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 乡村往事:火炕

乡村往事:火炕

火炕,是乡村人们冬天休息的最佳之处。

现在的农村少见了,三十多年之前,随便走进一个人家,靠东墙北墙,便是火炕。火炕南北走向之后,折向西,成为东西走向,谓之“小炕”。火炕是用土坯垒成的。其中,有几条通道,与灶台相连。通道于房子东北角上,又与烟筒相接。火炕之上,先铺上稻草或者麦秸,后铺上席子或者苫子,最后才是褥子。

我在兄姐当中年龄最小,乡间谓之“老生”。这样,母亲对我便多有偏爱。母亲的乳汁,喂养了我整整六年。最后,还是四婶想了个办法;在我一次吃奶时,四婶说小岭你别再吃奶了,再吃,你娘会生病的,医生说的。我听了立即离开母亲,跑到一边去了。

不再吃奶的同时,我离开母亲,单独睡在小炕上了。

北风刮起来了,呜呜的像是老牛叫。母亲于晚饭后,坐在灶台前。她于灶下点燃了棉花柴。各种庄稼当中,要数棉花柴最为耐烧。棉花柴于灶下发出啪啪的声响,发出金色的火光。主干即将烧尽时,通体如烧透的铁条。通常,母亲要烧上半个多小时。这样,不仅全屋处处温暖起来,而且火炕也热起来了。在棉花柴燃烧的过程中,可以听到火炕上的稻草发出微微的声响。

母亲不再往灶下送柴火了。她拿出一块半头砖来,青色的老砖。她把砖放入灶下,用红色的灰烬埋起来。

母亲纺线,我看画册,从阳谷纸厂要来的画册。白骨精,孙悟空,武松,李逵。看着看着,我困了,连着打了两个呵欠。母亲收住纺车,到灶下,用火棍把断砖扒拉出来。此时,断砖已是热热的了,烫手的热。母亲用一块毛巾提起热砖,极快地装入一个粗布布袋里。最后,把布袋的口一系,放入我的被窝里。

我钻进被窝,脚丫放在热砖上面;时间一长,烫得我急忙离开。停一会,我的脚又压在热砖上。这样,反反复复地,我的全身暖和起来。于母亲的纺线声中,我入睡了。

我做了一个梦,大热天里走啊走,热得热汗水流的。忽然遇见一个池塘,水清清的,于是一个猛子下去,好大一会才露出水面。好凉快呀。

醒了,听见母亲的纺车还再响着,嗡嗡嗡,嗡嗡嗡,一圈一圈的。我迷糊着,看见椗子上的棉穗,已像一块地瓜那样大小了。母亲停止转动纺车,把那个成形的棉穗从椗子上撸下来,放在一个小筐里。我一看小筐,好家伙,里面已经有了三、四个棉穗。

娘,你不困吗?

不困,纺线挣钱不困。

母亲说着,走到小炕前,手伸进我的被窝,把热砖往上挪动,放在我的胸前。此时的断砖,已不是十分之热,我可以把它贴近胸前了。

母亲用舌尖把线头舔湿,把线绕在椗子上,转一转椗子,又嗡嗡地纺起来。

此时,我的胸脯紧贴住热砖,于纺车的催眠曲中,又入睡了,香甜的。

就这样,一个冬天一个冬天的,我长大了。

现在的故乡,极少有火坑了。人们,也不再使用烧热的半头砖取暖了。但是,他们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不时地让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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