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日本、朝鲜、越南的古代汉文史书相比中国史书而言写作水平如何?能否举例说明?

额登


先简单回答一下,日本、朝鲜、越南的古代汉文史书相比中国史书而言写作水平不遑多让。

当然,这里有一个隐含的前提,那就是我们这些非专业研究这方面的人们目前看到的三国古代汉文史书,其实是一个掐尖的结果——换言之,进入我们视野的这些汉文史书相对而言代表了这些国家最高的汉文水平。

举例的话,比如《日本书纪》中:

上则答乾灵授国之德,下则弘皇孙养正之心。然后兼六合以开都、掩八纮而为宇,不亦可乎?

再看《日本外史》卷之十一的《足利氏后記·武田氏上杉氏》中的一段:

诸将以遗命秘丧,以信玄弟信纲貌肖信玄,舆载之归。曰:“信玄有疾归国。”以昏夜延見四方使者。信玄又预具空头花押数百纸,以备书问,以故无来犯者。信玄居常略涉书志,尝以孙子語书其旗曰:“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静如林。其疾如风。”马场信房问曰:“风虽疾哉,非倐(即”倏“,极快地;疾速)起倐止者乎?”信玄曰:“兵锋贵疾耳。苟止矣,則吾以麾下继之。”信房曰:“君要第二合之胜也。”其君臣讲究武事,皆此类也。

(黑泽明导演的电影《影子武士》的故事原型和信玄弟弟成为替身有关)

(其实风林火山旗并非武田信玄原创,早在日本南北朝时期就有)

朝鲜古代汉文史书可以以《三国史记》为例:

史论曰:新罗数穷道丧,天无所助,民无所归,于是群盗投隙而作,若猬毛然。其剧者弓裔、甄萱二人而已。弓裔本新罗王子,而反以家国为仇至斩先祖之画像,其为不仁甚矣。甄萱起自新罗之民,至新罗之禄,包藏祸心,幸国之危,侵轶都邑,虔刘君臣若禽兽,实天下之元恶。故弓裔见弃于其臣,甄萱产祸于其子,皆自取之也,又谁咎也?虽项羽李密之雄才,不能敌汉唐之兴,而况裔萱之凶人,岂可与我太祖相抗欤?!

(弓裔于901年自立为王,《三国史记》从王氏高丽的立场认为其是元恶凶人)

(《李朝实录》是记载了由李氏朝鲜472年间历史的编年体汉文史书)

越南古代汉文史书可以以《大越史记全书》为例:

史臣吴士连曰:传曰:有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位,必得其寿。帝何修而得此哉,亦曰德而已矣。观其答陆贾语,则英武之威,岂让汉高?及闻文帝为帝亲冢置守邑,岁时奉祀,及厚赐其昆弟,则又屈于汉。于是宗庙饗之,子孙保之,非以德耶?《易》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帝其以之。

总体上来看,日本、朝鲜、越南的古代汉文史书相比中国史书而言写作水平如何这个问题大致可以分为两个个层面:

一是汉文写作水平,这就是一开始提到的相比中国史书而言写作水平不遑多让,上述这些引用的内容如果置于中国古代史书中,撇开名相概念,画风几乎足可以乱真。这里还有一个书面语和口语的问题,就文言文本身来说,日本、朝鲜、越南三国的知识分子学得相当不错,但是从口语角度,比如德川幕府的国师级大儒林罗山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这是两个问题,不能放在一起讨论。

二是历史写作水平,这相对复杂一些,或许可以这么说,比起司马迁、司马光、班固、范晔等最高等级的大IP,日本、朝鲜、越南的汉文史书可能是比不上的,但是和平均水平相比,同样不遑多让。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日本、朝鲜、越南三国的史家在基于中国史书传统的正统之辨、合法性背书、文宣上为自己一方做褒扬、踩敌对一方,都玩得非常非常溜。

最后提一嘴,日本、朝鲜的汉文史书相当丰富(特别是朝鲜,以《李朝实录》为例,总字数共约6400万字),越南的汉文史料相对少一些,无论多少,都是宝贵的历史富矿,对了解该国史事和民族文化心理以及中国与之的关系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赖襄,字子成,号山阳,日本汉学家、历史学家,图为他的《山阳遗稿》 全5卷,含前引《日本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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