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0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接着上期说,1937年,秀清离开三姨妈台基(妓院)后,三姨妈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秀清走前的不久,三姨妈买进了3个姑娘。

一个叫作文卿,是上海人,买来时已经25岁,之前就是上海那边的妓女,因为上海生意不好做了,就以200元的身价,把自己押给了三姨妈。她容貌平常,生意不多,在三姨妈台基干了一年多,后来嫁给了成都警察局里跑堂的。

另一个称作大妹,是万县人,买来时才8岁,据说是三姨妈用几十元的价格买来的(一般的年长姑娘都得几百上千元)。三姨妈先送她去学戏,成都解放前一年,她才16岁。大妹正儿八经开始接活的时间只有两年,后来成都解放了,人民政府把她收容到救济单位,出嫁就业。

还有一个叫作大毛,买来时更小,只有6岁,四川奉节人,当时花了80元钱。三姨妈买过后把她送回扬州学戏,抗战开始前夕由三姨妈的姐姐带到成都,才12岁,就已经能自拉自唱,曾在春熙舞台唱过多次戏。她14岁开始做生意,曾任21军师长的兰文彬给她当的“大老爷”,后把她娶做了小老婆,但兰的其他几个小老婆争锋吃醋,说要整死她,她只能在外躲祸,具体后来是生是死,无从考证。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按照前面所说,秀清走后不久,文卿没过多久也嫁给了警察局的人,而两个小妹妹呢都还在学戏。于是七七事变后不久(文卿那时还在),三姨妈又到上海买来3个姑娘,一个叫弟弟,上海人;一个叫老七,苏州人;一个叫凤卿,杭州人。于是三姨妈的台基上就号称上海和苏杭的姑娘样样齐全了。

弟弟买来时18岁,很美,买价600元。她的生意很好,曾爱上一个姓邢的青年学生,两人私逃,后嫁与大地主做了小老婆,死在了大地主家里。

老七来时已26岁,是押账,押款300元,很会应酬,邓锡侯的侍从副官王席儒曾把她叫到邓锡侯的康庄住过,与邓有一度关系,后嫁与一个姓余的宁波籍商人做小老婆。

凤卿买价400元,买来时已20岁,她的生意不好,但却善于应酬客人,后来嫁与一个姓张的陕西帮药材商人做小老婆。

此时,这三个姑娘在三姨妈台基上的生意已经远不如从前,一来是扬州姑娘已不如初来时新鲜诱人,川妓早已全面摸清并复制了她们的门道;二来这3个人都不是“清信人”(处子之身),但因成都市面与三姨妈台基有关系的人已经多了,三姨妈会应酬,各方布置“交情”,别人一半看在她份上,也愿叫她台基上的姑娘出条子,她的门面仍能维持。

三姨妈台基上后来最出风头的,是一个叫“宝宝”的姑娘,只有她才是真正的扬州人。不过那个时候,川军多已出川抗战,在成都的高级军官不多,而投机暴发户和特务势力最大,所以同她往来的客人,多属这两类人。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特务陈翔云在宝宝身上花了很多工夫,1943年冬的一个晚上,他带着宝宝到桂王桥南街赌钱,夜深出来,陈被人在暗中连发数弹,当场毙命。因宝宝竞未受伤,陈的上司硬说陈的被杀与宝宝有关,把宝宝抓起来关了一个多月,向三姨妈勒索了很多钱财,才得无事。这件“桃色案”曾轰动成都。

在宝宝红的时候,因为往来的特务很多,这些人既不肯多花钱,又要强迫留宿,所以三姨妈这个台基的旧规这时已不能维持,宝宝几乎每晚都要与客伴宿(发生点那个啥),于是人们都说,宝宝把扬州台基的规矩整烂了。从此以后,这个成都扬州台基的第一家也与川妓院的营业方式,很少差别了。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1945年,抗战胜利以后,三姨妈又以400万元买了个四川姑娘,名叫五妹,买的时候15岁,生得很漂亮(贬了值的伪币,从数量级百到万的跳跃,民间疾苦可以想象)。但同她往来的也是一些特务和投机商人,省参议员雍子固也曾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钱。但她因喜欢漂亮的男人,与人私宿,这遭到三姨妈的愤恨,因为这种人给钱很少,于是就把她关在家里,并把她的头发剪了,成了尼姑模样,她穿的好看的衣服也收了,三姨妈不准她与外人见面,所说后来人就疯了。

三姨妈前前后后买了13个姑娘,这些是专属于三姨妈台基上的,当然还有别的姑娘,例如红玉、伶俐等,也曾在三姨妈的台基上搭班做过生意,但她们归三姨妈的弟媳“么姨妈”所有。

三姨妈在这十几个姑娘身上共计刮到多少钱财,真的难以想象。她1933年初到成都来时,除带了一个姑娘(瓶卿)外,所有现款不过几百元,住在城守东大街东安里旅馆,只开了一间房间。晚上客人闹姑娘时,她只在房外随便找个角落过夜,连多一个房间也开不起。后来她竟买了两套公馆,一套就是她的台基营业地址乾槐树街11号,一套在顺城街,是她坐家的地方。

前一套房子在1936年就买了,去价5000元,是一院半砖平房,买过手后,曾大肆整修;后一套房子是用70两黄金买的地皮,自己包工修的西式洋房。两套房子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一律楠木家具,丝绒沙发、玻砖立柜、高级地毯、紫檀木麻将桌子等等,应有尽有。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姑娘的卧室,布置得尤其漂亮,罩子是红、绿、白三色的绸绉料子和白市布,按季节更换,鲁子种类更多,有俄国的,有英国美国的,鸭绒的……床单天天换,沙发套子、门帘、窗帘、桌巾等也是随时调换;房内长燃檀香艾香,床铺上一天洒多次香水。家里的皮货衣料,种类数量更不知多少;瓷器碗碟之类,天天用的也不同,装了半间屋,姑娘穿的衣服,一天换几次,尽是赶时新的样式。姑娘一人一把小茶壶,戴金链。

姑娘每天要到头等理发店洗头,做各种头式,洗澡都用外国香水。姑娘用的化妆品,都是外国上等货,随时托人在香港、上海等地大批买来。每天家里是中餐、西餐、各式点心,纸烟全是外国货,糖果、咖啡、可可等也全是洋货高等玩意。

由于她“家”里这种豪华舒适的设备,高级的享受,使一些很阔的大官富商走进来,也感到震惊和羡慕,都说在她那里住一天就等于当了一天皇帝,再吝啬的人也愿意花钱,钱给少了自己都会不好意思,中下等客人,根本不敢上门。

三姨妈存款多少,在各种生意上投资多少,军警特务机关敲诈了她多少,不得而知。但有一次成都的大袍哥冷开泰以约股的方式就强迫她出了4条(40两)黄金,陈翔云被打死那一次,特务头子刘崇朴也敲了她两条黄金。解放后她家被没收时,据说治安机关派卡车运东西,运了3天!

三姨妈家里养的人也多。全家除三姨妈和她的丈夫桂玉园外,一般都有20多个人在她家里伺候(其中,有16个人是长住的)。所有的这些开支,全靠当时台基里最红的那么一两个姑娘做生意养活。这20多人当然各有分工,主要是为这一两个姑娘的“生意”服务,头等客人叫条子由三姨妈自己跟堂,次等由三姨妈亲信跟堂,几个小的就送条子,老娘娘端茶递水,桂玉园挡外事,厨子只做自家人和少数客人的便饭,遇到大的席面,则另请厨师来做或到餐馆包席。

成都故事|民国三姨妈台基(妓院)的衰落

抗战胜利以后,三姨妈已经找了很多钱,觉得自己名声太大,非常担心被人敲诈出祸,时常声称要收手不干这个行业了,之后未再多买姑娘,但实际上她的台基是一直开到解放前夕。

三姨妈台基,是成都扬州台基的第一块牌子,是替军阀、官僚、大商人、大特务提供高级享受的场所,也是用地道扬州台基的规矩来经营的台基(后来才有些变样)。三姨妈在先后十几年间共买了十几个姑娘,但同一个时间是只有两三个姑娘在做生意,姑娘的收入除供应其全家浩大的开支外,三姨妈还储蓄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家当,可见旧社会军阀官僚、地主、巨商、特务等对百姓的收刮有多厉害。

扬州台基本本来是不愿带四川姑娘的,但抗战期间,无法买到下江姑娘,所以他们也买四川姑娘。三姨妈买了好几个几岁的小姑娘(如前所述),一方面是企图买人少花钱,另一方面也是要使她们从小受她的管束、折磨,学会扬州台基的规矩,便于她的压榨剥削,这是一般扬州台基的基本经营方式。

当然,三姨妈本身也是社会毒瘤般的存在。解放后,社会风气大整顿,她和她的老公自然也迎来了劳教生活,为自己一生的罪恶买单。

下一期{成都故事}将迎来成都娼妓介绍的完结篇,为大家细数那个年代,妓女生活的痛苦点滴。现在的人们一定会感激,好在我们生在了这样一个和平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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