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3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

編者按:有著“經中之王”之稱的《金剛經》,屬於般若類經典。《金剛經》與種族、年齡、性別、愛好、職業沒有任何關係,尤其與信仰沒有任何關係,它超越了信仰,不是佛教宗教信仰者的專屬。它是哲學經典、修行經典、智慧經典,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學習《金剛經》並從中汲取人生的智慧。

2012年,潘麟先生在淨土宗祖庭終南山香積古寺,講授千古第一經《金剛經》。《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一書即由先生此次授課錄音整理而成。本書內容深入淺出,首次從生命科學角度,引領讀者直探《金剛經》之本義,重新認識東方文化的內涵與本質。2017年1月,此書由五洲傳播出版社出版。

《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正在“生命與國學”頭條號專欄連載中,敬請關注。

第九品 一相無相分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來,是故名阿那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

《金剛經》裡有些比較古怪的術語,讀起來、聽起來都很拗口,比如這一品中關於羅漢果位的稱呼,都是直接從梵文音譯過來的,沒有進行意譯。在翻譯佛經的過程中,有意譯,有音譯,關鍵性的詞語大多采用音譯,像般若、菩提等。

這一品是佛陀和須菩提在討論羅漢的四個次第,即羅漢的四個階段。因為是音譯,所以名稱比較拗口。我們在講解之前作一個梳理,首先,什麼叫羅漢?羅漢是阿羅漢的簡稱,在梵文中叫Arhat,音譯為阿羅漢或阿拉漢,意譯為應供、無生、殺賊。

應供:佛的十種稱號當中就有應供一項,而應供的梵語其實正是阿羅漢。阿羅漢福慧具足,為眾生之福田,以其能教眾生如何修福、修慧、斷煩惱,故供養阿羅漢就是修福。

殺賊:賊指煩惱、無明、五毒(貪嗔痴慢疑)。阿羅漢斷除煩惱,殺死五毒(實則是化除或超越五毒),故云殺賊。

無生:無生是不生不滅,跳出三界之外,停息六道輪迴。

羅漢道分四個階層,即四個次第,或者叫四個果位。初果須陀洹,又叫入流果、預流果,或七還果;第二果斯陀含,又叫一還果;第三果阿那含,又叫不來果;第四果叫大阿羅漢果,簡稱羅漢果。“果”指成果、果位,即階段、成就、造詣之義。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第一個階段就叫須陀洹果。須陀洹(梵文Srotāpanna)意譯為入流。須陀洹果翻譯成漢語就是入流果。入什麼流呢?入聖人之流。羅漢道就是聖人道,入阿羅漢就是入聖人之道,入解脫之流,入聖賢之流,簡稱入流。入流以後能不能生入流想?在心中沾沾自喜: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我終於證得入流果了,我終於擠身聖人行列了!能不能沾沾自喜而有這樣的念頭呢?《金剛經》於此品中明確地說了:“不也,世尊!”不可以想我得到入流果了。

“何以故?”為什麼不可以這樣想呢?“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其實無所謂入不入,出不出。“不入色、聲、香、味、觸、法”,不入就是不執著,不糾纏。從色聲香味觸法中拔離出來,就叫入流,入聖人之流。如果還不能從中拔離出來,那就連流都沒有入,徹底是個凡夫了。凡夫與初果羅漢(即入流果——須陀洹)差別在哪裡呢?就是能否從色聲香味觸法中拔離出來。若能有效地拔離出來,則名須陀洹。

“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眼之所見者,謂之色;耳之所聽者,謂之聲;鼻之所嗅者,謂之香;舌之所嘗者,謂之味;身之所感者,謂之觸;意之所思者,謂之法(色聲香味觸法之“法”是指精神中的構思、推理、概念、情緒、思維、記憶、意識形態等,與佛法之“法”字存在甚大差異,學者需明辨此兩個“法”字之不同含義)。不入色、聲、香、味、觸、法,即不執著,不陷溺於色、聲、香、味、觸、法,此名為須陀洹,即初果羅漢。

一個羅漢道的修行者,第一步就是把自己從色聲香味觸法中拔離出來。這種拔離和《金剛經》的超越和無為法,還不是一回事。《金剛經》的超越,是徹底地超越一切二元對立,超越一切現象世界,超越一切執著和有為,不假次第,直登佛地,直指心性,當下頓悟,當下圓滿,當下解脫。而此處之羅漢道的拔離,是對色聲香味觸法進行躲避與拒絕式的拔離。

阿羅漢又名“擔板漢”。擔板漢是大乘對小乘的一個譏笑。擔板,就是扛著一塊板,始終拿著這個板,類似防暴警察手裡拿著的那個盾牌一樣。幹什麼呢?盾牌外面是這個世界,盾牌裡面是自己。也就是說,羅漢採用的是迴避制、躲避制——無論天下怎樣,我拿一個板子擋起來,我躲在板子裡面,將自己與世隔絕起來。弄一個金鐘罩把自己罩起來,不管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皆與我無關,我只管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享清閒。

這有點像鴕鳥,當鴕鳥遇到危險時它就使勁奔跑,如果通過逃跑的方式仍然擺脫不了危險,它就把頭插進沙子中或草堆中——我不管了,我不看了,我也不聽了,你愛誰誰,愛怎麼地怎麼地——這就是鴕鳥。

阿羅漢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鴕鳥思想。他不問一切,一味閉目塞聽,始終在身邊豎立一塊板子,走到哪裡就把板子帶到哪裡。他把所有的熱情全部抹殺,灰心滅智,對這個世界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沉浸在一種極度的消極狀態中,這就叫阿羅漢,故又名擔板漢。

比如色——朝霞、彩雲、青山、綠水等等,這些景色好不好看呢?好看,非常美麗。但阿羅漢會裝作沒看見,再好看也不多看一眼。因為心已死,看到像沒看到一樣。迎面來了一個美女,看見沒有?看見了——其實我沒有看見,因為我心如死灰,無論什麼我都沒有看見。因為他對色,對外在的形象,採用的是極度消極制。對聲香味觸法也全部採用這種方式,一味退卻,一味消極,一味迴避。當退卻、消極、迴避到一定程度,他就獲得一種果位,獲得一種成就。這種成就,就是得了羅漢第一果——入流果。

能達到這一步,儘管消極,卻也不易,一般人達不到的。你真別小看阿羅漢,即修成羅漢道的人,能達到這一步真的非常不容易。對境不起心,對一切做到心如死灰,這是相當需要定力的,否則難以做到。這個世界,各種慾望如此之多,若能夠在其面前真正做到不動心,不是聖賢是什麼?當然是聖賢。雖然這種方式過於消極,但畢竟也是成為聖賢、入聖賢之流的一種方式。

如果獲得了入流果以後沾沾自喜,那就完了!起心動念了。靠心如死灰才好不容易獲得的果位,好不容易修來的這麼點成果,就沒了,又掉下去了!所以,千萬不敢有“我得入流果”這樣的想法!一有這樣的想法,入流果就沒有了,就退回凡夫了,跟凡人一般無二了。所以須菩提說“不也,世尊”。就是不可以這樣想,不可以起心動念!一旦喜形於色,完了,這麼多年的努力,這麼多年的鴕鳥精神就不攻自破了。

入流果又名“七還果”。七還就是要來人間投胎七次。為什麼要這麼多次?是還業債的。消極消業到沒有業障了,也不再產生新的業障、業力,就進入羅漢道了。業是什麼?業在梵語中是Karma,勉強翻譯成英語叫Action。Action又勉強翻譯成漢語叫行為或行動,但是這個行為、行動與日常所說的行為、行動有本質上的不同。這個行為像是一個攝像機,把我們所有的行為都拍攝下來,儲存在我們的意識深處。這是誰做的?沒有誰做,沒有人安排這樣做,人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這是一種自然規律。就像為什麼會有四季?沒有為什麼,這是自然的一種規律。

我們所有的行為在行為的過程中,就有一臺攝像機把所有的行為拍攝下來,自動地儲存在我們的意識深處,這個儲存在意識深處的東西叫做業種——像一粒種子那樣,儲存、潛藏在那裡。這是佛法對業的來源的解釋。

業分成三種:身、口、意三業。身,就是身體行為;口,就是語言行為;意,就是精神行為。這三種行為,無論哪一種,在行為的過程中,都會將此係列行為自動轉化成種子,儲存在意識深處。如果是好的行為,則儲存為好業,或名善業、白業;如果是壞的行為,則儲存為惡業,又名黑業。還有第三種業叫無記業——沒有記錄的業。不是說所有的行為都有記錄嗎,怎麼還會有無記業?無記業是黑業和白業相互抵消了,就叫無記業。不是沒有記錄,也是有記錄的,但是這個記錄為中性的,既不屬於白業也不屬於黑業,它屬於中性業,故名無記業。

哪一些屬於無記業呢?比如說一個窮人看到他母親快餓死了,想給他母親弄一點吃的。但是家裡實在太窮了,一點吃的都沒有。情急之下,他就去別人家偷了一點米回來。把米做成飯給他母親吃,救了他母親一命。

現在我們用善惡業來分析。如果不吃飯,這位母親就會死去,所以做米飯給母親吃是一個善舉,是一個孝行,應該歸到白業中。但是,這個米是偷來的,偷竊這個行為屬於黑業。那這個窮人偷米給母親做飯的行為,到底屬於白業還是屬於黑業呢?因為善惡均有,於是相互抵消了。這一抵消就產生了無記業,沒有辦法歸納。歸到善不行,他偷竊怎麼能歸到善呢?歸到惡也不對,難道孝敬母親是惡嗎?所以,沒有辦法歸納,那就只好把它歸為無記業。

業種不會隨著我們的死亡而消失,它將永遠跟隨著我們,成為我們的主體,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就像印度的俗語所說:“它是靈魂的一部分,乃至於它就構成了靈魂本身。”靈魂是怎麼構成的?就是這些業力、業障、業種所構成的。沒有業就沒有靈魂,靈魂的存在是一個悲哀!

記得有本書上說過:佛教就是追求靈魂的一個宗教。這屬於典型的不懂佛法的人說的話,他完全把佛法理解錯了,與真正的佛法背道而馳。佛法是追求消滅靈魂的一門學問,它的目的就是消除靈魂。因為靈魂就是自我,自我就是靈魂。而佛法要做的是無自我(簡稱無我)。佛法與靈魂水火不容,它們之間是生死之戰——一個生死存亡之戰,一個水火不容的事情。靈魂勝利了,佛法就會失敗;佛法勝利了,靈魂必消失。這才是真正的佛法。(關於業力學說更為全面的闡述,請參閱作者其他相關著作,如《皇冠瑜伽——從身心健康到生命覺醒》一書中《什麼是瑜伽》,以及《〈瑜伽經〉直解》一書中《業力、業種與轉識成智》等相關文章。)

須陀洹果要七返人間,是為了來人間消業還債的,當所有的業債全部消除後,全部償還後,就不再來了,就超越了輪迴。故入流果又名七還果。

“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來,是故名阿那含。”

斯陀含(梵名Sakadagami),又名一還果,死後還要來人間投胎一次。他不已經是聖賢了嗎?不是可以超越六道了嗎?怎麼還要來呀?也是為了消業還債的,但他只要來一世就可以了。所以,羅漢道的第二果,又名一還道,只要來一次,還一世就夠了。

阿那含(梵名Anāgāmin),又叫不還果——不來了,一次也不來了。獲得羅漢道第三果的賢人們,在臨終之前要說一句話(這是約定俗成的),說什麼呢?《佛說五蘊皆空經》曰:“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後有。”

初果、二果聖人還是有煩惱的,但是煩惱很輕微,他雖然有煩惱,但是煩惱不重。《阿含經》上有個譬喻說,就像把鍋燒熱了,燒得紅紅的,滴上一滴水,很快這滴水就幹了。初果、二果聖人的煩惱就像這熱鍋上的水滴般迅速消失。初果、二果聖人他們偶然地失掉了正念,就會有貪心、嗔心、高慢心生起,各式各樣的煩惱隨之而來。但他的警覺性非常地敏銳,煩惱一旦生起,他立刻就把煩惱消除了。這表示除了佛以外,其餘的聖人是有煩惱的,但是很快就會消失,他這個煩惱相比凡夫就輕微多了。因為還有輕微的煩惱存在,故初果、二果聖人還會被煩惱牽引著來到世間繼續修行和消業。由於他們的煩惱很輕微,故只需要來七次乃至一次就夠了。

阿那含的此生是他的最後一生,故曰不還果——以後再也不來了,永遠地不來了。從此以後,超越六道。阿那含羅漢可以在禪定中躲過六道輪迴,不來人間。不僅不來人間,而且是整個六道都可以不來。不來了,是不是真的不來了呢?“而實無來”,不是他不願意來,也不是他不想來,是他來不了了,他不能來。

第三果的羅漢,如果不小心再來到世間的話,他所有的道行都將消失,什麼都會忘掉,又會成為一個普通的凡人。阿那含名為“不來”,要麼是不想來,要麼是不敢來。總之,他不能來。一旦來了,就會成為凡人,“而實無來”。因為他是擔板漢,他只能擔住、擋住,一旦把這個板子拆開,融入世俗之中,他會比俗人還俗人,這就是阿那含果。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

“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實無有法,名阿羅漢”,連佛法都不存在,阿羅漢當然不存在。阿羅漢果是羅漢道的最高果位,到了阿羅漢果,那就更是可以不來人間。不僅不來了,而且在臨走之前還不是鞠個躬那麼簡單。獲得大阿羅漢果位的人,臨走的時候都要來點神通,作為他告別世界的一個祝賀,作為他給世界的一份禮物。

大阿羅漢離世的時候,有的是上半身冒火,下半身冒水;有的是地動山搖,像地震一般;還有的是天空出現彩雲,很多很美妙的聲音從天外傳來。所有的動物都悄然無聲,因為一個大賢人、大阿羅漢就要涅槃了。當阿羅漢開始進入涅槃的時候,連鳥獸都不敢鳴叫,鴉雀無聲,就連平時愛哭鬧的孩子都不敢哭了,方圓幾百裡之內寂靜如夜,沒有任何噪音,這種盛況在佛經中有明確的記載。我在西藏雪域修行和考察時,聽到和親身經歷了很多這樣的事例。那些修行人去世時,佛經上的這些記載或全部或部分地驗證了,真的是大地震動,天樂齊鳴等,持續數日之久。百里或數百里方圓之內,天地色變,萬物含悲。有緣親身經歷者,無不感到深深的震撼。由此可證佛法不虛,修行不虛,佛陀的確如《金剛經》中所言“是實語者,是不妄語者”。

阿羅漢的涅槃是有餘涅槃,雖然說他們沒有業了,但他們仍然有障。這個障是什麼障呢?所知障,或稱為法障。

阿羅漢於法不能通達自在,因為他們獲得成就和造詣所採用的是極度消極之方法。一味地消極,並不符合佛陀的精神,所以佛陀在講完羅漢道以後,開始講菩薩道、佛道,從消極變得積極,這才是佛陀的真思想、真精神——積極進取,對人生、對學問、對修行、對一切都是積極進取的。

佛陀初始只傳授成就阿羅漢的消極之道、出世之道,其後又傳授成就菩薩的積極之道、入世之道。佛陀分別傳出了兩類修行之道。阿羅漢接受和踐行的消極之道,叫“小乘佛法”;菩薩接受和踐行的積極之道,叫“大乘佛法”。“乘”是乘載之義。小乘意為此舟船隻能乘載自己一人到解脫之彼岸;大乘者,意為此舟船不僅可以乘載我一人,還可以同時乘載很多很多眾生,一起渡到解脫之彼岸。《金剛經》就屬於大乘佛法,而且是大乘佛法中最為圓滿、最為究竟的教授。故佛陀用《金剛經》“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

從初果羅漢到第四果位大阿羅漢,都不敢到人世間來混,只要他敢到人世間,就有來無回。世間的萬丈紅塵可以把各果羅漢迅速淹沒,讓其找不到自己,迷失自己,讓其產生我相、人相、壽者相、眾生相,這便是人世間的威力,也是人世間的可怕之處。

羅漢中最大者、最徹底者、最究竟者,叫做大阿羅漢,漢語中常簡稱為羅漢。現在的泰國、斯里蘭卡等國,還有中國的雲南等地區都屬於小乘佛法地區。這些地區的人們認為,佛就是大阿羅漢,這是修行的最高境界。但中國內地的大乘佛教則認為除了大阿羅漢以外還有菩薩,菩薩極果就是佛。這是大乘、小乘對成佛在定義上的重大差異。

“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著我人眾生壽者。”著相就是執著,一執著就不是阿羅漢了。阿羅漢與執著是水火不容的,有此不能有彼,要麼著相,要麼就是不著相。不著相得名阿羅漢,著相——著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者,則名凡夫,不名羅漢。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什麼叫無諍?這個諍不是跟別人諍,而是跟自己諍,指的是自己沒有疑問,沒有思想鬥爭,沒有衝突,這叫無諍。三昧就是三摩地。三摩地的梵語是Samadhi,名曰正定。正定就是如如不動之義。三摩地在很多時候不僅指正定,它更多的時候指的是境界。比如說“得無諍三昧”就可以意譯為“證得堅固的無諍境界”。在瑜伽、佛法和整個印度文化中,非常注重三摩地,認為得三摩地即得覺悟;反之,得覺悟,必得三摩地。

“得無諍三摩地”,即須菩提這個人,佛法學得很好很通透,心中沒有疑問,在佛陀的循循善誘、不厭其煩的教導下,所有疑問一律消除,他得到了無諍三摩地。通俗地說,就是須菩提心中對佛陀的所有教導都通達無礙,沒有疑問,沒有思想衝突,這就叫“無諍三昧”。

佛經有一個特點,三摩地一詞不會單獨使用,一定會在前面加上形容詞,比如說獅子吼三摩地、光明普照三摩地、甚深通達三摩地、金剛定三摩地等等。要理解這些詞語只需保留形容詞,去掉三摩地就容易多了。

三摩地是佛性之別名,是般若之別名。三摩地取般若如如不動之義,取佛性如如不動之義。佛性是如如不動的,就是《周易》裡面說的“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寂然不動”就是三摩地,佛家一般把它理解成定,禪定的定,或者叫止。這個定,不是你讓上帝不動的,是上帝本來就是不動的。是佛性本來就是不動的,是佛性讓你不動的,不是你讓佛性不動的。佛法中所有高級的、高深的修行,都不是你讓它怎麼樣的。一旦有“讓它怎麼樣”,就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不准許我讓它怎麼樣。正好相反,是佛性讓你怎麼樣,佛性讓你定在那裡如如不動。這個如如不動是指身心深度的寧靜和寂止,這不是自己的本事,你沒有本事讓自己的身心寂止在這裡,而是因為你融入了佛性,佛性有寂止不動這麼一種功能,這麼一種特徵,所以你被寂止不動。須菩提證得的這個“無諍三昧”,不是佛性(般若)中本有之如如不動的屬性的全部,只是如如不動的少部分——很少的一部分。

這就是無為法和有為法的差別。強制性地讓我的身心寂止不動,這叫有為法;把我的一切身心交給佛性,交給般若,佛性讓我寂止不動,這叫無為法。無為法就是無論我的身心發生了什麼,我都坦然受之。因為我沒有身心了,我把我交出去了,我交出去了當然就沒有我了,它(佛性或曰般若)讓我寂止不動,我就寂止不動。它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這裡面存在一個真正的信任,修行就是修這種信任,或者叫認同。

“佛說我得無諍三昧”,這是佛陀對我的證量的一個印可。佛說我證得這個,證得那個,這叫印證。如果我自己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式地說,我證得了這個,證得了那個,這叫自戀,這叫自滿,這叫固步自封。兩者性質是截然不同的。

什麼叫三昧?管它什麼叫三昧,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你就不用管它。什麼叫如如不動?你以為你明白了嗎?除非你和如如不動融為一體,打成一片。什麼叫融為一體?你見過青蛙跳池塘嗎?青蛙向上一躍——“撲通”一聲,就全部地沒入了水底。學佛就是學青蛙跳池塘般地跳下去。跳到哪裡去?跳到三昧之中。“撲通”一聲跳下去,豁出去了,你一瞬間就知道什麼叫三昧了。學習《金剛經》亦復如是,不要想東想西,這樣想那樣想皆屬凡夫之臆測。欲彰顯般若智慧,欲證得《金剛經》三昧(簡稱“金剛三昧”),最徹底、最迅速的方式,就是學青蛙跳池塘的辦法,整個身心向上一躍,沒入水中——沒入《金剛經》的海洋之中,如此則迅速而徹底地與《金剛經》融為一體,打成一片。不然,我在這裡講得口乾舌燥,終成戲論,你依然不明白什麼是三昧,什麼是三摩地,什麼是《金剛經》。你不會明白的!.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

我在講《心經》的時候,就一再強調“修行”這兩個字,只是一個方便說法而已,我們姑且說你在“修行”,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修行的,這個世界就沒有修行這種東西存在,只有認同——你和什麼認同,你就成為什麼。你和佛性認同,你就融化在佛性中,你就成佛了。就這樣,沒有修行。為什麼又有打坐,又有這個,又有那個呢?因為你不信任自己,沒有辦法認同與融入,因此,就要訓練你的認同感與融入感。就像訓練肌肉一樣,你開始提不起來100公斤的東西,訓練一段時間後,你就可以把這100公斤的東西拿起來了,這就是訓練。

信任感,對許多人來說也是需要訓練的。一般人的信任感極低,他不僅不信任別人,也不信任他自己。你對他說:“你是佛。”他說:“這怎麼可能呢?別逗了,怎麼可能!”你說:“只要你一旦融入進佛性之中,就能解脫了。”他說:“怎麼可能呢?這不可能的!”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會說:“這怎麼可能呢?”他覺得這些都不可能,就是因為他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佛。你以為學佛的人都信任佛嗎?不是的,多數人都是假信,臨時信一信,是逗自己玩兒的,也是逗別人玩兒的,總之,他不是真信佛。

佛陀教導我們,凡夫皆被五毒所逼,不得清淨。五毒就是毒害我們身心性命的五類毒藥:貪、嗔、痴、慢、疑。付出一分,卻欲收穫十分百分之回報,此名之曰“貪”;仇視社會、他人和自己,以冷漠、拒絕、厭惡、矜持和虛偽等心對待社會、他人和自己,此名之曰“嗔”;心智不開、散漫懈怠、整日妄念紛繁、顛倒錯亂、不思進取、放浪形骸及沉溺感官與物慾,此名之曰“痴”;高傲自大、自戀自滿、自是非他、性格狂躁,此名之曰“慢”;虛無主義、懷疑一切、否定一切,此名之曰“疑”。眾生沉淪於五毒之中,流浪生死,不得解脫,般若之智無法彰顯,生命長劫黑暗,不能覺醒。對佛陀的堅定信任,對《金剛經》的堅定信任,不僅可有效對治五毒之疑毒,且可消除全部五毒之害。

若真信佛,只需一路信任下去,當下就可成佛。為什麼你學了很久還成不了佛?就是因為信任度不夠。就如古代一個禪師讀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當場把《金剛經》一燒,回家了。這才是真信任。“有啥學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還有什麼學的?”對,就是這個!他找到了,回家了,從此再也不疑了,這就叫修行。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一旦認同,抓住它,融入進去,就頓悟成佛了。那麼達不到這個程度怎麼辦?只能慢慢地去磨鍊了,叫你打坐啊,叫你誦咒呀,叫你這個,叫你那個。這所有的方法,都是為了磨鍊(強化)我們與佛性(般若)之間的認同感。認同感就是信任感,一旦訓練出來了,你就可以與自己希望認同的對象深度地認同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方法,只有認同。“‘佛性就是空性’,我就是它,就是那個東西(空性)!”好了,你認同它了,你就是它了,你就是佛了,就覺悟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沒有修行,一秒鐘都不需要修行!所以修行是不存在的,只有認同。

為了獲得這種認同感、這種信任感,有的人需要幾生。沒有幾生的磨鍊,他不能有這樣的認同。沒有認同怎麼辦?就去訓練認同。

訓練的方式有很多種,佈施、忍辱、持戒、禪定、精進、講經、聽經、誦咒等等。這些方法無所不用其極,就是為了訓練你的這種信任感、認同感、融入感,讓你獲得不斷堅固的信任感、認同感、融入感。甚至連佛陀和那些高僧大德展示神通,都是為了增加你的認同感,增加你的信任感。他們為什麼展示神通?他們為了讓你折服於他們。他們不是出於虛榮心,而是若你不折服他們,他們的教導就不管用,你就不會聽。為了讓他們的話有力量,有作用,就必須先用上幾招讓你折服於他們。你只要一折服,那麼他們的話就管用了,他們再說“你是佛”這樣的話就管用了。不然的話,你就會因為對方人微言輕,沒有權威感,說話不管用,而說:“別逗了好不,我哪裡是佛呀?”

古代有一個說法,“得道不還鄉,還鄉道不香”。——得道之後,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去講道傳法,如在自己的家鄉講法,你的道就不吃香了。為什麼?“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家鄉周圍的鄰居都很瞭解你,說:“這不是咱們村子那個二蛋嘛?他也有道?別扯了!我看著他長大的,他光著屁股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誰。怎麼三五年不見他就有道了?別胡扯了!”這道就沒法講,因為他們生不起恭敬心。所以,“得道不還鄉,還鄉道不香”。

為什麼需要對方有一個恭敬心?就是要讓自己的語言變得有權威。因為修行到了最後,就類似於某種遊戲,反倒不像是修行了,而越是遊戲的東西,你越是要用嚴肅的態度,否則本來它就很遊戲化,你再弄得不嚴肅,這個道就無法傳下去。所以這修行既要非常遊戲,還要非常莊嚴。

莊嚴到什麼程度呢?每當講法的時候,要撞鐘,要擂鼓,要三拜九叩……要非常非常嚴肅。拜師三年你連師父的面都見不上,就把你想學佛、想聽法的慾望勾起來。勾起來又不教,再急也不教,就是要你連師父的面都見不上,讓你天天想,但師父就是不教。三年以後,忽然之間師父要上臺講法了!這是什麼心情?天啊,你等了三年,這一刻終於到來了!因為做好了準備,這時候講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講到哪裡,你的變化就跟到哪裡,你的證悟就跟到哪裡。

不是這個大師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很多時候講法成了一場演戲,成了一場設計,但是這些設計是必須存在的。而我之所以講不了法,就是因為我很討厭這種種的設計,我不喜歡這些設計,這就是我這麼多年難以把大法講出來的原因。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出來,你讓我擺個架子,我擺不了,我天生不會。所以因緣都被我自己破壞了。

但是古人不是這樣。古人是真的能狠下心來三年不見弟子。想見一下師父,想聽一下開示,那難得要死。為什麼難得要死?難道這些高僧們不慈悲嗎?他們為什麼這樣做?這些設計都是有良苦用心的,就是為了把徒弟所有的妄念都打掉,然後把心態調整到一種渴望到了極限——極度渴望的狀態。到這種時候,說什麼就實現什麼。一說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他馬上就證悟成佛。

我不知說過多少次“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可是大家大眼瞪小眼,什麼感覺都沒有,什麼變化都沒有,什麼證悟也沒有。為什麼呢?怪我,我不會設計。我應該設計成一場人間戲劇。古人是很會做這一套的:多少年的參悟,終於見到了大師,見面一問,當下開悟。其實,那些語言是很普通的,你們把那些古代的禪宗所謂的“開悟的因緣”,找來讀讀,都是很普通的對話。

唐代趙州從諗禪師曾在柏林禪寺(位於河北省石家莊市,當時叫觀音院)任住持40年,有著“吃茶去”“庭前柏樹子”等幾個有名的禪門公案。最有名的就是“吃茶去”。千年以前,有兩位僧人遠道而來,向趙州禪師請教如何是禪。趙州禪師問其中一個:“你以前來過嗎?”那個人回答:“沒有來過。”趙州禪師說:“吃茶去!”這人當下悟了。趙州禪師轉向另一個僧人,問:“你來過嗎?”這個僧人說:“我曾經來過。”趙州禪師說:“吃茶去!”那人也當下大悟。這時,引領那兩個僧人到趙州禪師身邊來的監院就好奇地問:“禪師,怎麼來過的你讓他吃茶去,未曾來過的你也讓他吃茶去呢?”趙州禪師稱呼了監院的名字,監院答應了一聲,趙州禪師說:“吃茶去!”監院也當下大悟。

如同戲劇,一時之內三個人悟道。為什麼呢?這些參訪者風塵僕僕,風吹日曬,經過千山萬水,克服了種種艱難險阻,只為到趙州禪師那裡求法,心中那個慾望、那個念頭是如此強烈。千辛萬苦,終於見到了趙州禪師!這時候,趙州禪師無論說什麼,哪怕只是咳嗽一聲,他們都能開悟。問題就不在趙州禪師是咳嗽還是吃茶,問題在於他們做好了一切必要的準備。準備工作做好了,心態調到位了,趙州禪師說“吃茶去”,他們就開悟了,大徹大悟。

我說十遍“吃茶去”,你們也不會有一點感悟。為什麼?你們沒有做好準備。如果你們像這些人一樣,也是千里迢迢,經歷一番生死磨難,為法忘軀,有“我一天不開悟,一天不罷休”的決心,當真實地生起渴仰之心時,怎麼樣你都能開悟,《金剛經》裡隨便一句話你都能開悟。不然,《金剛經》講完,你還是你,《金剛經》還是《金剛經》,你不認識《金剛經》,《金剛經》也不認識你。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強化我們與佛陀之間的認同和融入

《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的作者:潘麟先生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修行這個東西,不存在修行。所謂的“修行”就是做好準備。你沒有準備好怎麼辦?去準備。這個準備方式就有很多種,參禪、打坐、唸佛、禮拜,西藏的磕長頭、轉聖山等等,實際上這些都是準備。跟你說,其實這些東西都是騙你的。什麼是準備?說難聽點,就是騙你的。佛法就是騙子,但卻是天下最偉大、最溫柔、最慈悲的欺騙。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佛法,什麼法都沒有,豈止是佛法,沒有任何法!但為什麼要騙你?因為你沒有做好準備,需要給你一個玩具先玩兒著。所有的法都是玩具,你希望通過這些法能這樣、能那樣,其實什麼樣都沒有。所有的咒語都是騙子,哪有咒語?“若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這是《金剛經》裡佛陀親口說的。

“以音聲求我”,“音聲”就是聲音。“嗡啊吽”是不是聲音?“嗡嘛呢唄咪吽”是不是聲音?“若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你就在行邪道。邪道的結果是什麼?是“不能見如來”。那為什麼又有人讓你整天念“嗡嘛呢唄咪吽”?騙你的,因為你不開悟,因為你愚昧,因為你沒做好思想準備。如此多的教導都是為了調整你的思想,調整你的狀態。你為什麼不調整?讓你放下貪嗔痴慢疑,你為什麼不放下?讓你無我相、人相、壽者相、眾生相,你為什麼還有四相?找了種種的理由藉口,誰讓你找藉口的?不騙你騙誰?你就該被騙!

被騙到某一天,你實在是煩了:唸了半輩子“嗡嘛呢唄咪吽”什麼也沒得到,說這個“嗡嘛呢唄咪吽”能治病,你念了半輩子滿身是病;說它能開悟,你越念越愚昧;說它可以帶來吉祥如意,發現越念它自己越不吉祥,越不如意。你這也煩、那也煩,看到哪裡都是煩,滿眼都煩。有一天你終於受夠了,“老子不念了,由它去吧!豁出去了!”就在放下的那一瞬間,你開悟了!好了,這樣就開悟了。所以,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修行。

然後,別人就會錯誤地理解為你是因為念了“嗡嘛呢唄咪吽”才開悟的。另外的人也跟著念,因為他發現有人開悟是因為念“嗡嘛呢唄咪吽”開悟的,所以他也開始念,一代一代就是這樣被騙下去的。這叫什麼?這叫傳法。法就是這樣傳下來的。

這就再次證明,這個世界上修行是不存在的,沒有修行。修行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用來調整你這顆沒有作好準備的心。當你調呀,調呀(就是所謂的修呀,修呀),調整好了你的姿態、你的心態,隨便怎麼樣一下,你就開悟了。

所以古代的禪師,包括西藏的喇嘛,聽到鳥鳴一聲開悟了,聽到牛叫一聲開悟了,走路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也開悟了。為什麼他們絆一下就開悟了?因為做了紮實的身心準備,人家已經準備好了。所以,遇到什麼都能開悟。

百丈懷海一個弟子悟道的因緣,就是鋤頭鋤地時碰到一個石頭,“咯噔”一下,一愣,好了,悟道了。但是,天下農民都在鋤地,有幾個鋤開悟了的?沒有一個。那麼多人在馬路上走,都有過滑一下、絆一下、磕一下的經歷,卻什麼都沒有發生,而那些禪師們磕一下、絆一下的時候卻悟道了,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有準備。他們幾十年來作好了準備,稍微刺激一下、動一下,就開悟了。

還有大量的出家人是讀經讀開悟的。一遍一遍地讀,某一天讀到某一句話,就開悟了。古代有道行的人,十個有九個是在讀經中成就的,只有10%的人是以別的方式開悟的。讀經獲得開悟、獲得成就的人自古以來最多。

為什麼他讀經就能開悟,你讀經就不能開悟?還是同一個原因:你沒有作好身心準備。你整個身心處在混沌、迷茫、黑暗等等之中,沒有作好一點準備。那麼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就得傳授你一些“欺騙大法”,先讓你練著,就是磨你的心性,練著練著,你的身心就會被調整到一種狀態中去。一旦調整到狀態中去,你隨便做什麼就自己悟了。這就說明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修行這種東西的。

不存在修行,只有認同。一瞬間,你認同什麼,你就是什麼:與邪惡認同你就是魔,與佛性認同你就是佛。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的,那個時候你就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身心發生了飛躍,就是所謂的“頓悟成佛”。沒有過程,沒有修行。這個大家一定要記住,一定一定要記住!這才是關鍵處。對於破除法執的問題,大家總以為有法可得,有法可學,有法可守,有法可證,其實沒有,都沒有。連法本身都沒有,豈止有法可修呀!

只要無我,只要不執著,就可以證到佛法中所說的一切;只要有我,有執著,你就什麼都得不到。現在所謂的“修行”,是你越修行,你的貪嗔痴慢疑就越重,這就是現在社會上大多數人在做的事情。不修行倒還罷了,反倒是越修行,五毒越重,越修行,我念、我執越重,與修行宗旨背道而馳。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因為須菩提通達佛法,當然是“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他是羅漢中的佼佼者,第一就是佼佼者。“離欲阿羅漢”,其實不僅須菩提是離欲阿羅漢,所有的阿羅漢都離欲,不離欲都不能成就為羅漢。羅漢就是離欲,就叫“殺賊”,把所有的慾望(貪嗔痴慢疑)全部殺死(化除與超越),就叫離欲,他才能得阿羅漢果。但是,須菩提比這些人做得更徹底,所以他被稱為“第一離欲阿羅漢”。能達到這種境界極其不易,僅次於佛。但是須菩提說:“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這就更難得。這叫什麼?這叫無為法。如果我認為我證得了離欲阿羅漢,怎麼樣呢?就是有為法了,就在自我封閉和自我執著中了。

“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阿蘭那”是什麼?還是阿羅漢的音譯。“樂”是“真正的”“合格的”,“樂阿蘭那行者”是指真正的阿羅漢果的行者。行者是修行者的簡稱,英文是Practitioner,就是修行者、練習者、實踐者。

“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這句話好像很矛盾。因為他不承認自己是得了阿羅漢果,這個時候他得到了佛陀的表揚,佛陀說“你才是真正的阿羅漢行者”。這是一個辯證法,因為他不把自己當作是阿羅漢,反而得到了肯定,這才是真阿羅漢,因為他修行的是無為法。

“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我不認為我自己是阿羅漢。通俗地理解就是,明明我考北大考了第一名,但我說,其實我不行,我還差得很遠。這個話被佛陀聽見了,佛陀說,這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就是這個意思。

此品的經文表面看來是繞來繞去,無非是古代文言文的措辭手段。我們不要被這種措辭手段所矇蔽,所牽引。否則,句子繞來繞去會把我們繞暈的,我們就死在句下,不知道它的原意是什麼了。

潘麟先生《到彼岸賞月——〈金剛經〉的智慧》連載十六

關聯閱讀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