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 青春的承諾

她是學校裡有名的美女,青春靚麗,動感時尚,做為“夢之隊”的主唱,在各種晚會上出盡了風頭。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生,呆在人群堆裡,很難分辨。打個比方吧,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地上就有多少個他。

第一次近距離看她,是在老鄉的宿舍裡。老鄉跟她是同班,彼此很熟悉。那天晚上,他有事找老鄉,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她。有那麼一會兒,他腦海裡一片空白。她明眸,亮齒,正侃侃而談。

她說她將來希望能做一名像王菲那樣的歌手,有自己獨特的嗓音;她說將來要出自己的專輯,全國各地巡迴開演唱會;她說她還要有一套環境幽靜的住房,有落地窗戶,陽臺上可以種花。她每說一句,屋裡的人都眾星捧月般隨聲附和。他坐在角落裡,半句話也插不上。他靜靜地聽他們高談闊論。那一刻,他特別自卑,用張愛玲的話說,就是一見到她,心就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裡。

青春的承諾

可是,他抑制不住喜歡她呵,他也是一個男生,一個熱愛美麗的男生。只是,他把這份喜歡深深埋藏在心底,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捧不出來細細想念。偶爾在校園裡遇見她,他會遠遠地躲著,儘管她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後來,他實在忍不住壓抑在心底的喜歡了,便鼓起勇氣給她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他說他知道她不會在意他的,但他也要把那份單純而濃郁的喜歡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把自己的第一次暗戀永遠埋藏在心裡,爛在肚子裡。他說只要她喜歡,他將來一定努力實現她的願望的,一定給她一處環境幽靜的房子,那裡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接受滿陽臺的陽光,陽臺上會長滿花草,還能養幾隻會唱歌的鳥。

這封信到她手中時,她確實沒有在意,瞟過幾眼後就隨手丟在了垃圾箱。那時她是多麼年輕多麼心高氣傲呀,她有足夠的理由這樣,因為她接到類似的信件太多了,捆起來用稱量一量也是個很大的數字。

於是,她依舊穿梭在各個舞臺,每個系每個社團只要有活動,都會向她發出邀請,希望她能賞臉演出。只要她一上臺,歡呼聲便鋪天蓋地。對此,她樂此不疲,因為年輕,她有使不完的激情和力氣。而他,依舊行走在校園的角落,淹沒在舞臺下的觀眾群中。

青春的年歲裡,陽光總是很耀眼明媚,可心情卻像一片捉摸不定的海,又是一種永恆的銘記。

那一年的元旦晚會,由校團委和學生處聯合舉辦,場面相當隆重。她,理所當然地參加了。

晚會是8點鐘開始,她的節目是第6個,名人嘛,連出場順序都是一個吉祥的數字。

青春的承諾

那晚他也去了,只為看她。元旦了,本來是老鄉聚會的,在外面的一家飯店吃團圓飯。吃到一半,他說不行,我有事要提前走了。老鄉不依,說我們老鄉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樣也得把飯吃完才能走啊?但他很堅決,他說真對不起各位,我真有事要先走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請大家再次團聚。老鄉看既然這樣,那也不便強留了,但他需要接受每人的一杯敬酒後才可離開。就這樣,十二杯酒下肚後,他的頭開始暈了,走出飯店,涼風一吹,他哇地就吐了一地。

趕到晚飯現場,很不湊巧,她的演唱剛結束。他沒看見她,只聽見她說“謝謝”兩字,然後就是翻江倒海的掌聲。

他不甘心。他渾身酒氣地擠到後臺,看有是否有機會能見到他。他沒有其他目的,就是想看看她。

由於是露天演出,舞臺後面搭了兩個化妝間,男女各一個,供演員化妝、換服裝。這是臨時的帳篷,四周用塑料布圍著,前方中間有一個門,有人看守。

不知怎的,他就轉到了女化裝間的後面,凜冽的寒風呼呼地颳著,他頭暈得厲害,眼前模糊。

或許是一時衝動,或許是酒精的刺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蹲下去,然後掀來塑料布把頭伸了進去。他正看見她在換衣服,上衣已經脫掉,露出白皙的前挺的胸,還有其他女孩在化妝換衣服。與此同時,有人瞅見了他,化妝間裡頓時一片尖叫……

事情的處理結果是,他被學校開除了。他沒有向學校爭取,他已經無臉在這個學校呆下去了。

他的離去更成就了她的名聲,大家一致認為,追星追到這種地步,可見她的魅力有多麼大了。

她繼續接受著各種掌聲,各種讚美,同時拒絕著眾多男生的追求。她有自己的夢想,想做一名像王菲那樣的歌手。

畢業後,她進入了一家娛樂公司,然而公司的另一個歌手因為嫉妒她,便設計陷害了她。嗓子撕裂,聲音沙啞,並且毀了容,臉上留下一塊難看的傷疤。

儘管那個歌手得到應有的懲罰進了監獄,但她卻一下子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再後來,她嫁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生活得很一般。說不上幸福,也沒什麼不幸。幸福本來就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她有一個女兒,一家三口住在一室一廳的房子裡,多少有些擁擠。但她已經很滿足了。每天早晨買菜時,她會站在街口和小販因兩角錢高一聲低一聲還價。晚上陪著寫作業的女兒到深夜,然後燒洗澡水等丈夫回來。

時間就是這樣,在飛快的流逝中能改變很多東西。

滄桑世事,誰能預料呢?

經年之後,同學聚會,她沒去。換成任何人,也不會去的。曾經的光環和榮耀與她恍如隔世。

晚上,一位老同學打來電話,是他老鄉。他在電話中聲音緩慢地說他今天見到他了。她問誰?“我老鄉。”他說,“被學校開除後他去了新疆,現在也是三四十歲的人了,但樣子沒變,就是很瘦很黑。”

她在電話這頭沉默。

最後,對方又說了一句:“他現在仍單身。”

握著電話,不知怎的,記憶的閃電倏地從腦海掠過,她依稀記起那個男生來,那個沉默寡言的男生,那個她從沒跟他說過話的男生,那個在她最青春靚麗的時候承諾要給她一個環境幽靜的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戶,可以接受滿陽臺的陽光,陽臺上會長滿花草,還能養幾隻會唱歌的鳥的男生,那個因渴望見到她而被學校開除的男生,那個被學校開除後去了新疆現在變得很黑很瘦的男生,他,依然單身。

淚水滑落,她泣不成聲……

青春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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