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9 扶风年俗—扫舍

扫舍

扶风年俗—扫舍


西府农家的年俗是从扫舍开始的。

小时侯,我家日子穷,住的是窑洞,扫舍既费事又累人。每年过了腊八节,母亲就着手扫舍事宜,让我和姐姐去到村外的土壕里拾些抹墙用的白墡土。那些天,常碰到三三两两的人群拉着架子车,车里放着镢头铁锨,顺着壕底一路寻找。如果发现白墡土层就停下来,手心吐口唾沫擦两下,抡起老镢头一阵猛挖,白亮亮的干土块便掉落下来。他们挑选干净的装进架子车里,我和姐姐力气小挖不动,就提着拌笼捡拾人家挑剩遗落的碎土块,经常要跑三四个地方才能拾到多半笼子,勉强够家里扫舍用。

扫舍时母亲要选一个晴朗暖和的日子,她早早招呼全家人吃过早饭,给我和姐姐换上旧衣服,特别帮姐姐用围巾将头包严实,一家老小齐上阵。先将屋里的盆盆罐罐铺的盖的全部搬到院子中央,揭掉炕上芦蓆,把睡了一年压得平展展,烤得焦黄的麦草秸打扫干净,然后仔细地掏炕眼里的草木灰。

掏灰是扫舍中最脏的活儿,母亲生怕呛着我们,常常由她一人去干。她先用长长的炕耙一下一下把积攒了一年的灰勾出来,再用木掀板小心地揽进拌笼。一时间尘土纷飞,大团的烟尘罩住了母亲,待装满一笼子后,母亲才唤我和姐姐近前,拿上炕耙抬进后院倒在粪堆上。

这时父亲早准备了一个大铁盆,将白土一块一块放进去,提起水桶倒入满满的清水,只听见"咝咝咝”地响声,白墡土像饥渴的牛儿饮水,一会功夫酥软松散,一股清爽的泥香味扑鼻而至。父亲又将几根高粱穗子绑在丈把长的竹竿顶端。刚掏完灰的母亲也不休息,紧接着便开始扫墙。她挥动竹竿,象嫦娥舞动着广袖,高处,低处,明处,暗处,角角落落挂扫一遍,然后蘸上酥好的泥浆水,往墙上一下一下拍打,偶尔还要横着抹一抹,生怕有遗露的地方。母亲头仰得久了,难免脖子有点酸困,父亲便适时地递上一杯热水,叮嘱母亲歇一歇。母亲呷一口,干得越发起劲了。一个上午下来,母亲累得满头大汗,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只能看见两个眼珠在闪动着……

母亲稍微喘口气,又重新铺炕蓆。她先用泥水将炕面抹洗一遍,糊住漏烟的缝隙,提前烧热的土炕瞬间热气腾腾。待炕面干燥后,将晾晒了一中午白亮亮金灿灿的麦草铺上去,均匀地摊平。父亲用一根细细的棍子将芦蓆仔细地拍打一遍,弹尽尘土,卷成筒状扛进屋子,母亲站在炕上接住,两人小心地放到炕的一侧,松手后芦席就自然地舒展开来,平平整整恰到好处。

晚上,一家人躺在铺盖一新的土炕上,暖和和,软绵绵,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忙了一天的母亲又开始剪窗花、糊窗格……

农家的年关就在这样的劳碌中渐行渐近。也正因这样的辛劳,使我过早地品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和小家庭的温馨,更重要地是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父母养家的艰难。扫舍,扫去的不仅是灰尘,也扫去了旧的陋习和过去的不快。新年近了,新的生活也从扫舍这一天开始启程。

朱宏让,扶风城关人,在岐山县残联工作。长篇纪实小说《爱不流泪》(与赵林祥合作)获陕西慈善文学一等奖,剧本《一个女人和三个兄弟》拍成数字电影,获首届中国.宝鸡英模故事微电影优秀影片奖及网络人气奖。出版《彩虹》、《我伴残荷听雨声》等文集。

  • 来源:扶风百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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