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每日一本高分書-小說-薩拉戈薩手稿

每日一本高分書-小說-薩拉戈薩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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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這本書的評論,英國人用他們無與倫比的幽默感擊中了我:“讀這本書物超所值,以一本長篇小說的價格,買下了兩打獨創又新穎的故事”,《泰晤士報文學增刊》如是說。

​ ​《薩拉戈薩手稿》總共910頁。設想地鐵上有人拿著這麼厚的一本書在研讀,如果不是字典,我會非常懷疑本書的作者是一個厭世、酗酒的俄國人,要不就是一個厭世、抑鬱的德國人。然而揚·波託茨基來自波蘭——恰好坐落在俄國和德國中間。我們不知道他是否厭世、酗酒、抑鬱,但我們知道他是一個絕對的斜槓青年。

​ ​揚·波託茨基是貴族、旅行家、人種學家、埃及古物學家、語言學家、旅行家,最後才是作家。他的人生非常奇妙:完成學業後,參軍去當指揮官,在法國晃悠了一陣子後回國,成了一名成功的出版人,開設了類似今天類似“創意空間”的閱讀空間。然後突然就成了全波蘭第一個乘坐熱氣球的人,據說此舉讓他名聲大噪、街知巷聞——請注意直到此時他還都不是作家——接著是過於喧囂的結婚離婚,成為名人後這類事情總伴隨著各種坊間傳聞。然後他突然就死了,年僅54歲,而他真正的作家生涯開始於死前兩年,在隱居莊園的最後時刻他完成了《薩拉戈薩手稿》,成就了自己最後一個身份:作家。

​ ​除非家裡有礦,像托爾斯泰那樣銜玉而生,作家們一般都難逃斜槓青年的命運:博爾赫斯是個圖書管理員,毛姆和契訶夫是醫生,馬克·吐溫當過水手,威廉·福克納當過門衛和不稱職的郵局員工,華盛頓·歐文和約瑟夫·奧尼爾是律師,王小波當過老師。像是電影明星們的微末時代,作家們在名揚天下之前甚至之後,都還要有個“正經工作”來養家餬口安放肉身,但就我所知,沒有一個作家像揚·波託茨基的頭銜如此之多。成為“作家”雖然不需要上崗證書和執照,但根據現代社會的體系特點,總會要求他儘可能的職業化:很早開始專業訓練,儘可能多的出產,保持恆定的水平。但生於18世紀貴族之家的揚·波託茨基顯然不需要這樣的職業規劃,他過完了自己旁枝錯節的一生,去過很多地方,愛過很多女人,生了五個孩子,寫完了一本光怪陸離的書,最後在自家大莊園裡拿一顆用茶壺蓋做成的銀子彈自殺了。

​ ​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死神的陪伴下和催逼下寫出了《薩拉戈薩手稿》。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呢?一名年輕的軍官在執行任務的途中,被困在一家神秘的路邊野店整整六十六天,與一群小偷、酋長、貴族、妓女、吉卜賽人、盜屍人和惡棍混在一起,一天一個故事,像俄羅斯套娃娃一樣故事裡套故事,從一個噩夢醒來而還依然身處另一個噩夢之中。是的,如果你愛《十日談》,愛《一千零一夜》,愛《坎特伯雷故事集》,那你肯定愛《薩拉戈薩手稿》。如果你喜歡各種奇情故事你也會愛上這本書:魔鬼、奇幻、魔法、幻象、喜劇、恐怖、死亡、愛情、怪談、誘惑、榮譽、慾望、浪漫等等一切都混在其中不做分割,正如揚·波託茨基那波譎雲詭,漫無主題但卻引人入勝的傳奇人生。正像英國人的評價的那樣:你花了一本書的價錢,卻看到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奇妙故事;揚·波託茨基只有一次生命,卻活出了無數種繽紛繁複的人生。二者都很值得。

​ ​​錯綜複雜的敘事,豐富多彩的情節,幽默的筆調,離奇的情與欲,不斷閃現的大膽構思——開卷後,我們會驚歎連連地沉浸在這部作品的世界中。《薩拉戈薩手稿》是一部神秘感長存的著作。縱覽全書,揚·波託茨基如同博爾赫斯所說的那位崔鵬,不但想創作一本比《紅樓夢》人物更多的小說,同時還要締造一座讓所有讀者都如墮煙海的迷宮。

​ ​或許波託茨基曾自問過這樣一個問題:不侷限於唯一一個“主人公”或者說中心人物的視野和經歷,而是通過一群主角的觀點,藉助他們千變萬化的視角,去創造一個世界,與此同時,還要把現有的所有敘事類型集於一書,這究竟該如何去實現?換言之,在敘述一系列故事(這看起來是波託茨基很喜歡的敘述法)的同時,怎樣才能讓它們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而不是鬆散的合集?想解決這個問題,就需要為所有這些故事找到一個能讓它們融為一體的框架。

​ ​書名“薩拉戈薩手稿”本身就構成了第一層框架:我們將閱讀到的是一份於1765年放入一個鐵盒的歷史文獻,1809年,它在戰火中被偶然發現,隨後由一位拿破崙軍隊的軍官譯成法語。

​ ​小說的主框架是通過一對互補視角呈現給我們的一段奇遇故事:一方面,這是一位尚未到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阿方索·範·沃登)的故事,他剛剛踏入社會,面對的就是一片讓他心神不安的天地;另一方面,這也是一個四十歲男人(族長)的故事,他感到自己正邁向暮年,體力衰退,難於繼續承擔應盡的職責,也無法推進組織的宏大計劃,因此希望物色一位合適的繼任者。

每日一本高分書-小說-薩拉戈薩手稿

​ ​在異鄉的土地上,在一片屬於火山帶的荒涼地區,阿方索·範·沃登遭遇到一系列類似入會儀式的考驗:他在絞刑架下醒來,身邊是兩具風乾的屍體;儘管承受種種壓力,但他需要嚴守一個一步步向他揭開謎底的秘密,並始終忠於自己的承諾和信仰。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他深入地下,用一隻長柄錘加一把鑿子來採掘金礦,他還經受了一次象徵意味濃厚的水漫礦井的考驗。他的勇敢最終贏得回報:他不僅擁有了金子和各種榮耀,兩位妻子還為他各生下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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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這些考驗都是由戈梅萊斯家族的族長安排的,他在一個潛居地下的組織裡擔任領袖,幾個世紀以來,這個組織一直在積極籌劃,準備有朝一日重返俗世,讓真正的宗教威揚四海(這是否有點像波託茨基同時代作家讓·保羅筆下某個革命組織策劃的行動?)。族長年輕時曾進入過一個沿襲了古埃及傳統秘儀的地下世界,他在那裡和範·沃登一樣,經歷了一場考驗勇氣的儀式。按照命運的安排,族長應成為馬赫迪即救世主式的人物,但他自感沒有這樣的才能,也缺乏這方面的慾望。而就在範·沃登給戈梅萊斯家族續下香火之後,能為未來實現種種宏偉計劃提供保障的金礦卻枯竭了,這片地下世界也隨之在一場爆炸中化作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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