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契科夫是俄國傑出的批判社會現實的作家,被譽為“世界短篇小說之王”。《套中人》是契科夫於19世紀90年代創作的一部短篇小說,小說一經發表便引發了人們的廣泛討論,並收錄在2007年人教版高中語文課本中。

小說講述了一個叫別里科夫的中學教師,經歷了生存的困惑、孤獨、無奈、痛苦,最終離奇死亡的故事。

隨著情節的發展,我們發現別里科夫從不是唯一的“套中人”,而整個社會都彷彿籠罩在一個巨大的“套子”中。

現實壓迫下的生存之道

《現代漢語詞典》中對“套子”的解釋是:做成一定形狀的、罩在物體外面的東西。小說的主人公別里科夫在人們眼裡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套中人”。

無論何時,即使天氣很好,別里科夫出門也要穿著套鞋,帶著雨傘,還要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雨傘裝在一個套子裡,他的懷錶也放在一個套子裡,就連他的臉也藏在衣領裡。

別里科夫所能觸及的所有東西,他都想用一個套子套起來。他極力想把自己用一層外殼包裹起來,把自己隔離起來,保護自己免受外界影響。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在人們眼裡,他行為詭異,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人。但令人更加難以想象的是,別里科夫不僅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套子裡,“就連自己的思想,他也極力想要藏在套子裡”。

現實社會總是令他驚恐不安,他喜歡一切明令禁止的東西,而一切允許做的事都會令他惴惴不安。

當城裡允許組建一個戲劇小組,或許允許辦一間閱覽室時,人們都歡欣雀躍。

只有別里科夫搖搖頭,低聲道:“這件事,當然啦,這樣倒也不錯,這一切都挺好,不過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

別里科夫一直活著這樣的驚恐和懷疑之下,任何人、任何事只要違反規定,偏離常軌,他就會憂心忡忡。

但別里科夫的這種恐懼和懷疑,絕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時代使然。當時的俄國處於黑暗腐朽的沙皇專制統治時期,隨著時代的發展,沙皇的統治已經搖搖欲墜,俄國當時的統治者亞歷山大三世為了穩固統治,以暴力血腥惡方式壓制人們的反抗,使得社會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別里科夫為了保全自己,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用套子把自己與現實隔離。別里科夫是可悲的,他被恐懼支配著,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奴役,他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所有的行為都在當局的控制下。

但同時,他也像統治者的鷹犬,影響著城裡所有人的行為,別里科夫的存在就像一個“無形的套子”,套住了全城人的慾望和反抗。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人們都厭煩、害怕他,但所有人的行為又被別里科夫壓制著,女士們不敢組織家庭演出,神職人員不敢當著他的面吃葷腥。在別里科夫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城裡的人開始害怕一切,害怕大聲說話、不敢表達、不敢讀書交友……

我們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不會變成一個個別里科夫,用套子遮蓋自己的一切。

別里科夫內心的掙扎與渴望

別里科夫在人們眼裡是“怪人”,但在他心裡,他是對正常的生活有渴望的,他掙扎著想要融入這個社會。

他喜歡到各家串門,但卻不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的坐上一兩個鐘頭,然後離開。這件事對他來說是痛苦的,他孤僻的性格讓他與同事無話可說,但他為了與同事保持良好的關係,只能一次次以這樣尷尬的方式拜訪。

不僅是與同事之間的聯繫,關於自己的婚姻也是如此,別里科夫並不愛自己的結婚對象瓦蓮卡,但人們都說他這樣的年紀應該結婚了,說他人生中僅剩的一件大事便是結婚了,而瓦蓮卡是一個非常理想的結婚對象。

在人們的撮合下,別里科夫接受了瓦蓮卡,他在自己的桌子上擺放瓦蓮卡的照片,開始像其他情侶那樣談論瓦蓮卡,談論家庭生活。但實際上,他是排斥這場婚姻的,他因此變得更加消瘦,臉色更加蒼白,彷彿更深地鑽進他的套子裡。

而一次意外的變故更是加深了別里科夫的恐懼。一個週末,全校師生一起去城郊郊遊,但別里科夫卻看見瓦蓮卡和科瓦連一起騎自行車的場景。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面對這一幕,別里科夫是震驚、恐懼的,他的臉色由鐵青轉為慘白,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在他眼裡,一箇中學教師和女人騎自行車是可怕的,因為報紙通告上從未允許這樣做,他不能想象如果這件事傳到當局的耳朵裡會引發多麼可怕的後果。

最終在未婚妻瓦蓮卡的笑聲中,一切都結束了,無論是別里科夫的婚事,還是他在人間的生存。一個月後,別里科夫死了,他終究沒有擺脫掉身上的“套子”,無法擺脫心中的禁錮,沒有真正融入這個社會。

愛情和戀人終究無法喚醒別里科夫,“套子”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他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嚴格遵照法令,他的所有行為都嚴格遵照當局的指令,就像一個體制裡運行的機器,從未有一天真正活成自己。

“套子”—病態的、普遍的群體心理

生活是惱人的牢籠。一個有思想的人到成年時期,對生活有了成熟的感覺,他就不能不感到他關在一個無從脫逃的牢籠裡面。 ——契科夫

別里科夫離開了,在送葬的路上,人們表面愁眉不展,但實際上,他們的內心是喜悅的,他們懷著美好的心情從墓地回來,認為生活會從此充滿自由。可是人們美好的願望破滅了,生活並沒有因為別里科夫的離開而發生任何改變,人們依然那麼艱辛、令人厭煩、沒有頭緒的生活著。

即使沒有別里科夫,人們的生活依然是惶惶沒有意義的。當有人提出要撮合別里科夫和瓦蓮卡的婚禮時,所有人都興奮地贊同,這場婚事只是因為周圍的人沒有生活目標、為填補空虛無聊做的又一件蠢事。而人們常常會為了打發無聊的生活而做一些沒用的荒唐事兒,在很多時候,人們根本不幹正事兒。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真正禁錮人們的從不是別里科夫,而是人們缺乏目標,缺乏改變的意願。他們麻木地接受沙皇專制恐怖的統治,在這樣的統治下荒誕、麻木地活著。任由一切不合理的事件一再發生。

別里科夫被埋葬了,但他從不是唯一的“套中人”。在伊萬內奇和布爾金的敘述中,我們瞭解到,這世上還有不少性情孤僻的人,他們就像寄居蟹或者蝸牛那樣,極力想要躲進自己的硬殼中。

村長的老婆瑪芙拉,那是個身體健壯,腦子也不笨的女人,卻幾十年如一日的窩在家裡,每到晚上才出去走走;那些住在城裡,待在悶熱、狹小的空間裡,寫那些沒用的公文,玩文特紙牌的人;那些遊手好閒、胡攪蠻纏,整日周旋在那些愚蠢、無聊的女人之間的人;他們都像一個個“套中人”。

他們都和別里科夫是一樣的,被某種東西禁錮著,麻木不仁地活著。而在當時的社會上,還有千千萬萬個隱藏在黑暗角落中的“套中人”。

契科夫的普世情懷

高爾基曾評價契科夫:“這是一個獨特的天才,是那些在文學史和社會情緒中構成時代的作家之一”

《套中人》:套子不是個體的特別,而是一種病態、普遍的社會心理

契科夫

在這部小說中,契科夫記述別里科夫悲慘的一生和最終離奇的死亡,是為了揭露和批判沙皇統治下人們病態的心理狀態。

在當時的俄國,統治者限制人們的行為,控制人們的思想,讓一種無聊庸俗的風氣在社會上蔓延。人們精神枯竭、生存艱難,麻木地生活在統治者編織的巨大套子裡,毫無自由可言。

沙皇的統治最終淹沒在歷史發展的洪流之中,但“自由”卻是人類社會永恆的話題。

“套中人”從不是俄國統治下特有的社會問題,而是人類發展面臨的共同難題。

契科夫用文學的形式書寫現實,引發人們對“自由”的探索和追求。千百年來,無數的先覺者都在的思考:如何擺脫生存困境,如何實現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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