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上了北大,李萍進了中專,我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有一個朋友,大家都叫他強子,不是光頭強的強,卻和光頭強一樣是個很幽默的人。

張華上了北大,李萍進了中專,我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和強子是發小 ,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我們總是一起放學摸魚,去山上撿核桃栗子,貪吃時去人家地裡扒花生和地瓜。

我對他的印象就是臉上總有一絲賤兮兮的笑容。

後來,我上了高中,他沒考上,留在了鎮上的中學,繼續讀初中。

後來,我考上了大學,他還沒考上高中,在一年前去了職業學院。

那時候我總是在想,他為什麼要在初中上那麼多年呢?幾年後我們再碰面,他給了我答案,不是什麼有故事的答案,就兩個字,

“貪玩”。

我們再碰面的時候是我暑假在家的時候。

那天我正在縣體委中心和幾個朋友打籃球,正打得激烈就來了一個電話,打開手機,電話那頭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你這在咱縣上是不?”

我一時沒聽出來,就回了一句是,

“嘿嘿,我這幾天正好也在咱縣上幹活,想起來咱倆好幾年都沒見了,晚上找個地方聚聚啊”

聽到那聲“”嘿嘿”,又想到他叫我哥,我猜到應該就是強子。

我和強子約好了地方,和朋友們打了個招呼,先回了家。

晚上七點半,夏天的夜總是悶熱,讓人心氣浮躁。

在一家大排檔,我和強子終於碰面了。

眼前的他好像變化不大,還是那副賤兮兮的笑容,只是黑了,壯了。

張華上了北大,李萍進了中專,我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一瓶啤酒下肚,要了倆腰子,

我開口問他,現在幹啥呢。

他嘿嘿了一聲,“我現在做的是咱小時候夢想裡的事!”

“挖掘機!”

我和他異口同聲說道。

小時候在農村,伐樹完了挖樹根和修路的時候就會有挖掘機來施工。在我們那群小孩眼裡,那挖掘機簡直就是最帥的事物!力大無比,還有履帶,簡直帥到爆,而那開挖掘機的人,也被我們崇拜。


我們常常說,以後長大了,也要去開挖掘機,

大人們總是笑罵一聲

“沒點出息!”

“唉,”他嚥了一大口啤酒,“嘿嘿,沒想到小時候的事我還成了真!”

我問他,開挖掘機累嗎,掙不掙錢?

他說,幹活哪有不累的?

開挖掘機看著好像坐那裡也不用動,但真的累,尤其累腰!

說著拿起桌上的烤腰子咬了一口,含糊道

我這幾年一直腰疼,去醫院說腰間盤突出,骨縫裡長肉芽,你說我還年紀輕輕就得了腰病,這活累不累的也沒啥意義!

他講了半個小時,我也大致明白了他這幾年的狀況。

考了好幾年高中都沒考上,爸媽也不想讓他再考,他自己也覺得不是讀書的材料,就去學了挖掘機。

學出來之後,家裡湊錢給買了臺挖掘機,之後就到處攬活。需要挖掘機的活多,每個月都能掙上個萬了八千的,挖掘機是自家的,想到哪就去哪,倒也活得自在。

他又開了一瓶啤酒,說道,“哥啊,我跟你比不了啊,你是有文化的,我是出大力的,還是上學好啊!”

我說,挖掘機現在是掙錢不少,你還能幹幾年啊,再有二三十年就衝你這病也幹不了了!沒想過乾點別的啊?

聽我說完,他突然眼圈紅了,“哥,我知道,但是啊,路啊,你一旦走了,回頭,真的太難了。”

“我孩子一歲半了。”他說。

“什麼?”我大吃一驚。我怎麼一直不知道他結婚的信啊?

聽他說完,我知道了,原來他之前幹活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打工的女孩,兩個人慢慢有了好感,就在一起了,但那女孩還沒滿二十,沒法結婚,孩子也沒法上戶口,就一直沒說,打算今年結婚,今天也是來告訴我這個事。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哥啊,我這一天不出來幹活,家裡就要斷糧了。我老丈人非讓我在縣上買樓,要不不讓閨女跟我在一起,我這幾年攢的那些錢,加上父母又給了點,湊了個首付,就都交上了。”

“哥啊,你說的有理,我這幾年還有能,還能幹,過幾年孩子開始上學了,更需要錢,我更得幹,可那時候身體也不知道還撐不撐。”

“哥啊,我不是沒考慮過乾點別的,可我除了開那玩意我啥也不會啊,幹別的還沒有開這個掙錢多!但凡有別的選擇,我也不想開這玩意了!”

聽罷,我沉默了。

小時候我們都想開的挖掘機,他開上了,幾年後他卻說但凡能不開就不開了,現在看,小時候真是想的很簡單,感覺好玩的,就是好的,卻從來不知道背後藏著什麼。

養育孩子,償還房貸,贍養老人,幹不完的活。

這些擔子把強子壓的,腰都彎了。

本該正青春,這個年紀校園裡的孩子還在考慮著玩什麼好,喜歡哪個同學,考試不要掛科,但強子卻已經開始品嚐生活的苦。

滿嘴苦澀,苦不堪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男人的哭啥呢?讓你孩子看見了那還不笑話你!”

“聽哥的,別開挖掘機了,哥給你想辦法!”

那天晚上,不知道喝多少酒,強子回了工地,我到家的時候已經兩點了。

回到家躺床上卻一直睡不著,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強子的事一直壓著我。

我打開了知乎,有一個問題,

“你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麼?”

我打下了兩句話,把手機一扔,睡了過去。

“新華字典1998修訂本裡有個例句:

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和強子再見面,就是在他的婚禮上,我作為伴郎出場。

那天他笑的很開心,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們一起烤著偷人家的地瓜,烤熟了他咬了一口,那時候的笑容和現在一模一樣。

那天,我喝了不少,睡過去前就說了一句,

“好好活!”

我找了我高中的同學,家裡有好幾家機械加工廠,他爸爸是我們當地有名的企業家。

我讓強子把挖掘機租了出去,讓他到我同學家的廠裡當了質檢技術員,活不累,待遇還不錯,但跟開挖掘機沒法比。

我跟強子說,“你在這裡先幹著,平常有的是閒工夫,你給我考個工程師。”

“書和資料我都給你了,只要認字就能學,我和老闆說好了,等你考上工程師,他就給你升職加薪,抓住機會!”

他一直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今年還沒過年的時候,強子來我家送年。

他說,這在廠裡當主管,也幹設計,今年準備準備,考高級工程師。

我不禁啞然失笑,這小子果然沒白費我的苦心。


故事講到這裡,就完了。

或許啊,我們已經走在了不同的路上,

不管你是否喜歡,不管你是否願意,生活都在逼著我們走下去。

但隨波逐流的人從來不會反抗,

一步步按照寫好的劇本走下去。

悲哀嗎?

也不一定。

我想說,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

掙扎吧,不晚。

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我把那句話送給你,

“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

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

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

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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