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捕风者 画/一条人文主义狗 图/地缘谷

拥有世界最强海军力量的美国，其称霸全球的一大倚仗就是其遍布五洲四洋的军事基地。其中美国据以控制广袤的太平洋的最重要基地，就是它的第五十个州——夏威夷。而夏威夷群岛距美国本土距离遥远，美国又是如何将它变成自己最重要的海外领土的呢？

经济和宗教渗透

翻开世界地图我们会发现，诺大的太平洋中部岛礁林立，主体为太平洋三大岛群之一的波利尼西亚群岛。拥有大大小小132个岛屿的夏威夷群岛特别醒目，因为它位于波利尼西亚群岛的北部，处于热带气候区，与亚洲和北美洲都相距数千公里之遥，其中的夏威夷大岛面积明显超过其他岛屿，在地图上比较容易找寻。夏威夷群岛的林木和鱼类等资源十分丰富，尤其以檀香木和鲸鱼闻名。

由于与周边的大陆都相距遥远，夏威夷群岛上的土著人群长期保持着原始的部落文明状态。夏威夷人信奉卡蒲教，并以教规约束着群岛上的居民。他们有贵族和平民、奴隶的阶级之分，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传承文化靠的是口耳相传。如果他们生活在地理大发现时代之前，那么他们宁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然而时光车轮驶入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他们的生活就必然会受到先进的西方文明

原始的夏威夷人生活的土屋

18世纪末，借第一次工业革命崛起的英国正在全球引领殖民扩张的浪潮。1778年，英国人库克在太平洋进行殖民探险时，意外发现了夏威夷群岛的存在，可是在登岛后与土著居民发生了冲突而客死异乡。剩余的船员将这次探险的记录带回英国，引导更多的船队来此进行探险和贸易。

库克船长被土著杀害

刚独立的美国扩张欲望强烈，在北进加拿大被英国揍了一顿后，一心一意向西发展，开始了著名的“西进运动”，一步一步夺取北美洲西部的土地。

同时，美国的商队也加入了欧洲列强的全球贸易行列，往来穿梭于亚洲和北美之间，以经济和宗教手段攻城略地。最早在1789年，刚独立不久的美国的一艘商船“哥伦比亚号”，在从广州回国的途中经过了夏威夷群岛的檀香山（瓦胡岛），与当地土著进行了简单的贸易，这就为美国人打开了入侵夏威夷群岛的大门。

对于开展全球贸易和军事布局的国家而言，由于太平洋过于广阔，而跨洋航行往往需要中途补给淡水和食物，夏威夷群岛就成了一个极佳的补给和中转基地，同时可以与北美的阿留申群岛，东南亚的关岛和菲律宾等地形成扼守太平洋地区的“岛链”。抓住这个岛链，进可以经略东亚和东南亚地区，退也可以守住东太平洋的势力范围。

由于夏威夷人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面对掌握先进技术且心狠手黑的欧美商人时，总是在贸易上吃亏，以檀香木为代表的林木资源大量流失。尤其是美国人，其距离夏威夷群岛比欧洲更近，因此欺负起“人傻资源多”的夏威夷人来更为便利。

檀香木贸易，不仅没让夏威夷人获利，反而成为变相的殖民地

这种失常的状态被大酋长卡美赫美赫注意到了。他于1810年统一了夏威夷群岛，建立了夏威夷王国。这位开国君主大力发展本国的农业、渔业和纺织业，并大力保护本国的林业和鱼类资源，避免被欧美商人任意掠夺。能够建立王国表明夏威夷人的文明已经受到了欧美国家的影响，使得夏威夷王国成为了一个“半原始半文明”国家。

卡美赫美赫强权统一夏威夷王国

卡美赫美赫在位期间，欧美商人巧取豪夺夏威夷资源的势头得到了遏制。但是在卡美赫美赫二世时代，国王放弃了对资源的保护措施，允许各国商人自行采伐，使得欧美商人进一步加大了对夏威夷各种资源的掠夺。在檀香木和鲸鱼资源被搜刮一空后，商人们直接将资本力量移入夏威夷，利用夏威夷优越的热带气候条件，建立了众多种植园和工厂，将夏威夷的主导产业变成蔗糖业，一步步将夏威夷绑在了自己的经济列车上。

与此同时，卡美赫美赫二世采取了废除卡蒲教的措施，导致国内的宗教信仰崩溃，美国新基督教海外传教团趁机进入了夏威夷。以赫仁.宾汉为首的传教团体靠着之前美国和夏威夷王国的贸易联系，在马尾岛、夏威夷岛和瓦胡岛建立了传教据点。

卡美赫美赫二世将热带肥沃的土地拱手让人，建立起种植园经济

这些传教士在深入学习了土著居民的风俗文化后，帮助土著居民创立了夏威夷文字。传教团体借此建立了宗教学校等教育机构，培养了一大批夏威夷基督徒，客观上帮助了夏威夷的文化事业发展。

1831年，夏威夷人已经有五分之三接受了基督教学校的教育，甚至王室成员和政府官员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也成了基督徒。夏威夷的高等学校教育水平，几乎可以与美国本土的大部分高校相媲美。国父孙中山先生也曾在夏威夷的檀香山留学。随之而来的，便是美国白人移民的大量迁入，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在夏威夷政府任职，不断加深夏威夷的美国化进程。

可能有的传教士是真的具有“国际情怀”，想要帮助夏威夷人民走向文明的康庄大道。但是按照美国的做事原则，帮助夏威夷人发展文明绝不是做慈善讲义气，而是有意将夏威夷群岛纳为自己的势力范围的表现。当时美国已经开始实践马汉在19世纪末才提出的海权论思想，着力夺取更多的海洋利益，而马汉自己就是主张拿下夏威夷群岛的。

马汉的思想深受古希腊雅典海军统帅地米斯托克利及政治家伯里克利的影响，主要著述有《海权对历史的影响》

对夏威夷进行经济和宗教上的渗透，能为将来美国统治夏威夷打下经济和文化基础。这也可以解释美国这些年来对所谓敌对国家进行“颜色革命”的手段。

政治和军事干涉

上文提到，是英国人最先发现的夏威夷群岛，那么后来为什么被美国夺了去呢？其实英、法两国一直在与美国争夺夏威夷的利益，只是美国凭借地理位置上的优势，用政治和军事手段渐渐了排除了英法两国的势力，最终对夏威夷群岛形成独霸态势。

美国对夏威夷进行经济和宗教方面的渗透，就是出于其占领夏威夷群岛的勃勃野心，这份野心夏威夷王国的领导层不可能察觉不到。面对国土面积和实力迅速增长的美国，国小力弱的夏威夷只能拉拢其他欧洲列强，来对美国势力形成制衡。1842年，夏威夷国王卡美赫美赫三世派出两名使者，分别前往美、英、法三国，要求它们尊重夏威夷王国的主权独立。

夏威夷使者造访英法两国

卡美赫美赫三世并非喜欢英法两国，在19世纪30年代英法两国的军舰曾多次到夏威夷，逼迫它签署一些不平等条约以获得特权。但是英法两国再怎么样只是想插一脚，而美国则是想直接殖民夏威夷，因为只有夺取了夏威夷群岛，才能够占据广大的、尚未被英法势力深度插足的中太平洋地区，以此为与英法争夺东亚和太平洋沿岸地区殖民利益的战略支点

在使者到达美国后，总统泰勒和国务卿韦伯斯特明确表示夏威夷群岛是美国的重要利益所在，其利益是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的，美国应当保证夏威夷王国的主权、繁荣与独立。此时美国的外交方针是“门罗主义”，即排除其他国家，特别是欧洲国家对美洲事务的干涉，美洲国家的事务应当由自己决定。

讽刺门罗主义的漫画，漫画中的美国大叔一脚踩在北美，一脚踩在南美，并叫其他国家滚远点

1843年，英法两国签署协议共同保障夏威夷王国的主权和独立，但是美国把夏威夷王国视为自己的重要利益所在，不愿意加入这项协议，避免被自己的利益被英法挟制。同时，英法两国作为多年的世仇，暂时的联合也只是为了遏制地理上更近的美国势力，各自的小算盘都是为了自己国家独占夏威夷。而美国利用了两国之间的矛盾，不断给英法两国拱火，试图加深两国的裂痕。

但是美国人在夏威夷的问题上表现的太过露骨，在19世纪50年代已经有国会议员公开主张要吞并夏威夷王国，连时任的美国国务卿马西都授意驻夏威夷的专员与王室谈判，提出让夏威夷变成美国的一部分，并联合在夏威夷工作的官员和种植场主，一起向夏威夷王室施加压力，作出一副不把英法两国和夏威夷王国放在眼里的姿态。

当时反殖民主义，反黑人主义的国会部分议员讽刺当时的国务政策

此事激起了英法的强烈不满夏威夷人民的民族主义情绪。英国正是日不落帝国的巅峰时期，前不久才与法国在克里米亚大败沙俄军队，后来还打响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可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抗下英法的雷霆一击，在对夏威夷的问题上不排除武力干涉美国的可能。恰逢老国王去世，新国王卡美赫美赫四世坚决反对美国的吞并计划，并把政府当中的美国籍官员大量地换成了英法两国国籍的官员。

虽然夏威夷王国上上下下深受美国教育和文化影响，但是夏威夷人民的爱国热情还是很高的，开展了各种形式的反抗活动。同时美国国内矛盾日趋激烈，不久后便爆发了南北内战。种种不利因素使得美国投鼠忌器，暂时放弃快到口的肥肉。

惨烈的南北战争

南北内战结束后，美国再次打起了夏威夷的主意。卡美赫美赫四世在位时间很短就驾崩了，继任的鲁纳利侯国王重新加强了与美国的联系，使得美国人在夏威夷的势力远远超过了英法两国。美国继续抡起经济大棒，指使在夏威夷的种植园主逼迫王室与美国签订新的互惠协议，而夏威夷王室则继续保持和英国及其殖民地的贸易，使得美国决定采用军事手段，正式干涉夏威夷的政局。

19世纪70年代，英国全部吞并了印度和缅甸地区，把战略重心放在了侵略中国上，法国也着力经营东亚和东南亚的殖民事务，这就为美国加强对夏威夷的侵略提供了机会。

只能说历代夏威夷国王都不长命，1874年鲁纳利侯又驾崩了。竞争王位的候选人有两位，一位是具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的前王后艾玛（亲英派），一位是贵族酋长卡拉卡瓦（原本亲英，后来亲美）。在夏威夷占据优势力量的美国人早就想扶持一个亲美的傀儡政权上台，于是调动夏威夷的美国势力，通过操控选举的方式，帮助卡拉卡瓦取得绝对多数票击败艾玛而成为新国王。英国忙于经营东亚与南亚事务，法国刚于普法战争中大伤元气，也只能接受了这一现实。

卡拉卡瓦

艾玛不甘心失败，组织了一些夏威夷反对派冲击议会，结果卡拉卡瓦联络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军水兵，对艾玛的反对派势力进行武力驱散，迫使艾玛承认了卡拉卡瓦的王位。卡拉卡瓦为表明对美国的感激，签订了《美夏互惠条约》，规定夏咸夷王国政府不得将自己国家的任何港口或领土租让、抵押权提供给其他国家, 也不能让其他国家与美国同享特权。

亲美的政府上台，美军水兵又对夏威夷人动武，美国独霸夏威夷的条约签订，用当时美国驻夏威夷公使皮尔士的话说，夏威夷在政治和物质的利害关系上，都是美国的殖民地。

后来卡拉卡瓦想要在续约的时候取消一些不平等条款，结果美国组织种植园主和建立殖民军团“夏威夷军团”威胁卡拉卡瓦颠覆夏威夷政府，胁迫他给予美国在瓦胡岛珍珠河港口（即珍珠港）修船加油的独占权利，顺便于1887年修订了夏威夷王国的宪法，让美国殖民势力占据夏威夷的政府和内阁，把卡拉卡瓦直接变成了夏威夷的“汉献帝”。

正像汉献帝有汉朝旧臣为之与曹操做斗争，夏威夷的贵族威尔科克也于1889年发动了一次反抗殖民势力的行动，结果直接被“夏威夷军团”连同海军陆战队士兵剿灭。美国随即颁布了《麦金利关税法》，这种贸易保护主义使得夏威夷出口美国蔗糖的关税猛增，对夏威夷的经济支柱蔗糖业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此时英法两国已经无暇顾及夏威夷的事务，美国频频采用军事手段镇压夏威夷的反美势力，并加深对夏威夷的经济控制。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夏威夷被美国吞并不过是时间问题。

吞并你，与你何干

卡拉卡瓦是个有趣的国王，曾经还访问清朝，与北洋大臣李鸿章碰面。可惜他继续了短命的传统，在维护主权行动失败后便病逝了。继任的李留奥卡拉尼女王想要重振夏威夷的国势，不料她迎来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军事政变，将夏威夷王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上文中提到的“夏威夷军团”中有一位叫瑟斯顿的骨干，为美国势力侵入夏威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回他以原来的“夏威夷军团”为头目，牵头成立了“兼并俱乐部”，与接任皮尔士美国驻夏威夷公使职务的史蒂文斯共同谋划，其行动得到了总统哈里逊及国务卿等美国政要的支持。但是美国国内对于吞并夏威夷之事还有相当多的反对意见，所以哈里逊授意“兼并俱乐部”采取合适的方法，避免夏威夷被英国侵占。

深谋远虑的哈里逊总统

李留奥卡拉尼女王这时想要改变1887年被迫颁布的丧权辱国的“刺刀宪法”（即被刺刀威胁下接受的宪法），没想到正好给了“兼并俱乐部”采取行动的机会。瑟斯顿代表“兼并俱乐部”与美国政府洽商，确定了发动政变推翻女王的计划。1893年1月，史蒂文斯以女王废除“刺刀宪法”的行为会危害美国侨民的生命安全为由，请求美国政府派遣海军陆战队登陆夏威夷群岛保护美国侨民。

李留奥卡拉尼女王

在女王的军警队伍与“兼并俱乐部”的武装力量对峙时，美国顺势派出“波士顿号”军舰上的162名海军陆战队员登陆檀香山，瑟斯顿马上率领手下的队伍攻占女王所在的夏威夷政府大楼，宣布夏威夷王国灭亡，成立美军控制下的夏威夷临时政府。此时夏威夷人民的反抗已经不如几十年前激烈了，因为欧洲与美国移民的大量涌入，导致夏威夷的土著人口比例迅速减小，加上美国的深度渗透，夏威夷根本凑不出一支像样的武装力量来抵抗侵略了。

重建的波士顿号在纽约展示

做了近百年的渗透工作，如今美国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整个夏威夷的政局。哈里逊总统支持通过建立傀儡国“夏威夷共和国”的方式，做正式吞并前的过渡。

可是在当年的总统大选后，民主党出身的新总统克利夫兰出于党派斗争的目的改变了对夏威夷的方针，想要保留李留奥卡拉尼女王的夏威夷王国，以避免美国陷入吞并行为“不合法”的窘境。瑟斯顿和史蒂文斯等人自然不会同意煮熟的鸭子再次飞走，与克利夫兰政府反复交涉，最终使得夏威夷临时政府得以保留，但是“兼并俱乐部”的行动被中止了，史蒂文斯也离职。

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直与夏威夷联系的日本帝国在经历了明治维新后国力大涨，也想扩张自己在太平洋的势力，对美国在夏威夷搞政变的行为非常不爽，派出军舰想要同美国人争一争夏威夷的权益。双方还没来得及开打，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日本为了避免两线作战，只能默认美国控制夏威夷的事实。但是日本人对夏威夷群岛贼心不死，直到50年后偷袭珍珠港的那一刻，不过这是后话了。

这种主人与傀儡的状态持续了四年，原因是美国目前还有些忌惮欧洲列强对夏威夷可能的干涉。但是共和党总统麦金利就职后，与西班牙在东南亚打了一场战争。此战中美国海军以先进的装备战胜了腐朽的西班牙殖民军，夺取了古巴、菲律宾群岛、关岛和波多黎各等地区，大大增强了美国的国际自信。以麦金利为首的美国政要们进一步认识到了夏威夷群岛对于美国维持西太平洋地区军事存在的重要战略意义，定下了最终兼并夏威夷的决策。

美西战争

战争胜利后，众议院议员纽兰兹向国会提交了兼并夏威夷的提案，得到了参众两院的支持和麦金利总统的批准。美国于1898年8月授权驻夏威夷公使西瓦尔和夏威夷的“末代总统”杜尔签订了合并协议，最终将夏威夷之“梨”摘取到了自己手中。从第一批美国传教士登上夏威夷岛开始，美国为了夺取这一颗太平洋上的明珠已经奋斗了70多年。

1898年，美国正式吞并夏威夷，在王宫门前降下夏威夷国旗

夏威夷以类似当今波多黎各的美国海外领地的身份存在了60多年。美国以夏威夷群岛为跳板和基地，赢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太平洋战场的胜利。直到1959年8月，夏威夷正式成为美国第50个州，成为其

小结

从实力对比而言，夏威夷群岛被美国吞并是没有任何悬念的。19世纪末扩张到北美太平洋沿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对于小小的夏威夷王国来说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引领两次工业革命的欧美国家，对当时人口和GDP都是世界第一的大清都是轻松战胜，对于夏威夷这种尚未完全进入文明时代的邦国更是能形成“降维打击”。

檀香山（火奴鲁鲁）城市一角

但是从国际政治而言，夏威夷群岛被美国吞并是当时国际局势的机遇和当时美国领导层高超的战略水平所致。在英国处于日不落帝国的巅峰期之时，尚处于上升状态的美国能够巧妙把握英国以及其他列强的战略空窗，阻止它们的势力和自己分享夏威夷的蛋糕，并以极小的代价得到了这一战略要地，以此为基础奠定了其成为超级大国的关键一步。

地缘谷作者 l 铁骑如风 江南、西域和欧洲爱好者

美国通史 . 刘绪贻 杨生茂主编

剑桥美国对外关系史 . [美] 孔华润

美国兼并夏威夷群岛始末 . 顾学稼

摘取夏威夷之“梨”——美国吞并夏威夷研究 . 潘宁

* 本文由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缘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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