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公元217年那場瘟疫,東漢建安七子幾遭“團滅”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 張叢博

中原地區最早發生的瘟疫,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了,但3000多年前中國最早的文字殷墟甲骨文,就已經有了瘟疫的記載。

河南大學教授王立群在河大“開學第一課”分享《歷史視角看瘟疫》時說,甲骨文中有“蟲、蠱、瘧疾、疾年”這些文字的記載,特別是“癘”字,“就是把疾病的‘病’,裡邊的甲乙丙丁的‘丙’去掉,換上一個百千萬的‘萬’。這個字在中國古代文字學中間,是指瘟疫的”。“癘”字還出現在了《尚書》《山海經》《左傳》中。

《山海經》其卷五《中山經·中次四經》,對於瘟疫的描繪有著傳奇色彩:“又東二百里,曰太山,上多金玉、楨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 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可見,當時人們對瘟疫的發生原因並不明晰。

公元217年那场瘟疫,东汉建安七子几遭“团灭”

山海經

◆東漢大疫洛陽為重災區,“建安七子”一朝凋零

古代關於瘟疫留下記載最多的,是從漢朝開始。根據《漢書》《後漢書》的記載,兩漢僅中原地區就爆發瘟疫20次,平均下來,每22年中原就爆發一次瘟疫,頻率之高,可見一斑。而東漢更是多大疫,洛陽則是重災區,史料上有記載的東漢洛陽瘟疫就有16次之多。

為何是洛陽頻發瘟疫呢?有說法稱,洛陽作為帝都,繁華無比,西域東瀛北狄南蠻都會來洛陽朝貢貿易,人多了病毒來源廣了,而病毒跨省甚至跨國到洛陽,洛陽人沒有抗體自然容易染病。

歷史學家許倬雲在《萬古江河》中寫道:“1世紀末出現的大疫,死人無數,其來源可能是西邊絲綢之路上的軍隊將疾病帶入中國。同一時期,羅馬也有安東尼大疫,也是由在東邊與安息作戰後回去的軍隊將疾病帶入環地中海地區。一東一西,兩大疾疫,是否為同一病症,難以考證。”當然,頻繁戰亂造成大量百姓亡逝,大興土木造成的生態破壞,也應是瘟疫流行的重要原因。

東漢大疫不斷,南陽張仲景著就了《傷寒雜病論》,為中國醫學史上劃時代的作品,張仲景也被尊為醫聖。《傷寒雜病論》中有這樣的描述:“餘宗族素多,向逾二百,自建安以來,猶未十年,其亡者三分之二,傷寒十居其七。”可見,當時瘟疫影響之廣,破壞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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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子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中原地區再次被一場瘟疫席捲。曹操的愛子曹植在《說疫氣》這樣描述道“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享譽文學史的“建安七子”便是在這次瘟疫中,慘遭“團滅”。除了孔融和阮瑀是在此之前離世外,其他五位詩人均未逃離瘟疫的魔爪,陳琳、劉楨、徐幹、應瑒死在河北,王粲死在安徽。

“建安七子”一朝凋零,令人傷感。曹丕在《與朝歌令吳質書》中難掩悲慟,“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可言邪?昔日遊處,行則連輿,止則接席,何曾須臾相失!”

公元217年那场瘟疫,东汉建安七子几遭“团灭”

◆唐朝杜甫多次染疫,表兄逝於瘟疫成他一生之痛

到了唐代,瘟疫依舊未能放過洛陽。生於鞏義的杜甫,幼年母親去世,開元二年(公元714年),杜甫被寄養在位於洛陽建春門內的姑母家中。不僅姑母對他疼愛有加,表兄也與杜甫作伴玩耍,一家人其樂融融。

不料,時疫突然橫行洛陽,杜甫與表兄雙雙染病。姑母尋方問藥,心急如焚,後來有巫醫指點,靠房柱東南側睡覺就可能痊癒。姑母念及侄子可憐,便將原本睡在房柱東南側的兒子與杜甫調換。時隔不久,杜甫奇蹟般地痊癒,而姑母的親生兒子卻在瘟疫中不幸死去。

成年後的杜甫,在《唐故萬年縣君京兆杜氏墓碑》一文中憶及此事,悲泣難已:“甫昔臥病於我諸姑,姑之子又病間,女巫至,曰:“處楹之東南隅者吉。姑遂易子之地以安我,我是用存,而姑之子卒,後乃知之於走使。甫常有說於人,客將出涕感者久之,相與定諡曰義。”

公元217年那场瘟疫,东汉建安七子几遭“团灭”

杜甫

杜甫生活的中唐,瘟疫較為頻繁。後來,杜甫還曾患間日瘧(瘧疾的一種),每隔一天就發作一次。苦不堪言的他作詩道:“三年猶瘧疾,一鬼不消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不僅如此,在他流落同谷縣時,妻兒也染病,求醫無果之際,杜甫汲取泉水煮藥給兒子喝,竟然痊癒。現在來看,其子所染瘟疫很可能是通過水源傳播。

在唐朝,瘧疾、痢疾等傳染病是普通老百姓的高發疾病。唐永淳元年(682年),唐朝關中地區爆發大瘟疫,從陝西到洛陽,死於瘟疫的人不可勝數,死者枕籍於路。武則天時期,朝廷還設專使管理疫情的變化。唐朝,還在佛教寺院設立“病坊”用於隔離病人,內有僧人為患者治病。

從韓愈的《譴瘧鬼》中,還能一窺當時驅邪避鬼消除瘟疫的方法:“醫師加百毒,燻灌無停機。灸師施艾炷,酷若獵火圍。詛師毒口牙,舌作霹靂飛。符師弄刀筆,丹墨交橫揮。”由此可見,當時是醫巫並用,既有醫師用中草藥,也有巫師用咒語桃符。

◆《水滸傳》以開封瘟疫開場,實為元末瘟疫“移花接木”

許多民間防治瘟疫的習俗世代流傳。宋朝時,民間還相信,過年時喝一種屠蘇酒,對人有益,可以驅除瘟疫。曾在汝州任職的蘇軾弟弟蘇轍,就寫過《除日》:“年年最後飲屠酥,不覺年來七十餘。十二春秋新罷講,五千道德適親書。木經霜雪根無蠹,船出風波載本虛。自怪多年客箕潁,每因吾黨賦歸歟。”

關於宋朝瘟疫,許多人印象最深的是,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由瘟疫開篇,引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降臨凡間”。其引首寫到:“嘉佑三年上春間,天下瘟疫盛行。自江南直至兩京,無一處人民不染此症。天下各州各府,雪片也似申奏將來。且說東京城裡城外,軍民無其大半。開封府主包待制,親將惠民和濟局方,自出俸資……不因此事,如何教三十六員天罡,下臨凡世,七十二座地煞,降在人間。鬨動宋國乾坤,鬧遍趙家社稷。”說的是,汴京開封軍隊和百姓傷亡大半,開封府尹包拯捐出自己的俸祿,開藥救治感染的民眾,可惜救治不住,疫情愈演愈烈。

公元217年那场瘟疫,东汉建安七子几遭“团灭”

水滸英雄圖

事實上,宋仁宗嘉佑三年並無大瘟疫,《水滸傳》裡的這場瘟疫可以說是作者施耐庵的虛構。不過,分析施耐庵的生平,他應該經歷過1331年的元末大瘟疫,瘟疫席捲中原大地,連元大都也未能倖免。時逢元末大亂,他將自己親歷的大瘟疫,移花接木挪到宋代,倒有可能。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明朝詩人于謙,以一首《石灰吟》留名青史。很多人不知道,于謙還曾和延津結下過不解之緣。

于謙在河南、山西巡撫期間,體察民情,減負濟困,深受百姓愛戴。由於水、旱、瘟疫、蝗災連年不斷,給延津及周邊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禍患。于謙曾多次來到延津縣查看民情災情,並寫下一首五言詩《延津縣》:縣治蕭條甚,疲民疫病多。可憐官失職,況是歲傷和。空廩全無積,荒田更起科。撫安才智短,獨立奈愁何。

在這首詩中,于謙直言,延津縣“疲民疫病多”,與當地官員“失職”“才智短”有很大的關係。看來,自古至今,防控疫情都對地方官的一次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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