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 法国留学惊魂记

法国留学惊魂记

苏敏和巴尔合租的公寓。

我出生在甘肃一个地级市,父亲做房地产生意,打拼下了千万资产。对我这个独生女儿,父母非常宠溺。2015年,我从北京一所高校毕业,远赴法国圣博格斯一所大学攻读建筑学硕士学位。

通过中介,我和一名叫巴尔的印度裔法国男同学合租在了一起。巴尔皮肤黝黑,个头瘦小,看上去很质朴。我对印度人的印象,基本都是通过电影,还不错。

起初,我们俩相处得不错,但时间一长,矛盾就开始显现了。我从小爱干净,有洁癖,花钱也大手大脚惯了。巴尔平时不拘小节,而且非常节俭:毛巾发黄了也不舍得换,总忘记倒垃圾之类的小事。

我非常看不惯,提醒他多次,他总是我行我素,时间一长,我烦了,说话也很直接:“想和我比谁懒吗?你会吃苦头的!”

轮到巴尔值日时,我开始疯狂地制造各种垃圾,堆在厨房、巴尔卧房门口。果然,巴尔很快投降,乖乖把垃圾清理了。我以为他认输了,谁知他的态度变得恶劣起来,我俩的关系也极度恶化。

有同学劝我搬家,我执拗地说:“为什么是我搬?要搬也是他搬!”巴尔也寸步不让。我们谁也不服输,就想把对方压下去。这些情况,我没有告诉过父母。几次回国,我也只字未提,我父母当然一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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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的房间

2015年年底,父亲有一次给我打电话,听到了巴尔的谩骂,才听出了端倪。他告诫我:““你赶紧搬家。你把别人惹急了,人家对你不客气。”

我满不在乎:“快拿毕业证了,他不敢惹事。否则我去学校告他。”

意外就在我的侥幸中发生了。

2016年5月的一天,我在下课回公寓的路上,有个30多岁的白人突然在路上堵住了我,那人一脸猥琐,口口声声要跟我约会,吓得我落荒而逃。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我原本要参加一个活动,后来改变了主意,就给一起去的女孩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去了图书馆。我刚到图书馆,那个骚扰我的男人就出现了:“你的电话被窃听了,你去哪里我一清二楚。”

我吓傻了,喃喃地问他要干什么,对方非常蛮横:“先给我5000欧花花,不然没你好日子过!”大白天的,我吓得飞快跑掉了。

当晚,我哭着给爸爸打去电话,说我被人盯上了。父亲意识到问题严重,叮嘱我报警。然而,警方要求我提供证据,否则无法出面。

危险确实存在,却又无处申诉。之后,我每次出门,都被人跟踪,吓得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时时在危险中,父亲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母亲天天以泪洗面,他们打算让我提前回国。可是我马上要拿毕业证,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僵持中,我爸妈决定雇佣保镖去法国,确保我安全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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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上门调查。

我父亲与一家保镖公司进行了接洽,可保镖公司听说对方有枪,都不敢接单。2015年6月,中国保镖协会副会长、东方龙威国际保镖公司老板张东方最终接了单。张东方曾长年在伊拉克等战乱国家做海外保镖,有丰富的反恐经验。他身高一米九多,往那一站就能把人震住。为方便工作,张东方聘请了一位法语和计算机水平都很高的女研究生当助手。

张东方在电话里和我进行了沟通,建议我在他抵达前去朋友家躲两天,我一口拒绝:“我没有朋友。”“关系近一点的同学呢?”“也没有。”

张东方觉得不可思议:“你去法国两年,一个关系近的同学也没有吗?”听到他的这些问话,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里的人都是坏人。”

张东方十分无奈,耐心安抚我:“你和一个男生合租吧?尽量和他在一起。”我失声尖叫起来:“他巴不得我死!”东方一愣,他当即帮我我分析说:你与当地人很少打交道,怎么会被流氓缠上!这可能和巴尔有关。

张东方叮嘱我这几天不要去上学,把卧室门反锁。2015年6月16日,签证下来,张东方马上带助手从北京出发飞到巴黎,又辗转到博格斯,找到了我。

此前,我已通过网络在一个叫圣阿芒蒙特龙的小城租了房子。张东方一抵达,马上和助手帮忙准备搬家。下午5点多,我们3个人正要出门,巴尔回来了。

  他一见我要搬走,居然对着行李猛踢几脚,大吼起来。张东方在旁边,我再也不用忍让,也不相让,大声和他争吵起来。

张东方连忙将我拉开。下楼后,女助手给张东方翻译了巴尔的话:“搬家也没用,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不管你逃到哪里,都有人对你先奸后杀。”这印证了张东方的猜测,我早已吓得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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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在警察局

在3个人搭出租车去圣阿芒蒙特龙的路上,张东方询问起了我和巴尔的矛盾:

其实,我和巴尔所有的问题都在小事上。两个月前,我嫌弃巴尔小便溅在马桶盖上,特意买了一个马桶圈,每次上厕所拎进拎出。巴尔认为我瞧不起他,居然告诉我,他用淋浴喷头粘了肛门,让我也去买个新的……我实在气不过,就将他的行径在班上当众抖了出来。还不解恨,我又画成了漫画,在手机上传播,成为了全系的笑料……

听完我的讲述,张东方确定正是我的强势,触碰了室友底线,对方才找流氓来报复。我租的房子是一套挨着正房修建的小二楼,只有一间卧室。张东方安排我和女助手住卧室,自己在卧室外楼梯口打了个地铺。

第二天,张东方开始陪我实习了,我工作时他在公司大门外守着,我下班后,我们一起步行一个小时到家。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两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无意中抬头一看,吓得大声惊叫起来:“那个流氓又来跟踪我!”有个30多岁的男人远远地站在街角。

之后几天,那个男人每天都尾随窥探,并没有什么行动。张东方判定没什么威胁,一再安慰我不要过于担心。

2015年6月20日下午,张东方和女助手、我正在家附近的公路上散步,几辆警车开过来,冲出几个警察,强行命令张东方和女助手把笔记本电脑等带上,和他们走一趟。我和女助手用法语抗议:“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是合法入境,证件齐全……”那些警察无视我们的抗议,强行把他们推到了车里。

被带到警察局后,我们才得知有人向警方举报说他是恐怖分子。法国警方非常重视,调查了张东方,从其护照出入境记录上发现,他经常出入叙利亚等战乱国家,人长得彪悍凶悍,便火速将他和助手带到了警察局。张东方明白,是巴尔和那个跟踪的流氓在搞鬼。他和女助手开始和警察协商、申诉。

张东方被关起来后,我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局面。那个流氓又守候在我的住处外,夜里就不停地敲打我的门窗,吓得我根本不敢出门。

第二天中午,趁流氓去吃饭,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没想到,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在对方的疯狂追赶下,我情急之下躲进了附近的一家小型精神病院。考虑到这里有护士和保安值班,我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医院保安根本不管事,那个流氓很快带人找了过来。绝望中,我躲到了二楼女卫生间里,歹徒这才止步了。之后,几个歹徒一直守在外面,不停叫嚣着”先奸后杀”。我吓得魂飞魄散,把自己反锁在一个卫生间隔断里,手机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就这样,我不吃不喝和歹徒僵持了3天。直到歹徒离开,我才借一个护士的电话联系到了张东方。

一接通,我恐惧虚弱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躲在奥夫精神病院二楼的卫生间里,快来救我!”一个小时后,当张东方看到我时,我一身憔悴,瑟瑟发抖,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张东方和助手也才刚刚被允许离开,他们也被关了整整3天。

此前,他们和我父亲都联系不上我,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张东方马上带着我去博格斯警察局报案,请他们做进一步调查。博格斯警察局声称我已经搬家,要我去圣阿芒蒙特龙警察局报案。我们折回圣阿芒蒙特龙,警方又要我提供证据。我非常气愤:“我确实拿不出证据。难道非得我被杀了,横尸街头才算是证据吗?”警方不予理会,张东方只有带我回家了。

这之后,张东方除了教我一些防身术,又开始为我疏导。

经历了精神病院的劫难,我的个性,对人对事的看法也改变了很多。不久,我结束实习,回到学校开始论文答辩,张东方一再叮嘱我和巴尔好好相处、沟通,别再激怒他。我答应了。

回学校后,巴尔对我的态度更加嚣张:“胆子挺大啊?还没滚回中国去!”如果是换了过去,我一定寸步不让。经过此番磨难,我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关心地问了一下他实习的情况。巴尔愣了一下,骂了一句“神经病”走开了。回家路上,我由衷地对张东方说:“我以为自己恨死了巴尔。可当我看见他时,我却在想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这样收拾我?”我主动反思自己,张东方为我高兴,连连夸我:“你是在汲取教训,就是在成长。加油!”

这之后,我在张东方的心理疏导下,心态更加平和,我还主动尝试着和巴尔缓和关系。

然而,谁也没想到,7月13日晚上,危险再次降临了。有一天晚上11点多,张东方突然听到窗外有声音,他起身一看,只见一辆车停在了院子里。张东方预感到情况不妙,马上叫醒我们两个女孩,让我们不要开灯,抓紧穿好衣服跟他走。他迅速扯下床单,拧成绳子,搭在通往后院的后窗户上。他刚把我们放下去,就看见楼前有六七个人,手里操着家伙,还有人拿着枪冲了进来……

万分紧急!张东方连忙带我们翻过院墙,来到另一条街道上。幸运的是,刚过街拐角,我们就遇到了一辆出租车,我们立刻钻进车里,离开了圣阿芒蒙特龙镇。出租车一边飞奔,张东方一边和我父亲沟通,最终父亲决定让张东方带我立即回国。

怕歹徒猜到我们会在巴黎登机回国,张东方决定转道德国法兰克福。然而,当我们3个人经过13个小时的日夜兼程,花费了1.6万多元抵达时,我却又在卫生间外面看见了疑似歹徒的身影。

张东方判断那很可能是我的幻觉,但为保险起见,他又带我们再度搭乘出租车赶往土耳其,从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飞往香港,再转机到国内。

赶赴伊斯坦布尔前,我想了又想,还是用手机给巴尔发了一个短信:“巴尔,如果重逢,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之后我们3个人一路奔逃。当我们在伊斯坦布尔机场登机后,我如释重负,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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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方在教苏敏防身术

当张东方把我交到父母手里时,我流着泪对父母说:“爸妈,我捡回来一条命。说起来都是怪自己。”我父亲百感交集:“你平安回来胜过一切。”

经过半年休整后,我听从父母的安排,来到公司的项目部上班。

我一改往日的骄纵个性,对员工们隐瞒了我的身份,和工友们一起在工地上摸爬滚打。

接触到这些为了生活努力、甚至苟且的各类人群,我才真正懂得了当年对巴尔的伤害。我刚到法国租房之初,按照当地的政策,情侣租房能享受40%以上的租房补贴,巴尔曾提议我们申请伴侣补贴,我出言讽刺:“你和我装情侣?算了吧!”巴尔真诚地说:“我们真可能会成为伴侣啊!”我嗤之以鼻:“你这是在污辱我的情商和智商!”巴尔当时的情绪非常低落。

可惜,我丝毫没有意识到。不久,我听说通过印度家族姓氏就可以知道是贵族还是平民,就去找巴尔印证并追问他家在印度姓什么。明明看到他面露难色,我还捅他的痛处:“我想知道你是一般平民,还是最底层贱民,就知道你有没有资格追我!”那之后,巴尔对我的态度彻底改变,我们的仇恨之旅也开始了。

如果时光轮回,我一定懂得用体谅,用更妥帖的方式处理我俩的关系。其实,现在回头想来,爱慕正是年轻人友善相处最牢固的基石,如果我处理好了,和巴尔很可能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但我的任性和跋扈却生生将其逼成了敌人。

2017年1月,我接到了一封来自法国的邮件。信是巴尔所写,他明确告诉我,是他勾结圣博格斯的流氓,一开始只是想教训一下我。是那伙流氓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到我是中国巨贾之女,可以敲诈巨款,才发生了后面的危险。实习结束,当巴尔看到我向他示好,他想让那伙流氓放过我时,局面已失控。如今,他已向学校说明情况,恳请学校允许我返法补拿毕业证。

我接受了巴尔的道歉,年底,我将赴法补拿毕业证。

这一次,我一个人去。我相信,我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了。

其实,父母给予子女再好的条件,都不能取代安身立命的个性和品格。要个性内敛,沉静,做一个谦和有智慧的人。否则,就算再安全的国度,再完美的环境,都无法自处。这是苏敏送给留学生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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