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2 王铎评《红楼梦》之七四:黛玉为何要“葬花”?


王铎评《红楼梦》之七四:黛玉为何要“葬花”?

黛玉葬花


王铎评《红楼梦》之七四:黛玉为何要“葬花”?

黛玉


王铎评《红楼梦》之七四:黛玉为何要“葬花”?

黛玉和宝玉

王铎评《红楼梦》之七四:黛玉为何要“葬花”?

看官,在《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中,即有“黛玉葬花”的动人一幕,向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我在年轻时,每当读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常常被黛玉这一超出常人之举所打动。那亦真亦幻,烂漫天真,光彩照人的一幕,亦大有此处无声胜有声之感,真是一段人间仙子之传奇也!

在书中,宝玉是以水为净,黛玉是以土为净,两相比较,看似皆为恒理,其实妙不可言。

那么,黛玉好端端的,为何还要“葬花”呢?数百年来,见仁见智者有之,寻根探源者有之,无端猜想演绎者仍有之。在我看来,勿宁说这是一种“仙缘”,也是一种“仙理”,或曰“红楼仙理”。因此,在“黛玉葬花”这件事上,我们还不能用“常人之理”来进行推演。

话已至此,且看书中是如何写的:

那一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从头细玩。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

脂砚斋批语曰:

好一阵凑趣风(呵呵,这是脂砚斋的赞美。在他看来,此风虽是“一阵”,却是有意来“凑趣”的,“风随人意”。如果没有这“一阵风”,大片的桃花也不会落英缤纷,引出后面的故事)。

情不情(这里说的两个“情”字,是指怕“践踏了”花,人花共有情,乃是写宝玉痴情之至。这是他在仙界做神瑛侍者,对于绛珠仙草的一段“仙人之情”,故脂砚斋有感而发。与后面的批语形成鲜明的对照)?

再往下看,还是正文,请耐住性子:

回来,只见地下还有许多,宝玉正踟蹰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作什么?”

宝玉一回头,却是林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

脂批:

一幅采芝图,非葬花图也(看官,脂先生之所以这样说,称其为“采芝图”,这是因为人间本无葬花之人,故亦无葬花图也)。

真是韵人韵事(称赞宝玉)!

此图欲画之心久矣,誓不过仙笔不写,恐亵我颦卿故也。己卯冬(看来脂砚斋也是一位画家,要画“葬花图”的想法由来已久。可是,他感觉自己仍无“仙笔”之妙,生怕亵渎了“黛玉之美”。你看看,他说的实在不实在)。

除去脂砚斋,畸笏叟也在此处加了眉批:

丁亥春间,偶识一浙省发,其白描美人,真神品物,甚合余意。奈彼因宦缘所缠,无暇,且不能久留都下。未几,南行矣。余至今耿耿,怅然之至。恨与阿颦结一笔墨缘之难若此,叹叹!丁亥夏。笏叟(这是畸笏叟接着脂砚斋的批语,回忆的一件小事。他盛赞浙江省的那位名叫“发”的画家,称其“白描美人”之功力,可谓“神品”。只可惜,此人已“南行”,看来畸翁是联系不上他了。呵呵)。

宝玉笑道:“来得正好,你把这些花瓣都扫起来,撂在那水里去罢。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了。”

脂批:

如见如闻。

写出扫花仙女(这是黛玉作为“扫花仙女”出场的形象,故“如见如闻”)。

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儿什么没有?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脂批:

好名,色新奇!葬花亭里埋花人(看官,脂砚斋称之为“好名”的,特指“花冢”一名。“色新奇”,亦是“花冢”的颜色,必与世间的坟堆不一样,故称其“色”也“新奇”。可这“葬花亭”在什么地方?书中没说。而这“埋花人”不用说是指黛玉了。想必是,附近有一小亭,而黛玉说话的时候,正值亭内,故此)。

宁使香魂随土化(批得到位)。

写黛玉又胜宝玉十倍:痴情(的确,黛玉能够想出“花冢”一名,可见其惜花如人,睹物思情,当然“胜宝玉十倍”了。看官,这也与黛玉的前世曾为“花神”使然)。

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书,帮你来收拾。”

脂批:

顾了这头,忘却那头(脂砚斋的意思是,贾宝玉光顾“葬花”的事了,竟然把自己正在看的“淫书”都给忘了,忘藏起来了。呵呵)。

黛玉道:“什么书?”

宝玉见问,慌的藏之不迭,便说道:“不过是《中庸》《大学》。”

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瞧好,多着呢!”

宝玉道:“好妹妹,若论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别告诉别人去。真真这是好书!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一面说,一面递了过去。

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宝玉笑道:“妹妹,你说好不好?”

黛玉笑着点头儿。

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脂批:

看官,说宝玉忘情,有之。若认作有心取笑,则看不得《石头记》(脂砚斋这是在提醒读者,宝玉说这话时,的确是已经“忘情”了,得意忘形了,光念叨书中的精彩句子了。因此,脂砚斋是反对有人说此处宝玉有“取笑”、“调戏”之意。另外,他还单独在阅读《红楼梦》上提醒大家,那意思是,看《红楼梦》也要懂得寻找“话外之音”,不能死读书,或读死书)。

呵呵,咱们再来看正文,看黛玉对这话的反应:

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一双似睁非睁的眼,桃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了,好好儿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说这些混账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转身就走。

脂批:

唬杀!急杀(呵呵,脂砚斋也有激动的时候,这是他在替黛玉说话,也是在替宝玉发急呢)!

宝玉着了急,向前拦住说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叫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即鳖或龟)。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

脂批:

虽是混话一串,却成了最新最奇的妙文(真是“妙文”不假,岂是“混话”)。

此誓新鲜(指宝玉在黛玉面前发誓这件事)。

说的黛玉嗤的一声笑了,一面揉着眼睛,一面笑道:“一般唬的这么个样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

宝玉听了,笑道:“你说说你这个呢?我也告诉去。”

黛玉笑道:“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

脂批:

看官,想用何等话,令黛玉一笑收科(收科,戏曲词汇,即“收场”)?

更借得妙(指黛玉借用《西厢记》里“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这样的话,来比喻宝玉,真真喻得“妙”)!

儿女情,丝毫无淫念,韵雅直至!

宝玉一面收书,一面笑道:“正经快把花埋了罢,别提那些个了。”

二人便收拾落花。

正才掩埋妥协,只见袭人走来,说道:“哪里没找到,摸在这里来。那边,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们都过去请安,老太太叫打发你去呢。快回去换衣裳去罢。”

宝玉听了,忙拿了书,别了黛玉,同袭人回房换衣不提。

这里,黛玉见宝玉去了,又听见众姊妹也不在房中,自己闷闷的。

正欲回房,刚走到梨香院墙角上,只听墙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林黛玉便知是那十二个女孩子演习戏文呢。只是林黛玉素习不大喜看戏文,便不留心,只管往前走。偶然两句吹到耳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唱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脂批:

情小姐,故以情小姐词曲警之。恰极,当极!己卯冬(这里的“情小姐”,是指汤显祖《牡丹亭》里的杜丽娘。“十二个女孩子”在唱戏文“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也都是杜丽娘在《牡丹亭》里的唱词。唱词唱的虽是“花开满地”,却也唱出了“女孩子”们的心声和未来。这让黛玉由“花”想到了“女孩子”,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因此,脂砚斋称“故以”杜丽娘的“词曲警之”,“当极”,恰极”)。

林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 。便止住步,侧耳细听,又听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道:“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这其中的趣味。”

脂批:

将进门便是知音(黛玉听到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两句,也是《牡丹亭》里的唱词,也是杜丽娘唱的,紧接着上两句。可这“奈何天”和“谁家院”在黛玉听起来,就会怦然心动。为什么?这就是脂砚斋说的“将进门”和“知音”了。这说明黛玉是懂音乐的)。

想毕,又后悔不该胡想,耽误了听曲子。又侧耳时,只听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林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幽闺自怜”等句,亦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

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又有词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且看脂砚斋对于这一回“黛玉葬花”的总批:

前以《会真记》文,后以《牡丹亭》曲,加以有情有景、消魂落魄诗词,总是争于令颦儿,种病根也。看其一路不迹不离,曲曲折折写来,令观者亦技难持,况瘦怯怯之弱女乎(在这里,脂砚斋将“黛玉葬花”的全部经过历数了一遍。其中,尤其是提到了在葬花之后,又听到了戏班女孩子们的唱词,使她这离乡背井之人“种”下了“病根”!还感叹道,在这种情景里,观者都难以自持,何况“瘦怯怯之弱女乎” ?说得真对。每当看到这里,我有时心想,这些唱词,大都是出自《西厢记》和《牡丹亭》,这倒好说。可“水流花谢两无情”一句,却是出自唐代诗人崔涂的《春夕》诗,这就难了。因为崔涂在唐代并不是一位鼎鼎大名的诗人,留下的诗也不多。而黛玉竟然如此熟悉他的诗,又用得如此贴切,真真让人感怀涕泠!难道黛玉连崔涂曾经自称为“孤独异乡人”的绰号也熟悉?还知道他是在潇湘途中写下的这首诗不成?用典用得真好!此可谓“神来之典”,难得难得。如果我们再看看崔涂的这首全诗,就更会理解黛玉此刻的心情了。全诗曰:水流花谢两无情,送尽东风过楚城。胡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故园书动经年绝,华发春唯满镜生。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噫,正扣黛玉之心)?

诗童才女,添大观园之颜色;埋花听曲,写灵慧之悠娴(这也是脂砚斋批注里的一部分。其“埋花听曲”,正是此时黛玉的写照)。

看官,“黛玉葬花”的高潮,应该在书中的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家飞燕泣残红”之中。在这一回的开篇,即有脂砚斋的一段批语,即:

《葬花吟》是大观园诸艳之归源。小引故用在践花日,诸艳毕集之期。践花日不论其典与不典,只取其韵耳(这里说的“践花日”,就是后面要说的“芒种节”,是一个引子)。

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颻,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看官,说起“黛玉葬花”的这个“引子”“芒种节”,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在这一节日里,民间都要祭奠“花神”,黛玉作为仙界“花神”下凡的化身,自然也就有不一样的感受。因此,她最后留有一首《葬花吟》,也就不足为怪了。不信,咱们继续往下看:

宝玉因不见了林黛玉,便知她躲了别处去了,想了一想,索性迟两日,等她的气消一消再去也罢了。因低头看见许多凤仙、石榴等各色落花,锦重重的落了一地,因叹道:“这是她心里生了气,也不收拾这花儿来了。待我送了去,明儿再问着她。”说着,只见宝钗约着她们往外头去。

畸笏叟眉批道:

不因见落花,宝玉如何突至,埋香冢?不至埋香冢,如何写《葬花吟》?《石头记》无闲文闲字,正此。丁亥夏。畸笏叟。

脂砚斋批语:

至埋香冢,方不牵强,好情思。

宝玉道:“我就来。”说毕,等她二人去远了,便把那花兜了起来,登山渡水,过树穿花,一直奔了那日同林黛玉葬桃花的去处来。将已到了“花冢”,犹未转过山坡,只听山坡那边有呜咽之声 ,一行数落着,哭的好不伤感。

脂批:

怕人笑说(指宝玉要学黛玉去葬花,自然也要背着宝钗去做)。

新鲜(指宝玉路过“花冢”)。

奇文异文,俱出《石头记》上,且愈出愈奇文(指宝玉听到了黛玉的哭声)。

宝玉心下想道:“这不知是哪房里的丫头,受了委曲,跑到这个地方来哭?”一面想,一面煞住脚步,听他哭道是:

脂批:

诗词文章,试问有如此行笔者乎?

畸批:

开生面、立新场,是书不止《红楼梦》一回。惟是回更生、更新。且续去,非阿颦无是且吟,非石兄断无是章法。行文愧杀古今小说家也(这里的“石兄”,应特指《红楼梦》的原作者吴玉峰也)。

正文(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

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

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

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

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初垒成,

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

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闷煞葬花人。

独把花锄泪暗洒,

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

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

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侬底事倍伤神,

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

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亭外悲歌发,

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

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坯净土掩风流。

十一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十二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看官,一首《葬花吟》唱过,脂砚斋眉批道:

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真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下批。有客曰:“先生身非宝玉,何能下笔?即字字双圈,批词通仙,料难遂颦儿之意。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噫唏!阻余者,想亦《石头记》来的?故停笔以待。

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

幸逢知己无回避,审语歌窗怕有人。总是关心浑不了,叮咛嘱咐为轻春。

心事将谁告,花飞动我悲。埋香吟苦后,日日敛双眉。

看官,解读了上面的两回“黛玉葬花”之描述后,现在让我来总评一下:

第一,黛玉因为是“花神”,因而她爱花、护花、惜花、珍花,乃至葬花等等,不允许将花与水“同流合污”,以保持“质本洁来还洁去”的生命之途,归本之路。

第二,三月中旬,宝玉已见桃花“落红成阵”,由此引出了“黛玉葬花”,引出了一幅“葬花图”,这只是故事的“引子”。而随后遇到、听到的戏班十二个女孩子的歌唱,便使黛玉联想到了作为“女人的一生”,想到了自己的“飘泊”之命运。

第三,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的时候,也是“花神日”的时候,黛玉的感受就更深了。于是,她唱出了一首悲天悯人的《葬花吟》,历数百花之经历,以花喻人,睹花思人,令人悲切。

写到这里,我要简短一提的是,现在好多人不理解《葬花吟》,甚至曲解《葬花吟》。比如,最显著的例子是,有人常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即黛玉在大观园里,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吗?谁欺负她了?为什么还会说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话?这种说法真实吗?

呵呵,看官,你想错了。人家黛玉这是在说花卉的命运和状态,即在一年之中,开开落落,只要严寒一来,风一来,霜一来,岂有不凋零之理?也就是说,她恰恰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百花众卉的自然规律。你看,接下来的两句可以作证:“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这不明明是在说花么?

接下来,我还要指出的是,这首《葬花吟》,一共分为十二章,每章一韵,独立成章,用的是花辙(这也是黛玉的一种有意安排和用法)。因此,我们在阅读的时候,一定要在章与章之间有所区分,不能混在一起,胡乱联系。

值得注意的是,《葬花吟》的最后一章,显然是说的黛玉自己。比如:“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因为黛玉是“花神”是“仙子”,所以此举“人笑痴”,红尘之人难于理解,这当然是表面的意思。而实际上,黛玉是在感叹自己的处境: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形单影只,知己难逢。还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两句,也是黛玉在替大观园里的女孩子们,说出了她们的心里话。

其实,人生都是从喜剧开始,就像花开;又都是以悲剧结束,正如花落。一生下来,无论男女老少,不分公子还是小姐,也不分权贵还是叫花子,死亡都是无情的,也都是干干净净的一道人间通途和归宿。看官,何悲何哀?何喜何忧?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