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韓都城東留侯冢

張良(?~前190),漢初三傑(張良、蕭何、韓信)之冠,字子房,封留侯。宜陽人世代奉張良為鄉賢,《宜陽縣誌》列名“鄉賢”並供奉於文廟鄉賢祠的11人中,第一人即為張良。縣城通賢門外有敬奉張良的專祠,韓都故城城東的官莊村北有張良墓。清雍正二年,河南知府張漢親題“留侯冢”三字立碑墓前。因毗鄰兩京官道,古往今來到墓前致祭並以詩文憑弔者不乏其人。清呂履恆有詩曰:“故國同丘壠,空山接隱淪。仙遊疑未死,草木自生春”(《留侯墓》),而詩人周揖則寫道:“三尺孤墳洛水濱,留侯墓畔最傷神。千年斷碣生新草,十里寒煙鎖舊。寂寞山河誰下馬,遲迴天地獨沾巾。我來欲向祠前拜,落日荒涼下古津。”

張良墓在韓城,是宜陽一處歷史名勝。這一點,不僅官方認可,在知識界也獲廣泛認同。魯迅先生的好友,著名文學家、翻譯家曹靖華,1917年曾寫過一篇《赴汴入校途中記》,其中描述了過訪韓城並拜謁留侯墓的情形:“出東門,極目遠眺,松柏古秀,參出霄漢,遙望鬱郁蒼蒼,不識是霧是樹。趨至邇,徑尺大楷,石青字殷,則留侯墓碑也。流連再四,不禁作崇拜英雄之想焉。七時返舟,夜色蒼茫已甚。”曹靖華是盧氏人,走水路赴汴,路過韓城,出於對韓都宜陽和先賢張良的嚮往,特地泊舟洛岸作半日之遊,雖系文人雅好,但更多的是出於對英雄的崇拜。這篇百年前的散文也為我們今天尋訪古蹟留下了珍貴的文字資料。它說明,至少在民國初年,張良墓墓碑還完好豎立著,周圍古柏環護,呈現出一派蔥蘢肅穆的景象。

韓都城東留侯冢


作為歷史名人和宜陽鄉賢,張良在宜陽民間也是有著廣泛影響的。韓城北7公里處有個子房溝,傳即張良故里。韓城西7.5公里處的水溝廟村有條黃澗水(因上游有黃公洞得名),村口澗水上架著一道石拱橋,便是知名的“納履橋”(《縣誌》卷二有注:“納履橋在邑西水溝廟,即黃澗口橋”)。圍繞這座橋還派生出張良納履的故事。說是張良年少時,曾遊學各地,一天在黃澗橋上偶遇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老者坐在橋欄上,不經意間把鞋子丟到了橋下,見張良走來便隨口吩咐道:“小子,拾上來!”張良忙不迭地到橋下撿了上來。老者又說:“給我穿上!”張良已覺詫異,但想既已如此,索性好事做到底,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老人穿上了鞋。老人滿意地笑著離去了,臨分手對張良說:“孺子可教,五天後黎明時分,和我在這裡見面。”張良答應了。五日後前往赴約,早見老者等候橋上,老人生氣地說:“與老人約會,怎能遲到呢?下一次早點來。”後五日張良雞鳴即往,誰想又晚了。第三次張良半夜就到橋上,不一會兒老人也到了,高興地說:“年輕人就該這樣。”隨即拿出了一編書,對張良說:“讀好這本書就可以做帝王師了,十年後必將事業有成,十三年後你我在濟北谷城山下見面,有塊黃色石頭就是我。”張良所得之書,就是傳說中的《太公兵法》。張良日後輔佐漢高祖劉邦,“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奠定了大漢基業,黃石公當年的教誨,起到了重要作用。據說,張良依前約十三年後到了濟北谷城山下,果然見到了一塊黃石,張良便帶回珍藏,還遺言死後和黃石一起安葬。宜陽人說,張良墓中有塊黃色寶石,大概就源出於此。

以上是“納履橋故事”的宜陽版,在宜陽流傳甚廣。不過,這個故事本出於《史記·留侯世家》,發生的地點據說在“下邳”(今江蘇睢寧一帶),是張良當年刺殺秦始皇未遂後逃亡的地方。至於黃石公,則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虛幻人物,連寫《史記》的司馬遷也認為“亦可怪也”,未能寫明其由來。但宜陽人卻認為是個真實存在的神人,還為黃石公安了家,就住在黃澗水上游的黃公洞。《縣誌。山川》“黃公洞”條目下注稱:“在上一里北王村,洞外溪水涓涓,奇石甚多。產椿,或尺或寸,種即結子。南十里有納履橋,橋南有村曰黃澗口,黃澗水自村南入洛。”黃公洞所在的北王村,現屬高村鄉。此外據《縣誌》所載,韓城北舊時還有個黃石公廟,惜乎今已不存。

韓都城東留侯冢


宜陽還有個婦孺皆知的歇後語:“水溝廟橋頭——蒜市兒(算事兒)!”這是個雙關語,表面上是說水溝廟橋頭有賣蒜的集市,但重點卻在表明:凡答應人的事一定要辦好。其實這則歇後語的真正源頭來自於張良的納履橋故事,它所體現的是一種言必信、行必果的誠信精神,人們把這一寶貴的品格賦於張良,正表現了對鄉賢張良高尚人格的敬仰。說到這裡,不能不使我們想到宜陽另一位鄉賢張思叔,張思叔即張繹,宋代理學家程頤的高足,他的《座右銘》被許多人家奉為家訓(如山西榆次常家)。《座右銘》中寫道:“凡語必忠信,凡行必篤敬。做事必謀始,出言必顧行。常德必固持,然諾必重應。”重然諾、講誠信,張思叔所秉持的,正是先賢張良身體力行的誠實守信精神。

12年前,筆者在《人文宜陽》(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版)中分別介紹過鄉賢張良、張思叔,並提出過一個觀點:宜陽人尤崇二張。除列舉祠廟、故事等民俗文化現象作為依據外,還援引過兩段話,一則來自明代縣令李日強的《宜陽儒學題名記》,其中特意點明“子房之節義、思叔之學問,不可不7法之以自立”,表明了一縣之長對青年士子的要求;另一則來自宜陽鄉賢王正國(王邦瑞長子,嘉靖進士,官至刑部侍郎)所撰的《新修宜陽學碑記》,其中引用了縣令何其智的話,告誡儒學生員應能“因修學而各修其行,因新學而各新其心”,標定志向,“遇則建子房之事功,不遇則修思叔之道德”,既對學子提出了期望,也表明了對先賢的崇敬。

值得一提的還有一件事:宜陽境內的平泉村還建有一座先師行宮,這座行宮可能是山東曲阜而外國內最早的一座孔廟,創建這座孔廟的正是張良。新安人呂維祺(明萬曆進士,官至南京戶部侍郎)在所撰《平泉莊至聖廟記》一文中記述了建廟由來,文中說:當年孔子曾到“洛出書處”考察,聽說宜陽平泉地方的農人誤把麒麟當怪物殺死了,特意帶領弟子們前來祭拜併為之修造了“麒麟冢”。為了紀念孔子的宜陽之行,“漢儒張子房構先師行宮,至唐李德裕、宋張思叔復修之,我明宣德年裡人張孝玉重修葺焉。”從此文中看,平泉至聖廟歷代均有修葺,而且復修或重修者均有張姓族人,可見宜陽張姓是以張良為其始祖的。筆者編寫《人文宜陽》時還到平泉做過考察,村人尚能指認麒麟冢、孔子曬書檯的遺址,惜乎孔廟已被民居侵佔,僅餘一個剝蝕得難窺面目的石獅淪落道旁。

韓都城東留侯冢


張良的裡籍,自司馬遷起就已難道其詳了。《史記》中僅用一句“留侯張良者,其先韓人也”,一筆帶過。《詞源》採用《史記》說法稱“漢韓人”。舊版《辭海》注稱“傳為城父(今安徽亳縣東南)人”,新版《辭海》又改注為:“相傳為城父(今河南襄城西南)人”。新版將不靠譜的安徽說改為河南襄城說,沾了點邊兒,因為襄城屬韓國。但用了“相傳”的字眼兒又分明缺乏底氣了。如果以“相傳”為據,我們宜陽作為張良故里的理由就多得多了。宜陽是韓國所建的最早的都城,史稱張良的祖父開地、父平曾“五世相韓”,包括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相釐王等,昭侯墓至今大冢尚存,考古發掘也初步給出了昭侯墓周圍為韓國貴族墓地的結論。張良家族屬韓國貴族無疑,直到秦滅韓後,尚有“家僮300人”。古人有“卒葬先塋之側”的定例,昭侯墓東南一公里處的留侯冢,應該不僅僅是象徵性的衣冠冢,正在進行的韓都宜陽故城田野考古很可能會帶給我們意外的驚喜。

近些年來,爭名人之風盛行,張良自然也很“吃香”,被許多地方拉去做旅遊廣告。張良故里、張良隱居處之類的偽景點比比皆是,真正和張良關係非淺的宜陽倒似乎無動於衷,連一塊必要的標誌牌也沒有。子房村、納履橋、留侯冢、留侯祠、黃公洞、黃石公廟、先師行宮等古遺存,流傳於民間的故事傳說,《縣誌》中的相關記載,一切都說明張良故里在宜陽,張良作為宜陽“鄉賢”載之於碑刻、祀之於廟堂,前人的論述已足夠詳盡的了。對這筆珍貴的文化遺產怎麼辦?考驗著我們的胸襟與智慧。深入發掘、精心保護,通過適當的修復、展示,使其為新時期精神文明建設服務,宜陽人理應有所作為。

喬文博,原宜陽教育局局長。

韓都城東留侯冢


來源 靈秀師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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