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野餐》:當代導演的新桃源夢

《路邊野餐》:當代導演的新桃源夢

常常,某個時期詩歌和電影在分類學下力圖互不相干,恰好給偉大的作品留下餘地,他們不自覺就拋卻了這些俗套。《路邊野餐》就是這樣一部有關詩的電影,裡面現實和夢交織,罪與救贖緩慢攤開。電影說的是,陳昇的一次旅途,從凱里到鎮遠。他帶著兩樣東西。一個是母親的遺囑,另一個是未果的愛情。

弟弟老歪把衛衛賣給曾經的老大哥,而衛衛則是母親臨終要陳昇照顧好的侄子,為了接回衛衛陳昇踏上了去往鎮遠的旅途。

之前陳昇蹲過一次監獄,為了給老大的兒子報仇,出獄之後接過母親的遺囑,盤了個診所,妻子在他服獄期間病逝。回來之後的狀態是寫詩喝酒,正如第一首詩所描寫的那樣“揹著手/在亞熱帶的酒館/門前吹風/晚了就坐下”“用靜默解酒”而明天“照舊打開/身體的衣櫃/水分子穿過纖維”。

他形容沒有妻子的生活,是第二首詩寫的那種“退化”感,回到了“誤解照相術的年代”,對妻子的逝去的思念正攝取他的靈魂。他”封鎖語言“終日沉默寡言,沒有了妻子就像”沒有了心臟“,這樣竟然生活了九年。

《路邊野餐》:當代導演的新桃源夢

旅途之前,他夢到了母親的鞋子,以及縈繞在他耳邊的苗人蘆笙。這冥冥的指引也是他為何進入蕩麥的原因。老診所的老醫生給他講了一個屬於她的愛情故事,用手電筒取暖,”告別“磁帶,以及”新衣服“的約定。老人的兒子在他出獄的時候,被酒鬼撞死,騎著新買的自行車,帶著一幅苗人的蠟染。而肇事人酒鬼也在那會兒瘋瘋癲癲,聲稱看到的野人從此成了凱里人心頭的懸案。同樣喪子的是陳昇的老大哥,因為兒子喜歡鐘錶,就開了一個鐘錶點來懷念他。陳昇體味著兩個老人的處境,從“人的酶很固執”到“靈魂的酶像荷花”。

《路邊野餐》:當代導演的新桃源夢

臨行前陳昇買了一條魚,去老醫生家拔火罐,有三個畫面耐人尋味。蹦躂而停歇的魚,屏風的荷花,隨呼吸湧動的火罐,生動而有靈性,帶著佛的意味。火車上,陳昇漸漸入夢,夢到出獄的時候,對白和詩卻是在說著他對妻子的懷念,“為了尋找你/我搬進鳥的眼睛/經常盯著路過的風”。夢醒之後,火車驟停在一個叫“蕩麥”的地方,帶著蘆笙的苗人吸引他下了車,“命運布光的手”帶他又進入了另一個夢。

在蕩麥這個地方,“一定有人離開了還會回來”,所有人都回到了這裡,所有情感都在此處匯聚,又消散。這裡陳昇遇到了年輕的妻子,用一首《小茉莉》來彌補了遺憾。而野人的傳說解釋了酒鬼的瘋癲,雙手綁住的木棍似乎一直戳中蕩麥人的笑點。陳昇對著年輕的妻子,說了這些年一直“封鎖的語言”,用老醫生的“手電筒”詮釋了一個新的情話,“告別”的磁帶也丟失在了這個地方。“把回憶揣進手掌的血管裡/手電的光透過掌背/彷彿看見跌入雲端的海豚”。他目睹了成年衛衛的愛情和分別,而整個旅途,衛衛卻像個使者數著“1234567”的秒數指引給他方向,在影片裡可以歸納三處。“白醋 春夢 野柚子”,蕩麥像夢一樣,離開時只得“沉重地運走 整個下午”。

到達鎮遠,老醫生的情人早已離世,陳昇託付給林愛人的兒子那件新衣服,完成這個經年的約定。而那個磁帶的丟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告別”已經在下一個愛情裡流轉。“所有的懷念隱藏在相似的日子裡/心裡的蜘蛛模仿人類張燈結綵”,盤織在心裡的懷念令“攜帶樂器的遊民也無法表達"。而衛衛安然無恙,老大哥對他很好,陳昇用成年衛衛給他的望遠鏡望著此刻的衛衛,構成一次重逢,把光曝在他的身上,那心底的暗室已然度過了六個月的冬天。

多看幾遍,你會有些感動。再讀一下這些詩,會不會淚流滿面?這部電影有著高級的審美,詩的獨白和氤氳在流轉的鏡頭裡的音樂恰如其分。而由旅途引申的告別感,以及對時間的解構方式,都讓這部電影有著不俗的表現,對平庸觀眾來說依舊是欣賞乏力。一個人該如何解救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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