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一個多月，有太多的文字和圖片，記錄著身在疫情漩渦中心的武漢人的生活。
夜深人靜的時候，書單君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些文字，一邊試圖更貼近地感受他們的真實境況，一邊不免想到：應該有一部紀錄片來記錄這段特殊的日子。楊德昌說，電影的發明，讓人類的生命至少延長了三倍。影像無疑是這個時代最讓人能身臨其境的記錄方式了。
2月26日，第一部新冠肺炎的紀錄片《在武漢》上線B站，書單君連刷了三遍，對身在武漢的一個個普通人，有了更深刻的共情。那些與病魔面對面作戰的醫護人員們，好比衝在一線的戰士，而那些願意貢獻自己一份薄力的武漢普通人，則構成了廣大的後勤隊伍。他們無法去往前線，卻用盡力氣，維繫著疫區人民的正常生活。
他們的努力，應該被更多人看見。
簽下生死協議的志願者
1月26日凌晨起，武漢的中心城區實行機動車禁行管理，沒有通行證的普通車輛不允許開到路上。醫護人員的通勤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這時，一些志願者自願組成車隊，主動接送醫護人員上下班。
出租車司機陳杰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專門在夜裡出來接醫護人員回家。由於要和醫護人員直接接觸，他穿戴得像一個醫生，防護服、口罩、護目鏡，乘客上下車時，他會拿消毒液在車廂裡噴灑消毒。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有天晚上，他接到兩位女醫護人員，剛從湖北省第三人民醫院出來。他們在車裡聊著天，女醫生說：你看晚上這麼漂亮的燈光，幾乎沒有一個人走，三三兩兩的車子，都是志願者的。這時，陳杰黃色的出租車正駛向洪山大道方向的地下通道，他知道，他還有一夜的車要跑，而他的妻子，會在早上六點多給他打電話，說已經做好了飯，正等他回家。
女出租車司機李少雲也報名了志願者車隊，但由於她是一個人在家帶孩子，車隊就沒有讓她出去跑車。
李少雲也想出一份力。所以，她就穿著睡衣，在家為車隊做調度，往各個志願者司機的群裡發一些需求信息，保證在外跑車的司機能第一時間知曉，附近哪裡有車子的需求了。
大象是一個探險隊的隊長，由他牽頭，他和他的隊員全都報名了志願者，專門運送醫療物資。
2008年汶川地震的時候，他也去做了志願者，和那時一樣，他與隊員們一起簽下了生死協議。
那天簽完協議後，他買了些藥和食物，開車去看望一位疑似感染了新冠肺炎的志願者丹丹。
由於不能和疑似病例有直接接觸，他把東西放在丹丹家小區門口的一個長椅上，然後退回自己的車裡，給丹丹打電話。隔著一條馬路，看著丹丹氣喘吁吁地拿走長椅上的東西，遠遠朝他招了個手，他沒忍住，哭了起來。
他說：（丹丹）以前非常要強，但是現在，下樓一趟像80歲的老奶奶，累趴了。
回程時，大象說：平常探險，我們說冒著生命危險，那都是形容詞。這次，百分之兩百的，絕對不是形容詞，真的是冒著生命的危險。所有在空曠的馬路上飛馳的志願者司機們，都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們還是每天十幾個小時地握著手中的方向盤，努力維持著某些東西不要斷掉。
哪些東西呢？書單君想，除了物資、醫護人員的通勤外，還有一份疫情也無法阻擋的生活的渴望，以及無數素未謀面的平凡人的生命線。
喂貓的鎖匠，遛狗的外賣員
2月6日，鎖匠易松山正在武漢洪山區的一個小區裡開鎖，那棟房子裡沒有人，只有一隻餓極了的小貓咪。他熟練地開鎖、喂貓、鏟屎、放水、換鎖，離開去下一家。他說，從大年三十到現在，一直都很忙，百分之九十的開鎖都是幫別人喂貓。以前從沒聽說幫人家開鎖喂貓的，封城以後，才出現了這種事情。
很多在武漢工作的人回了老家後，爆發了疫情，封城了，人來不了武漢，貓咪卻還留在出租屋裡。易松山給貓咪喂糧的時候，會給貓的主人拍視頻，給主人看到他的貓還活蹦亂跳的，就是餓極了，渴極了。
《在武漢》裡有一段，他開鎖進入一個破舊的屋子，一隻才幾個月大的小橘貓被關在籠子裡，嗚咽地叫著，嗓子都啞了。書單君也是養貓的人，看到小貓咪狼吞虎嚥的樣子，忍不住眼眶都溼了。
我不敢想象，假如沒有這些在疫情期間還願意出來工作的鎖匠，這些被囚困的小貓咪會怎樣餓死在家裡，等疫情過後，貓咪的主人回到家裡，又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我不敢，也不能這樣想象。疫情下的武漢，人不能隨意外出，狗狗也一樣不能。可是，人能一陣子忍得住不出門，狗如果不出門，就會得病。
外賣騎手王建就接了一個遛狗的單子，這是他第九次接這個單子了。這隻金毛的主人是個孕婦，老公是個醫生，還在外面上班。每天晚上，王建都會來遛這隻大金毛。他穿著藍色的外賣員衣服，帶著頭盔，費力地扯著金毛，在武漢無人的街頭一圈一圈地遛。
另一個外賣員徐晶晶，則到處奔波給人買藥、送菜，她說：平時大家都是點個外賣圖方便，一單就是一單。但現在封城，有了代購功能以後，有些顧客會連續幾次都找她。她說，現在疫情，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比平時遠了，但有時候卻感覺，心與心卻越來越近了。
理髮師宋忠橋的右腿有點殘疾，每天上午，他從自己的小店裡出來，去接待支援武漢的醫護人員的酒店大廳裡，給外地來的醫生剪頭髮。醫生如果留著長髮，防護服的間隙裡可能會進入細菌，所以需要剪個清爽的短髮。他還打趣，說這是武漢最新潮流髮型。
談起為什麼來做志願者，宋忠橋說，他在網上看到各個地方來的醫療隊員，自己拿剪刀，甚至刮鬍刀給同事剪刀頭，剪得亂七八糟的，他覺得很寒心。
他說：我不希望醫生拿手術刀的手，來拿理髮師的剪刀。這種事情應該由我來。我想，這些人沒有想被稱為英雄、叫做偉大，在鏡頭面前，他們依然表現得像一個最平凡的人。他們只是做了平時的份內事情。開鎖的開鎖、理髮的理髮、送外賣的送外賣。
他們都各司其職，唯一不同的是，在疫情之下，他們突然覺得，自己不只是在做一份職業，而是在做一件，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只是想要回到往常的生活
《在武漢》上線以後，B站用戶給出了9.9的評分，而在豆瓣上，卻只有6.4分。我想，誰都沒有錯，他們只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這部片子而已。B站的用戶給出的評價，大多是“武漢加油”“不能忘記這些人”。而豆瓣的用戶的意見卻在於“為什麼只有歌頌，不去表現那些苦難的真相”。
一開始，書單君也這麼認為，這些平凡的故事能代表現在的武漢嗎？能代表這難熬的一個多月嗎？
但後來我想通了。它並不是在代表什麼，沒有一種呈現可以代表芸芸眾生。《在武漢》想做的，只是記錄和呈現一部分人的真實狀況而已。
他們就是普通人，這就是幾個普通故事，卻是真實的，正在發生著的故事。故事裡的人也許沒有觸碰到真正的痛苦，但那就是大多數普通人的生活狀態。書單君有很多在武漢的朋友，他們從一開始的惶恐，痛苦，憤怒，到如今漸漸平和，也開始在家自娛自樂一下，開始打打遊戲，看看電視劇。
其中一個武漢的朋友說：在家憋死人了，物資上的確也很不方便，我有時還要因為工作的原因出一下門。每次出去都嚇得要死。但這麼久過去了，我能夠感覺到生活沒有斷掉，它還在繼續。
書單君有個同事是黃岡人，他爸媽現在在老家，小區裡已經有20多個人感染了，他們每天量體溫，噴酒精，擔驚受怕，但也漸漸能夠抽抽菸、畫點畫，坐在一起看看電影了。前不久，他母親給他發消息說，黃岡供菜的一家商場有員工確診，整個商場都停了，一兩百人被隔離，供菜的途徑又少了一家。同事問她：那怎麼辦，你們吃的還成問題嗎？
他媽媽說：群裡有一些人立馬報名做志願者，給大家送菜，維持生活了。 是的，有人死去，有人哭泣，有人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但生活還在繼續。只要像往常一樣，普通的生活依然能“普通”下去，希望就不會消失。
正如《在武漢》第一集裡，一個菜農說：我經常出門給別人送菜，所以回去不敢靠近自己的孩子。
他沉默了一陣後說：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長時間。
志願者大象說：多長時間都是短。
是的，多長時間都是短，因為它總會過去。
圖源 |《在武漢》
閱讀更多 書單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