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是“垮掉的一代”的追寻,却无法避免心灵上的漂泊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美国的一群松散结合在一起的年轻诗人和作家,形成了一个的独特的集合体。这个集合体成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重要分支,也是美国文学历史上的重要流派之一。

这个集体被其中的重要人物之一,著名作家杰克·克鲁亚克于1948年前后命名为“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 “beat”一词有“疲惫”或“潦倒”之意,所以又被称为“疲惫的一代”。

西方文学界对“垮掉的一代”的评价至今仍众说纷纭。流派的参与者的文化观非常极端,他们反对社会公认的一切准则,他们甚至以亲身实践纵欲、犯罪、吸毒等行为来表达自己与主流文化背道而驰的态度。

但是这些作家又都来自美国战后的精英阶层,他们的文学创作具有显著的精英意识,单从文学史的角度看,是二战后后现代主义文学最具影响力的流派之一,对20世纪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路上》:是“垮掉的一代”的追寻,却无法避免心灵上的漂泊

作为“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克鲁亚克、金斯堡等人的创作,已经被列入英语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作品之列,他们对美国文学和美国文化的影响至今仍在持续着。而克鲁亚克的《在路上》更是“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作品之一。

勇敢的心

在备受质疑中,用“垮掉”方式的追寻

疯狂的精神展现与“垮掉”的生存方式,是“垮掉的一代”的文学作品的共性。1955年,克鲁亚克的挚友金斯伯格在旧金山“六画廊”朗读个人著作《嚎叫》并大获成功,标志着“垮掉的一代”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的文学派别。

“垮掉的一代”的作家追寻对事物的真切感悟与反主流文化的个性写作,常通过吸食毒品等致幻剂达到痴迷疯狂的创作状态,作为代表人物之一的克鲁亚克,他的《在路上》的创作同样如此。

在1957年4月中的20天里,克鲁亚克使用打印机创作出了一部深印美国文学史的经典之作《在路上》。作为“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作,从此《在路上》深刻地影响了一代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与内心追求,因为这部小说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年轻人现实生活与精神层面的真实写照。

《在路上》于1957年出版,因其对主流文化的反叛而哗然众议、备受质疑,然而在经历数十年文学发展长河的洗礼后,又以其独特的文学价值与现实意义得以正名,在20世纪美国现代图书馆评列的世界最佳小说中位列第27位。

《在路上》是一部具有鲜明自传色彩的小说,主人公萨尔实际上即为作者本人的写真,在另一位主人公狄安的形象塑造中也存续着作者克鲁亚克的身影。萨尔与朋友狄安、玛丽卢等几位青年男女通过开车或搭车的方式多次横越美国大陆,在抵达墨西哥后分道扬镳。

在逃离与追寻的路上,他们实行着吸毒狂饮、随性滥情、高弹禅宗的恣意生活方式,而这背后隐约可见的,是那些主人公们内心的孤独与忧郁,他们正在以“垮掉”的方式实现着自我和对精神家园的追寻。

《在路上》:是“垮掉的一代”的追寻,却无法避免心灵上的漂泊

叛逆的心

“垮掉”的追寻中蕴藏着西部主题的内涵

在西方的文化传统中,在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人类便开始了寻找“流着乳与蜜”的家园之旅,漂泊与回归也成为文学作品中的重要母题,也是西方文学界很多作品中追寻的主题。

小说《在路上》的主题与情节正如其题名一样,讲述了萨尔等人在横越美国的漂泊中追寻可以回归自我的精神家园。主人公们的执著于背逆于传统的英雄人物式的追寻,却有着鲜明的“垮掉”之风。

1947年萨尔与狄安在纽约相识,同年二人首次西越美国大陆,为整部小说奠定了“垮掉”的基调,其中萨尔与墨西哥女孩儿特里之间的爱恋也以其相对的纯美性及悲剧性结局打动了诸多读者。

萨尔与狄安在纽约的重逢,并再次横越美国大陆的同时友情日渐升温,以及小说中着力展现了狄安包括滥情、吸毒、狂饮在内“垮掉”的生活方式,融入了“垮掉的一代”的疲惫和精神上的迷茫。

当小说的写作视点移位至墨西哥时,数次的横越美国大陆的萨尔与狄安终于抵达旅行终点。咳咳死最终的结果确实萨尔与狄安在墨西哥分道扬镳,故事在萨尔重返纽约后回忆与狄安最后相会的感伤情调中结束。

《在路上》的创作属于典型的克鲁亚克式的自发性创作,思绪极具跳跃性与一定程度的随意性,只有透过基本的情节设置解读其深刻的主题才能体悟该小说的真正精神内涵。从文本中西部漂泊情节与主人公所追寻的美国西部观之,《在路上》嵌入的是美国西行主题小说的精神内涵。

西行主题小说所描述的是通过面向美国西部的行走来实现亲近自然、放纵自我、回归本真的追寻,是对传统的西部主题与流浪主题的继承与发展。作为美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西部一直代表着自然的蛮荒与纯净和人类的激情与放纵,远离喧嚣的小镇、独具异彩的风貌景观以及狂野魅惑的西部牛仔带给追寻自我的人们以无尽的想象。

《在路上》中的主人公们正是怀着这样的想象,四次踏上面向西部的追寻之旅,同时在其西行的途中又充分使用了流浪主题中的行走模式。与大多数美国西行主题的小说一样,克鲁亚克的《在路上》充分融合了西部小说与流浪汉小说的主旨内涵,同时作者克鲁亚克在自发性的写作中展现了西部想象的幻灭与流浪途中的疯狂,使小说弥漫着“垮掉”的色彩而独立于西行主题的小说之林。

主人公萨尔生活在喧嚣的都市纽约,漂泊的内心体验使他一直梦想去西部回归本真自我,与狄安的结识使萨尔长久以来的梦想再也无法压抑,他们在1947年首次踏上西行之路,带着精神世界里的迷茫,还有懵懂的追求和强烈的叛逆心理,开始了“垮掉”的追寻。

然而萨尔想象中的西部早已在工业文明的发展中面目全非,西部不再是一个可以亲近自然、回归本真的心灵栖息之所,散发着腥臭的密西西比河、锯末飘扬的达文波特、沮丧颓废的西部牛仔等景象使萨尔等人一直漂泊在路上,执著于西行的他们并不能改变自我追寻失败的结局。

在继续西行的途中所经停的洛杉矶、加利福尼亚都在工业文明的发展中无异于喧嚣迷乱的纽约。对于西部想象幻灭的设置与描述使文本对主流文化的批判性愈发深刻,在克鲁亚克创作该小说的前一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签署了筹备已久的联邦公路辅助法案,此后高速公路在包括美国西部在内的土地上迅速延伸,新建的城镇、汽车旅馆、加油站、酒吧也随之取代了荒蛮的原野与探险的足迹。

《在路上》以一种独特的西行方式将读者的视角聚焦于被工业文明所改变的美国西部,揭示了工业文明对于自然环境的破坏与人性追寻的异化等负面作用,这也许正是克鲁亚克创作《在路上》刻意展示的现实,以及代表着“垮掉的一代”的批判精神。

《在路上》:是“垮掉的一代”的追寻,却无法避免心灵上的漂泊

漂泊的心

在反叛和漂泊中“垮掉”的“英雄”

人类从未停止过对英雄的构想与膜拜,从古希腊时期至今,西方文学创作中从来没有珍惜笔墨塑造英雄形象。弗莱在其“神话—原型”批评的理论中提出,英雄原型的塑造需经历“流亡—领悟—替罪羊“”这三个必要阶段。

传统的英雄为实现伟大的事业而踏上追寻之路,在忍受流浪途中的艰辛与困苦后卓然独立并重返人群,最终以拯救群体之名牺牲自我,这是在西方文学中最经典的英雄形象,也是西方民主最容易接受的英雄形象。

文学作品中的英雄主题经历了从神至人的早期发展历程,后在欧洲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并存的文学作品中产生了非英雄的人物形象塑造,而反英雄式的人物形象塑造则产生于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的文学创作之中。

《在路上》中的主人公萨尔与狄安,追寻及追寻的原因与结局均不同程度地反叛消解了传统英雄人物的追寻内涵,成为了典型的反英雄式的人物形象,这也是克鲁亚克按照自己精神世界的理念,塑造出来的结合现实的反英雄人物形象。充满着叛逆精神。

两位主人公的从追寻的原因而言,多次踏上西行之路的萨尔并非源于对伟大事业的追寻,而是为了逃避不满的生活现状,首次西行的直接原因是逃离与妻子离异后疾病缠身的窘迫生活状态,同时作为一个作家,萨尔需要不时地脱离单调乏味的都市生活,远行异地去寻求写作灵感。

然而萨尔更深层次的西行原因是追寻本真、实现自我,他不满于工业文明与传统基督教文化交互渗透中的生存状态,期望通过不断的上路与追寻实现在精神家园的回归。与传统的英雄人物相比,萨尔并不具有一个高尚的追寻目标与为群体奋斗的伟大事业。

单纯实现个性与自我的追寻无疑在根源上消解了传统的英雄人物,其反英雄式的人物形象在极具“垮掉的一代”之品性的同时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反映了二战之后美国青年迷茫与混沌的生活状态。

从追寻的过程而言,主人公萨尔无法和传统的英雄人物一样忍辱负重地执著于追寻。在数次旅行中,萨尔经停过诸多城市,从开始的新鲜与刺激到不久之后的厌倦,使萨尔不断更换城市。

但是,无论怎样变化行程,他发现任何一个地方都存在着和纽约一样的虚伪、狡诈与丑恶,正是社会的阴暗面使萨尔无法融入并选择了逃离,无力改变社会现状与内心抗拒的萨尔在追寻与妥协之间游离自我。

从追寻的结果而言,萨尔并没有在经历了追寻之后成功回归精神家园,而是重返原有的纽约生活模式与内心漂泊的状态之中。这一失败的结局设置充分地展现出反英雄式人物身上的深刻矛盾与特有的悲剧性。

萨尔试图逃离主流文化的束缚与工业文明的侵蚀,西行追寻本真的自我。与疯狂的狄安不同,萨尔并没有完全摆脱旧有的中产阶级价值观的控制,最终遵循社会规约娶妻生子。然而讽刺的是,纽约的女友及朋友因其以往的反叛经历而排斥萨尔,这一情节设置进一步加深了萨尔的漂泊感。

《在路上》:是“垮掉的一代”的追寻,却无法避免心灵上的漂泊

结语

无法寄托的心灵精神家园注定了“垮掉”的结局

在与狄安共同行向西部的途中,萨尔吸毒酗酒、滥情狂放的生活方式无疑是“垮掉”的,然而在这种疯狂的生活方式背后,更为“垮掉”的是萨尔西行追寻失败后更加漂泊的内心体验。

而这种“垮掉”是对现实的失望,是一种逃离无果,精神家园找不到寄托的表现。其实无论是狄安、萨尔还是克鲁亚克,他们为了追求自己精神上的解放,始终《在路上》,所以才有了“垮掉的一代”,而最终所追寻的理想渐渐破灭,最终注定的是心灵上的漂泊,以及“垮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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