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顧問挺好的——《讀孔筆記.四十二》


做個顧問挺好的——《讀孔筆記.四十二》


孔子離開衛國時,子路和高柴已經做了衛國的官員。高柴決定留了下來,而子路辭去蒲邑宰之職,準備跟孔子歸魯。順序應該是先送老師,然後再回衛國安頓自己的家眷。

當子路送行完孔子後,返回衛國時,路過魯國都城外門的時候,遇到了一件事情。

按《論語·憲問》。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白話意思:子路在魯國都城的外門,即石門過夜。早上守城門的人說:“你從哪裡來?”子路說:“從孔子那裡來。”守門人說:“是那個明知道做不到還要去做的人嗎?”

錢穆於此處點評:“君子之仕,行其義也。天下事不可為,而在君子之義則不可不為。已知道不行,而君子仍當以行道為天職。此晨門可謂識透孔子心事。”

孔子離開魯國已十四載之久,而一個小小的看城門的對孔子都有所耳聞,有所瞭解,竟能說出其:“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我一直不太理解這是為什麼?如果,孔子的那一套,就像晨門所言:“其不可”,對於世人來說,一點兒價值也沒有,一點兒操作性也沒有的話,那麼,世人為何還津津樂道呢?就是為了調侃唏噓嗎?就是為了證明自己高於孔子嗎?還是抱著看笑話的看客心態呢?當然,我們沒理由要求每個平頭老百姓有多高的覺悟。但是,隨著新社會的建立,民族整體文化素質的提升而所呈現出意識形態,卻往往令我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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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之兩千年前的守城門人,我們受得教育更多元,我們的眼界更開闊,我們分析問題的能力應該更高才對。可是,我接觸了很多讀書人後發現,他們依然對孔子有很深的誤解。更有甚者,凡言孔論儒皆嗤之以鼻,極盡調侃惡搞咒罵為能事,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表現的這麼淺薄,這麼憤怒!我們雖不能苛求每一個人對於孔子之“知其不可知其不可而為之”都能抱以同情心,但對人最起碼的尊重應該有吧?可事實令我非常悲哀。我偶爾在網絡上發表一些關於孔子的文章,往往得到的評論令人沮喪,他們往往表現的很沒有耐心,很煩躁,沒等看完,沒等別人把話講清楚,就拍板子,扣帽子,恨不得痛打落水狗。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局面的呢?是不學習、人云亦云呢?還是被兩千年來封建統治階級通過假借孔子之口、歪曲孔門之學以馴化民眾所引起的全民叛逆?我想,二者皆而有之。在如此飛速發展的當下,我中華民族要想復興,追本溯源,回到中華文明的源頭去汲取營養顯得非常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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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漢學家費正清等人在《劍橋中國史》系列中所說的“最偉大的民族,不是自傲,而是善於反省;最具創造性的過渡,不在於千百萬年的積累,而在於真與新的發現”,歷史原本就是先賢們遺落的鑰匙,可以帶領我們開啟一道道現實的困惑之門。

孔子站在中華文化的源頭,正是其“知其不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執著彰顯了其學說的張力與生命力。兩千年來,中華文明得以源遠流長,而“民到於今受其賜”,非孔子之力而不能也。

跨過石門,就進入曲阜老家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應該就是此刻孔子的心境吧!前塵往事,依稀如昨,只是朱顏改。老妻亓官氏已於前一年撒手人寰,誰承想,十四年前的生離,竟成了死別。情何堪,淚眼忘穿空留痕,相濡相慰盡成了舊夢。

魯國的現任國君魯哀公,三桓之季康子、孟懿子、叔孫武叔都是孔子的後生晚輩,孟懿子還有一重身份,曾受教於孔子,是孔子的學生。歸魯後的孔子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的夫子了。孔子被魯國高層奉為“國老”,也就是高級政治顧問,平時用不著上朝。這樣的關係對於魯哀公也好,季康子也罷,都不存在彼此約束,大家落個輕鬆自在倒也不錯。於是,孔子成了魯哀公的座上客,有事沒事就天南地北的聊一聊。

按《孔子家語·卷三》。哀公問於孔子曰:“當今之君,孰為最賢?”孔子對曰:“丘未之見也,抑有衛靈公乎?”公曰:“吾聞其閨門之內無別,而子次之賢,何也?”孔子曰:“臣語其朝廷行事,不論其私家之際也。”哀公曰:“其事何如?”

白話意思:魯哀公問:“當今天下國君,誰最賢能?”孔子答以:“天下那個國君最賢能,我不知道,但我見過的,恐怕是衛靈公最賢能了。哀公說:"我聽說他家庭之內男女無別,而你把他說成賢人,為何呀?"孔子說:"我是說他在朝廷所做的事,而不論他私人家庭內部的事情。"哀公問:"那他在朝廷的事如何呢?"孔子如此回答(原文略):

"衛靈公的弟弟公子渠牟,他的智慧足以治理擁有千輛兵車的大國,他的誠信足以守衛這個國家,靈公喜歡他而任用他。又有個士人叫林國的,發現賢能的人必定推薦,如果那人被罷了官,林國還要把自己的俸祿分給他,因此在靈公的國家沒有放任遊蕩的士人。靈公認為林國很賢明因而很尊敬他。又有個叫慶足的士人,衛國有大事,就必定出來幫助治理;國家無事,就辭去官職而讓其他的賢人被容納。衛靈公喜歡而且尊敬他。還有個大夫叫史鰍,因為道不能實行而離開衛國。衛靈公在郊外住了三天,不彈奏琴瑟,一定要等到史鰍回國,而後他才敢回去。我拿這些事來選取他,即使把他放在賢人的地位,不也可以嗎?"(來源:百度百家號——個人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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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孔子一以貫之的觀點,即不看重執政者於個人私事中的表現出的私德,因為那不足以影響整個國家,好與賴都是自己家內部消化。而執政者的公德卻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因為對於整個國家來說,要想長存,要想興盛,作為國君就得有識賢才,用能人的本領,這就是公德。類似的問答在孔子和魯國執政上卿之間也發生過。

按《論語·憲問》。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孔子曰:“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

白話意思:孔子講衛靈公的腐敗。康子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滅亡?”孔子說:“他有仲叔圉辦理外交,祝鮀管理祭祀,王孫賈統率軍隊。像這樣,又怎會滅亡?” (李澤厚譯)

這就是孔子主張的政治路線。學者何新稱:孔子政治綱領的核心內容,一是“致仁”,二是“復禮”,三是選賢。還有就是:孔子認為,政治倫理的關鍵,並不在於自身的治理能力,而在於用人。

我倒一直存疑,孔子一再強調為政重在選賢,是否仍暗藏著一顆行道用世之心,是否有暗示當局“烈士雖暮年,我仍可大有為”的弦外之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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