨土,也名佛國——佛陀所教化的範圍。一個佛國必須要有若干個大菩薩存在,菩薩越多越證明這個佛國厲害。如果很少甚至沒有菩薩,就證明此佛國的導師不行;反之,高明的弟子越多,越證明此佛國導師了不起。

比如,一個人開個武館,帶了一些徒弟,他的徒弟個個都成了武術冠軍,你說這個武館是不是一個武術聖地?這個武館的價值大不大?本來它不是一個武術聖地,它只是幾間破房子。在這幾間破房子裡,調教出了一個又一個武術大師,這幾間破房子就不再是破房子了,而成為很多武術愛好者心中的聖地。再看這幾間破房子,就連那幾個破洞都充滿著神聖感——這些個大師級徒弟的誕生,大大美化和神聖化了這個武館。

如何美化的?是不是把武館牆壁翻新粉刷了一遍?是不是把房頂重新修繕了一遍?不是的,它是靠內在的成就。在這裡學習的弟子們把武術練好,練好了出去比賽就拿第一名,抱回一個個獎盃來,別人問他們在哪裡練的,就知道了那幾間破房子。你說那幾間破房子還有人敢藐視它嗎?沒人敢了,那麼多的武術愛好者不遠千里來朝拜這幾間破房子,把它視作心目中的聖地。這就是莊嚴的意思。這個房子近幾年比前幾年更破了,不要緊,仍然不影響這幾間房子的神聖,這就叫“莊嚴破房”。

如果在釋迦牟尼的教化時期,沒幾年就冒出一批菩薩,過幾年又誕生一批菩薩,菩薩冒出得很多,無形中就使釋迦牟尼所教化的世界變得神聖了,這就叫“菩薩莊嚴佛土”。那麼菩薩莊嚴佛土了嗎?“不也,世尊!”不是的,這些菩薩什麼也沒有幹。“莊嚴佛土者,則非莊嚴,是名莊嚴。”菩薩們既沒有把佛國的牆壁翻新粉刷一遍,也沒有把房頂重新修繕一遍,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是他們的誕生和存在,就足以讓這個世間變得更加神聖和莊嚴。

比如說,有一位禪師,一生在山裡修行,不出來。很多人慕名入山,拜師修行。他把這些弟子們個個都調教成了大師,讓他們到社會中去普度眾生,但是他本人不出去,就躲在山裡。別人說:“你這樣不行,你是大師,你有責任到社會上普度眾生,弘揚佛法,莊嚴佛土。”他說:“我在山上已經大轉法輪,把佛土都莊嚴了,你沒有看到嗎?”對方聽了半天沒有聽懂,說:“沒有看到,我看到的就是你每天躲在山裡不出來,沒見你莊嚴佛土,也沒見你普度眾生。”

這種表面上的矛盾怎麼理解?這就是無為而做。禪師的存在就是莊嚴佛土,他讓我們認識到,這個世界是有聖人的:看呀!現實中就有一個人,他都成佛了,看來成佛確有此事,不是江湖傳說,不是訛傳。他的存在就是給千千萬萬個人以無上的信心,這個信心會讓千萬人走向覺醒,獲得成就,無形中就普度了千百萬人,這就叫不做而做、無為而為。什麼都沒有做,卻普度了天下眾生,這就叫“莊嚴佛土”。

之前的你是這樣的:看看鄰居,看看馬路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可愛的,沒有一個是值得你尊敬的,你以你是人類而感到羞恥,自己怎麼和這種人在一起?到處是騙子,到處是白痴,我怎麼整天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我以我是人類而羞恥。

某一天,你突然發現,有一個人不是這樣,他沒有貪嗔痴慢疑,他充滿了智慧,他是光明的化身,你突然覺得人類變得可愛了,哪怕天下人都是討厭的,至少有一個人是可愛的,至少有一個人讓你樹立起了做人的信心。噢——,人還有光明的一面、可愛的一面、偉大的一面,不都是齷齪,不都是醜陋,不都是垃圾。即使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不是人,但還有一個他是人,這足以啟迪我、激發我也去做一個傑出之人的信心,這就叫“莊嚴佛土”。

聖賢們儘管在山林之中,儘管處於江湖之遠,但是他讓很多人看到人生的希望,看到世間還不是那麼醜陋,還是有一些光明、一些偉岸、一些解脫的人存在,這就叫“莊嚴佛土”。

他僅僅是個存在就夠了,不需要他說什麼,也不需要他做什麼,他就起到了莊嚴佛土的作用。就像菩薩,他未必要做什麼,只要把他神聖的那一面活出來、展現出來就夠了,就足以讓千萬個人被他淨化,被他激活。很多人活在半夢半醒之間,更多的人生活在麻木不仁之中,突然看到有菩薩這樣的人,他們的心就活了,從過去的沉睡麻木中活了,不需要菩薩再說什麼,也不需要菩薩再做什麼。僅僅是菩薩的存在就可以激活千萬個人,讓千萬人從麻木中走出來,從沉睡中醒過來,這就叫“莊嚴佛土”。

如果這樣的人多一些,我們人間就會變得神聖而偉大,因為這個世界太多太多的人都是墮落的。僅僅因為有一個聖雄甘地的出世,就會使“印度”兩個字變得無比神聖而高大。印度本身是個垃圾之國,垃圾遍地,屎尿橫流。在印度的街上走路要有百步穿楊的功夫,否則你稍不留意就會踩在豬的、牛的、羊的,乃至人的大小便上。在印度,呼吸是一門技巧、一門技術。四十多度高溫的天氣裡,人們出門都要戴口罩,一看周圍沒有垃圾了就取下口罩趕緊呼吸幾口,然後戴上口罩繼續走路。就這樣一個國家,我在那裡訪學了幾年,回到國內,想起在印度的生活會心生幾份敬重,為什麼?就是因為那裡有這樣一個偉大的人。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聖雄甘地是印度當代偉人,釋迦牟尼是印度古代偉人,僅這兩個人就足以讓我們對印度這個國家生起十分的敬畏——這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為什麼呢?因為“菩薩莊嚴佛土”。印度的土地充滿了垃圾,而它在你心中是一片聖地,充滿了神聖,因為它誕生了像佛陀、像聖雄甘地這樣不二出的聖人。聖人所在的土地就是聖地,所以我們對印度充滿了敬畏。以後若有可能,我還會長時間地生活在印度,為什麼?就是為了心中的這片神聖。一念神聖,足以讓我支撐下去,繼續我百步穿楊的走路和奇怪的呼吸法,繼續忍受著在那裡生活。這就叫“莊嚴佛土”。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什麼叫清淨心?你以為清淨心就是拿個掃帚打掃之後的心?不是的。清淨心就是超越心、不執著心,就是無著、無染、無執之心,就是解脫之心、覺醒之心、成就之心。怎樣才能生清淨心呢?不要刻意去生,刻意去生恰恰就不是清淨心。無染、無著之時,清淨心就誕生了;有染、有著之時,清淨心就誕生不了。這就是“莊嚴佛土者,則非莊嚴,是名莊嚴”。

此段經文其實還是在教導有為法和無為法、對佛法執著還是不執著,只不過佛陀是換幾個角度再講。如果我們不能理解其中內涵,就會被表面文字所欺騙,為什麼佛陀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那樣說?表面上看好像沒有多大的關聯,東一句、西一句,實際上佛陀說出來的內容就像散文——形散而神不散,表面上是散的,但內在有一個精神貫穿始終。那個精神就是無執、無著、無染、無我、無為的超越,就是清淨心。

佛陀進一步解釋如何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這個“心”是指清淨心,這裡佛陀再次告訴我們不要執著在相上,不要執著在色上。只要你不執著於它們,你的清淨心就誕生了;你一旦執著,你的心就成了染汙心、執著心、紅塵心、墮落心、顛倒心,而非清淨心了。修行人所追求的是清淨心——心中清淨。清淨是怎麼來的?不是去掉汙垢就是清淨,不是的,而是超越執著就生清淨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這都好理解了,不用解釋了。

最後這句話總結得很重要,佛陀總結了一句十分重要的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等於“無四相”——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無四相就是無所住。當你做到四無的時候,你自然就不生而生地生出了清淨心。清淨心不生而生,不求而得。怎麼得呢?當你無四相,不住相、不住法,你就獲得了清淨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個心包括清淨心,包括菩提心,也包括覺悟心,包括一切好的心,都是在“應無所住”之時自發地生出來的。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句話對中國文化、中國思想影響十分巨大,因為這句話成就了禪宗六祖慧能大師——中國乃至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據《六祖大師法寶壇經》(簡稱《壇經》)所載:

時。大師至寶林。韶州韋刺史(名璩)與官僚入山請師。出於城中大梵寺講堂。為眾開緣說法。師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餘人。儒宗學士三十餘人。僧尼道俗一千餘人。同時作禮。願聞法要。大師告眾曰:“善知識。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識。且聽。慧能行由得法事意。”

唐高宗儀鳳二年春,慧能(又名惠能)大師從廣州法性寺來到曹溪南華山寶林寺,韶州刺史韋璩和他的部屬入山禮請六祖到城裡的大梵寺講堂,為大眾廣開佛法因緣,演說法要。六祖登壇升座時,聞法者千餘人。韋刺史和他的部屬三十多人,當時學術界的領袖、學者等三十多人,還有其他僧、尼、道、俗一千餘人,同時向慧能大師禮座,希望聽聞佛法要義。六祖對大眾說:“善知識!每個人的菩提自性本來就是清淨的,只要用此清淨的菩提心,當下就能了悟成佛。善知識!先且聽我慧能講述求法、得法的行由與經歷事略”。

慧能嚴父,本貫范陽,左降流於嶺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遺,移來南海;艱辛貧乏,於市賣柴。

我的父親是范陽人氏,後來被降職流放到嶺南,於是做了新州的百姓。我這一生很不幸,父親早逝,遺下年老的母親和我相依為命。每天只靠賣柴來維持生計,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困苦。

時,有一客買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慧能得錢,卻出門外,見一客誦經。慧能一聞經語,心即開悟,遂問:“客誦何經?”

有一天,有位顧客買柴,囑咐我把柴送到客店去。客人把柴收下後,我得了錢退出門外時,看見一位客人正在讀誦佛經。當我一聽到經語,心裡頓時豁然開朗,於是問那位客人說:“請問您誦唸的是甚麼經?”

客曰:“《金剛經》。”復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客雲:“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門人一千有餘;我到彼中禮拜,聽受此經。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

客人答說:“是《金剛經》。”我再問他:“您從哪裡學來?如何得以持誦這部經典?”客人答說:“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那是弘忍大師住持教化的道場,跟隨他參學的門人有一千餘人。我就是去東禪寺禮拜五祖,而聽受此經的。弘忍大師經常勸出家、在家二眾說,只要持誦《金剛經》,自然就能夠見到自心本性,當下就能了悟成佛。”

慧能聞說,宿昔有緣,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慧能,令充老母衣糧,教便往黃梅參禮五祖。慧能安置母畢,即便辭違,不經三十餘日,便至黃梅,禮拜五祖。

我聽了客人的這一番話,也想去參拜五祖。由於過去結下的善緣,承蒙一位客人給我十兩銀子,我將母親安頓好以後,辭別母親,不到三十多天,就到黃梅禮拜五祖。

祖問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慧能對曰:“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遠來禮師。惟求作佛。不求餘物。”祖言:“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慧能曰:“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五祖見了我就問:“你是什麼地方的人?來這裡想要求些什麼?”我回答說:“弟子是嶺南新州的百姓,遠道而來禮拜大師,只求作佛,不求別的。”五祖說:“你是嶺南人,又是獦獠(即未開化之人),如何能作佛呢?”我回答說:“人雖有南北之分別,佛性卻沒有南北之差異!獦獠身與和尚身雖然不同,但是與生俱來的佛性又有甚麼差別呢?”

五祖更欲與語,且見徒眾總在左右,乃令隨眾作務。慧能曰:“慧能啟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祖雲:“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廠去。”

五祖還想和我多談些話,但看見徒眾隨侍在左右,於是命令我跟隨大眾去作務。我問:“慧能稟白和尚!弟子自心常常湧現智慧,不離自性(即一切言行皆自發地源於心性),這就是福田(意為我無需再通過其他勞動來培植福德,已經開啟的佛性就是我永恆的福德之源)。不知和尚還要教我作些什麼事務?”五祖說:“你這獦獠根性太利,不必再多說,到槽廠作務去吧!”

慧能退至後院,有一行者,差慧能破柴踏碓。八月餘日,祖一日忽見慧能曰:“吾思汝之見可用,恐有惡人害汝,遂不與汝言,汝知之否?”慧能曰:“弟子亦知師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覺。”

我退出後,來到後院,有一位行者叫我劈柴、舂米。就這樣工作了八個多月的時間。有一天,五祖到後院來,看到我就說:“我想你的見解可用,只是恐怕有惡人對你不利,所以不和你多說。你知道嗎?”我回答說:“弟子也知道師父的心意,所以一直不敢走到法堂前來,以免引人生疑。”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

有一天,五祖召集所有的門下弟子並訓話:“我向你們說:世間的眾生在生死苦海里沉淪,如何解脫生死,這是亟待解決的一件大事。你們整天只知道修福,不知道要求出離生死苦海。自己的真心本性如果迷而不覺,只是修福,又如何能得度呢?你們各自回去觀照自己的般若智慧,看取自己本心的般若自性,然後各作一首偈頌來給我看,如果能悟得佛法大意,我就傳付衣法給你,作為第六代祖師。大家趕快去!不得延遲停滯!佛法一經思量就不中用!如果是覺悟自性的人,一言之下自能得見。這樣的人,即使在揮刀作戰的緊急關頭,也能於當下見得自性清清楚楚。”

眾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設作偈頌,枉用心力。”諸人聞語,總皆息心,鹹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大眾聽了五祖的吩咐後退下,彼此互相商量說:“其實我們大家也不必去澄靜思慮,費盡心力地作偈子,因為即使呈了偈子給和尚看,又有甚麼用呢?神秀上座現在是我們的教授師,不用說,一定是他中選。如果我們輕率冒昧地去作偈子,那只是枉費心力罷了。”眾人聽到這些話後,全都止息了作偈子的念頭,大家都說:“我們以後就依止神秀上座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去作偈子呢?”神秀也暗自在想:“他們都不呈偈的原因,是因為我是他們的教授師,所以我必須作偈呈送給和尚看。如果我不呈偈,和尚如何能知曉我心中見解的深淺呢?我呈偈的用意,如果是為了追求佛法,那就是善的;如果是為了覓求祖位,那就是一種惡行,這和一般處心積慮地貪圖聖位的凡夫心又有甚麼不同呢?如果我不呈偈請和尚印證,終究不能得法。這件事實在是教人為難!教人很是為難啊!”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

在五祖法堂前,有三間走廊,原本準備延請盧珍居士來繪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以便後世有所流傳,有所供養。神秀作好了偈頌以後,曾經數度想呈送給五祖,但走到法堂前,總是心中恍惚,汗流全身,想要呈上去,卻又猶豫不決。就這樣前後經過了四天,共有十三次未得呈偈。神秀於是想到:“不如把偈頌寫在法堂前的走廊下,由和尚自行看到,如果和尚看了以後說好,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神秀作的;如果說不好,那就只能怪自己枉來山中數年,空受眾人恭敬禮拜,還修甚麼道呢?”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復思惟:“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臥不安,直至五更。

於是,就在當天夜裡三更時分,神秀不使人知,悄悄地走出房門,自己掌燈,把偈頌寫在南廊的牆壁上,以表達他心中的見解。偈頌是:將身體比喻為菩提樹,將心靈比作為明鏡臺,需時時勤加拂拭,勿使惹著塵埃。神秀寫好偈頌後,便回到自己的寮房,全寺大眾都不知道這件事。神秀又想:“明天五祖看見這首偈語,如果歡喜,就是我與佛法有緣;如果說不好,自然是我自己心裡迷誤,宿昔業障太過深重,所以不該得法。五祖的聖意實在是難以揣測啊!”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坐臥不安,一直到五更時分。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問,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水。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門人誦偈,皆嘆善哉。

其實,五祖早已知道神秀還未入門,不曾得見自性。天明後,五祖請盧供奉來,準備去南邊走廊牆上繪畫圖相。這時忽然看到神秀那首偈頌,於是對盧供奉說:“供奉!不用畫了,勞駕你遠道而來。經上說:凡所有相,都是虛妄的。所以只留下這首偈頌,讓大眾誦唸受持。如果能夠依照這首偈頌修行,可免墮入三惡道;依照這首偈頌修行,也能獲得很大的利益。”於是告訴弟子們應當對偈焚香恭敬禮拜,大家都誦持這首偈頌,就可以見到自性。弟子們讀誦此偈後,都讚歎說:“寫得真好!”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薩之自性也。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神秀作禮而出。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夜半三更,五祖把神秀叫進法堂,問道:“那首偈頌是你寫的吧?”神秀答道:“確實是弟子所作,弟子不敢妄求祖位,只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是否有一點智慧?”五祖說:“你作的這首偈子還沒有見到自性,只是門外漢一個,未曾進門入室。這樣的見解,要想用它來覓求無上菩提,終究不可得。無上菩提必須言下就能認識自己的本心,見到自己的本性是不生不滅的。並能於一切時中,念念都能見到自己的真心本性,一切萬法無滯無礙。只要能認識真如自性,自然一切法皆真,一切的境界自亦如如不動而無生無滅。這如如不動之心,就是離絕人我、法我二執而顯現的真實性。若是這樣見得,即是無上菩提的自性了。你暫且回去思惟一兩天,再作一偈送來給我看。如果你的偈能入得門來,我就把衣法傳付給你。”神秀行禮退出。又經過幾天,神秀仍然作不成偈,心中恍惚,神思不安,好像在夢中,行走坐臥都悶悶不樂。

一復兩日,有一童子於碓坊過,唱誦其偈。慧能一聞,便知此偈未見本性,雖未蒙教授,早識大意。遂問童子曰:“誦者何偈?”童子曰:“爾這獦獠不知,大師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傳付衣法,令門人作偈來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為第六祖。神秀上座,於南廊壁上,書無相偈,大師令人皆誦,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又過了兩天,有一童子從碓坊經過,口中誦唸著神秀的偈子,我一聽就知道這首偈還沒有見到自性。雖然我不曾蒙受五祖的教導,但是早已識得佛法大意,就問童子說:“你誦的是甚麼偈呢?”童子說:“你這獦獠不曉得,五祖大師說,人生最重要的事是生死。大師要傳付衣缽,所以命門人作偈來看,如果悟得大意,就傳付衣法,讓他作第六代祖師。神秀上座在南邊走廊的牆壁上寫了這首無相偈,大師教眾人都誦唸,說依這首偈去修持,可得很大利益。”

慧能曰:“上人!我此踏碓,八個餘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童子引至偈前禮拜,慧能曰:“慧能不識字,請上人為讀。”時,有江州別駕,姓張名日用,便高聲讀。慧能聞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別駕為書。”別駕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

我說:“上人!我在這裡舂米已經八個多月了,不曾走到法堂前,請上人也能引導我到偈頌前去禮拜。”童子引我到偈頌前禮拜,我說:“慧能不認識字,請上人替我讀誦一遍。”這時有位江州別駕(唐時為州府中總理眾務之官),姓張名日用,便高聲朗誦。我聽了以後,對張別駕說:“我也有一首偈,希望別駕代為書寫。”張別駕驚奇地說:“你也能寫偈?真是聞所未聞。”

慧能向別駕言:“欲學無上菩提,不得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沒意智。”別駕言:“汝但誦偈,吾為汝書。汝若得法,先須度吾,勿忘此言。”慧能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我對張別駕說:“要學無上正覺,不可輕視初學。下下等的人也會有上上等的智慧,上上等的人也會有沉沒心智的時候。”張別駕說:“你就把偈語唸誦出來吧!我為你寫上,將來如果你得法,務必先來度我,請不要忘了我的話。”我的偈頌是這樣說的:菩提本無樹(對身體的超越),明鏡亦非臺(對心靈的超越);本來無一物(徹底超越我執與法執),何處惹塵埃(將自然解脫,當下圓滿)?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書此偈已,徒眾總驚,無不嗟訝,各相謂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時,使他肉身菩薩。”祖見眾人驚怪,恐人損害,遂將鞋擦了偈,曰:“亦未見性。”眾以為然。

這首偈寫就以後,五祖的門下弟子無不讚嘆驚訝,相互議論說:“真是奇怪啊!實在不能單憑相貌來看人哩!為何才沒多久的時間,他竟然成就了肉身菩薩?”五祖看到大家這樣大驚小怪,恐怕有人對我不利,於是就用鞋子擦掉了這首偈語,說:“也是沒有見性!”大家以為真是這樣。

次日,祖潛至碓坊,見能腰石舂米,語曰:“求道之人,當如是乎?”乃問曰:“米熟也未?”慧能曰:“米熟久矣,猶欠篩在。”

第二天,五祖悄悄地來到碓坊,看見我腰上綁著石頭正在舂米,感嘆曰:“求道的人(為了正法而忘卻身軀),正是應當這樣的!”於是問我說:“米熟了沒有?”(此是雙關語:意為你準備好了嗎?)我回答:“早就熟了!只是欠人篩過。”(此亦為雙關語:意為我早準備好了,只差明師指示和印證了。)

祖以杖擊碓三下而去。慧能即會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慧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遂啟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祖知悟本性,謂慧能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

五祖於是用錫杖在碓上敲了三下而後離開。我當下已領會五祖的意思,於是在入夜三更時分,進入五祖的丈室。五祖用袈裟遮圍,不使別人看到,然後親自為我講說《金剛經》。當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我就在這一句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的真理。於是我向五祖啟陳說:“原來自性本來就是如此清淨的呀!原來自性本來就是沒有生滅的呀!原來自性本來就是圓滿具足的呀!原來自性本來就是沒有動搖的呀!原來自性本來就能生出萬法的呀!”五祖聽了我的陳述後,知道我是真實地徹悟佛性(本性)了,就對我說:“不認識與生俱來的般若智慧(本心),學習再多的法要、法門也是無益的;若領悟了與生俱來的般若智慧(本心),真實見到了佛性(本性),那麼他就是真正的大丈夫、天人導師、佛陀。”

…………

關於《六祖壇經》我們就引述到這裡告一段落。因為與我們正在講解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直接相關,故作了上面這一大段的引述。

慧能大師是禪宗的實際創始人。儘管他是第六祖,但是禪宗到了他這裡才得到真正的弘揚和建立。在他之前,禪宗在中國屬於單傳和潛傳狀態,到了他那裡以後,才開始顯傳和普傳。自他以後,天下讀書人無不談禪,整個大唐都在禪宗的籠罩下,禪宗在唐朝幾乎成為了佛教的代名詞,就肇始於六祖慧能。六祖慧能與這句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深有因緣,所以我們講慧能這一段故事,就是為了讓大家注意並重視這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無所住,生的才是真心、清淨心、佛心、般若心;有所住,即有所執著,生的心就是凡心、紅塵心、執著心、束縛心、五毒之心。

“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譬如有人”,假設有這麼一個人。“身如須彌山王”的須彌山,在大乘佛教是一個不存在的山,是一個傳說。大乘佛教中所謂的須彌山就是宇宙的中心,類似於擎天柱,山頂是天,山腳是地。須彌山上頂著天,下踩著地,是日月的中心。日和月就圍著須彌山轉,轉一圈就叫一天,這是大乘佛教的一個宇宙觀。

小乘佛教裡的須彌山,確有其實,是現在西藏岡底斯山脈的一個主峰,叫岡仁波齊峰。這個山很神秘,它的向陽面,不知緣何,終年積雪不化,白雪皚皚;而它的背面,長年沒雪,即使被白雪覆蓋,太陽一出,隨即融化,與大自然常規剛好相反。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作為神山的岡仁波齊,其地位是世界性的。印度創世史詩《羅摩衍那》以及藏族史籍《往世書》《岡底斯山海志》等著述中均提及此山。從這些記載推測,人們對於岡仁波齊神山的崇拜可上溯至公元前1000年或更久遠。岡仁波齊神山同時被藏傳佛教、西藏原生宗教——苯教、印度教以及幾乎與佛教同時被創立的耆那教等,認定為世界的中心。岡仁波齊在藏語中意為“神靈之山”,在梵文中意為“溼婆的天堂”(溼婆神為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西藏本土宗教——苯教,更是發源於此。每年會有來自印度、尼泊爾、不丹以及我國藏區的持不同宗教信仰者,絡繹不絕地去此神山朝聖,他們堅信:朝聖能盡滌前世今生的罪孽,增添無窮的功德,並最終脫離輪迴,榮登極樂。

“身如須彌山王”就是說這個人的身體很大。“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說:“甚大,世尊!”意思是它當然大了。“何以故?”為什麼說它甚大呢?因為“佛說非身,是名大身”,實際上這是一個“非身”,是假設出來的一個身,不是真有這樣的身。

“佛說非身,是名大身”,這裡釋迦牟尼真正要說的是法身,因為法身無身。法身的“身”是個虛詞,實際上法身是無身的,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有多大呢?佛性有多大,法身就有多大,因為法身就是佛性。佛性有多大?佛性無限,因為它無限,所以“是名大身”。

你們要從字裡行間中會意,不會讀的話,你們會被騙,怎麼突然這裡就冒出一個身體,還假設有須彌山那麼大?你們會覺得這師徒二人很無聊。這佛陀也閒得沒事幹,兩個人在討論傳說中的假設。一個人假設身體有須彌山那樣大,另外一個人說,是的,甚大。兩個人很無聊,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其實這裡面是有深意的,是在說明法身非身、法身無相的,是要說明這個問題的,我們不要被表相所騙。

《金剛經》裡的這句話讓慧能大師一聽就開悟,對中國文化影響巨大

《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的作者:潘麟先生

潘麟先生《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連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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