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在家裡讀《通鑑》•《資治通鑑》每日一故事之《官渡之戰》

東漢末年,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雖然被鎮壓下去了,但它卻沉重地打擊了東漢王朝地主階級的統治,使早已腐朽不堪的東漢政權分崩離析,名存實亡。在鎮壓黃巾起義的過程中,各地州郡大吏獨攬軍政大權,地主豪強也紛紛組織“部曲”(私人武裝),佔據地盤, 形成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轉入爭權奪利、互相兼併的長期戰爭,造成中原地區“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悽慘景象。當時的割據勢力主要有河北的袁紹,河內的張楊,兗豫的曹操,徐州的呂布,揚州的袁術,江東的孫策,荊州的劉表,幽州的公孫瓚,南陽的張繡等。形成群雄並起的局面,在這些割據勢力的連年征戰中,袁紹、曹操兩大集團逐步壯大起來。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曹操迎獻帝,遷都許縣,自此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威勢大增。他先後擊敗呂布、袁術,佔據了兗州、徐州以及部分豫州、司隸。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袁紹最終戰勝公孫瓚,據幽州、冀州、青州、幷州,盡有河北之地,意欲南向以爭天下。這樣,華北最重要的兩個政治軍事集團,決戰勢所難免。起初形勢袁強曹弱。袁紹已無後顧之憂,地廣人眾,可動員的兵力在十萬以上。

曹操則是處於四戰之地,除了北方的袁紹,關中諸將尚在觀望,南邊劉表、張繡不肯降服,東南孫策蠢蠢欲動,暫時依附的劉備也是貌合神離。儘管如此,當時的一些有識之士,包括曹操的謀士荀彧、郭嘉,還在張繡麾下的賈詡,以及涼州從事楊阜,在綜合分析了曹、袁的優劣後,認為袁紹外寬內忌,好謀無決,他們都看好曹操,認為局勢會向著有利於曹的方向變化。

公元198年(建安三年)十月,河內郡太守張楊欲出軍救援呂布時卻為部下楊醜所殺,曹操解除進攻徐州呂布的後顧之憂,十一月,呂布被曹操消滅;公元199年(建安四年),張楊舊部眭固殺楊醜,欲北投袁紹,曹操派史渙、曹仁擊破眭固,取得河內郡,把勢力範圍擴張到黃河以北 ,六月,袁術病死,十一月張繡投降曹操 。劉表坐觀成敗 ,孫策保守江東。局勢變得更加明朗。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六月,袁紹挑選精兵十萬,戰馬萬匹,企圖南下進攻許都,官渡之戰的序幕由此拉開。

袁紹舉兵南下的消息傳到許都,曹操部將多認為袁軍強大不可敵。但曹操卻根據他對袁紹的瞭解,認為袁紹志大才疏,膽略不足,刻薄寡恩,剛愎自用,兵多而指揮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於是決定以所能集中的數萬兵力抗擊袁紹的進攻。為爭取戰略上的主動,他作出如下部署:派臧霸率精兵自琅玡(今山東臨沂北)入青州,佔領齊(今山東臨淄)、北海(今山東昌樂)、東安(今山東沂水縣)等地,牽制袁紹,鞏固右翼,防止袁軍從東面襲擊許都;曹操率兵進據冀州黎陽(今河南浚縣東,黃河北岸),令于禁率步騎二千屯守黃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延津(今河南延津北),協助扼守白馬(今河南滑縣東,黃河南岸)的東郡太守劉延,阻滯袁軍渡河和長驅南下,同時以主力在官渡(今河南中牟東北)一帶築壘固守,以阻擋袁紹從正面進攻;派人鎮撫關中,拉攏涼州,以穩定翼側。從以上部署看,曹操所採取的戰略方針,不是分兵把守黃河南岸,而是集中兵力,扼守要隘,重點設防,以逸待勞,後發制人。從當時情勢而言,這種部署是得當的。首先,袁紹兵多而曹操兵少,千里黃河多處可渡,如分兵把守則防不勝防,不僅難以阻止袁軍南下,且使自己本已處於劣勢的兵力更加分散。其次,官渡地處鴻溝上游,瀕臨汴水。鴻溝運河西連虎牢、鞏、洛要隘,東下淮泗,為許都北、東之屏障,是袁紹奪取許都的要津和必爭之地。加上官渡靠近許都,後勤補給也較袁軍方便。

十二月,當曹操正部署對袁紹作戰時,劉備起兵反曹,佔領下邳,屯據沛縣(今江蘇沛縣)。劉備軍增至數萬人,並與袁紹聯繫,打算合力攻曹。曹操為保持許都與青、兗二州的聯繫,避免兩面作戰,於次年二月親自率精兵東擊劉備,迅速佔領沛縣,轉而進攻下邳,迫降關羽。劉備全軍潰敗,隻身逃往河北投奔袁紹。當曹、劉作戰正酣之時,袁紹謀士田豐建議袁紹“舉軍而襲其後”,但袁紹以幼子有病為辭拒絕採納,致使曹操從容擊敗劉備回軍官渡 。

《資治通鑑》用了較大篇幅記載了“官渡之戰”的過程和結局:操欲自討劉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操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操師遂東。冀州別駕田豐說袁紹曰:“曹操與劉備連兵,未可卒解。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紹辭以子疾,未得行。豐舉杖擊地曰:“嗟乎!遭難遇之時,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事去矣!”

曹操擊劉備,破之,獲其妻子;進拔下邳,禽關羽;又擊昌,破之。備奔青州,因袁譚以歸袁紹。紹聞備至,去鄴二百里迎之;駐月餘,所亡士卒稍稍歸之。

曹操還軍官渡,紹乃議攻許,田豐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虛。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強諫忤紹,紹以為沮眾,械繫之。於是移檄州群,數操罪惡。二月,進軍黎陽。

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勢存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操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眾實疲敝,而主驕將,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揚雄有言:‘六國,為贏弱姬。’其今之謂乎!”

振威將軍程昱以七百兵守鄄城。曹操欲益昱兵二千,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少兵,必輕易,不來攻。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願公無疑。”紹聞昱兵少,果不往。操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矣!”

袁超遣其將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廷於白馬。沮授曰:“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紹不聽。夏,四月,曹操北救劉延。荀攸曰:“今兵少不敵,必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禽也。”操從之。紹聞兵渡,即分兵西邀之。操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操使張遼、關羽先登擊之。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刺良於萬眾之中,斬其首而還,紹軍莫能當者。遂解白馬之圍,徒其民,循河而西。

紹渡河追之,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弗可還。”紹弗從。授臨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紹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所部,並屬郭圖。

紹軍至延津南,操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操曰:“勿復白。”令騎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操顧攸而笑。紹騎將文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馬。”操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操曰:“可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醜。醜與顏良,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之,紹軍奪氣。

初,操壯關羽之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使張遼以其情問之,羽嘆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耳。”遼以羽言報操,操義之。及羽殺顏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賞賜。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劉備於袁軍。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操還軍官渡,閻柔遣使詣操,操以柔為烏桓校尉。鮮于輔身見操於官渡,操以輔為右度遼將軍,還鎮幽土。

曹操出兵與袁紹戰,不勝,復還,堅壁。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而行。操乃為霹靂車,發石以擊紹樓,皆破;紹復為地道攻操,操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操眾少糧盡,士卒疲乏,百姓困於徵賦,多叛歸紹者。操患之,與荀書,議欲還許,以致紹師。報曰:“紹悉眾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穀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乃堅壁持之。

操見運者,撫之曰:“卻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紹運谷車數千乘至官渡。荀攸言於操曰:“紹運車旦暮至,其將韓猛銳而輕敵,擊,可破也!”操曰:“誰可使者?”攸曰:“徐晃可。”乃遣偏將軍河東徐晃與史渙邀擊猛,破走之,燒其輜重。

冬,十月,紹復遣車運谷,使其將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沮授說紹:“可遣蔣奇別為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鈔。”紹不從。

許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勢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可拔也。許拔,則奉迎天子以討操,操成禽矣。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取操。”會攸家犯法,審配收系之,攸怒,遂奔操。

操聞攸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遠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操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操曰:“尚可支一歲。”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歲。”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實也!”操曰:“向言戲之耳。其實可一月,為之柰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谷已盡,此危急之日也。袁氏輜重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操大喜,乃留曹洪、荀攸守營,自將步騎五千人,皆用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略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會明,瓊等望見操兵少,出陳門外,操急擊之,瓊退保營,操遂攻之。

紹聞操擊瓊,謂其子譚曰:“就操破瓊,吾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高覽、張郃等攻操營。郃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事去矣,請先往救之。”郭圖固請攻操營。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操營,不能下。

紹騎至烏巢,操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操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遂大破之,斬瓊等,盡燔其糧谷,士卒千餘人,皆取其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紹軍將士皆懼。郭圖慚其計之失,復譖張郃於紹曰:“郃快軍敗。”郃忿懼,遂與高覽焚攻具,詣操營降。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郃計畫不用,怒而來奔,君有何疑!”乃受之。

於是紹軍驚擾,大潰。紹及譚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渡河。操追之不及,盡收其輜重、圖書、珍寶。餘眾降者,操盡坑之,前後所殺七萬餘人。

沮授不及紹渡,為操軍所執,乃大呼曰:“授不降也,為所執耳!”操與之有舊,迎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不圖今日乃相禽也!”授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見禽。”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未定,方當與君圖之。”授曰:“叔父、母弟,縣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為福。”操嘆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尋謀歸袁氏,操乃殺之。

操收紹書中,得許不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況眾人乎!”

冀州城邑多降於操。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號令。眾聞紹在,稍復歸之。

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豐曰:“公貌寬而內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之,若勝而喜,猶能救我,今戰敗而恚,內忌將發,吾不望生。”紹軍士皆拊膺泣曰:“向令田豐在此,必不至於敗。”紹謂逢紀曰:“冀州諸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惟田別駕前諫止吾,與眾不同,吾亦慚之。”紀曰:“豐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紹於是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遂殺之。初,曹操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其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審配二子為操所禽,紹將孟貸言於紹曰:“配在位專政,族大兵強,且二子在南,必懷反計。”郭圖、辛評亦以為然。紹遂以岱為監軍,代配守鄴。護軍逢紀素與配不睦,紹以問之,紀曰:“配天性烈直,每慕古人之節,必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願公勿疑。”紹曰:“君不惡之邪!”紹曰:“先所爭者,私情也;今所陳者,國事也。”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由是更與紀親。冀州城邑叛紹者,紹稍復擊定之。

紹為人寬雅,有局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高,短於從善,故至於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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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之戰攻守雙方部署


曹操和袁紹都在做著逐鹿中原的計劃。曹操打算親自出馬討伐劉備,將領們都說:“與您爭奪天下的是袁紹,如今袁紹大軍壓境,而您卻向東討伐劉備,如果袁紹在背後進行攻擊,怎麼辦?”曹操說:“劉備是人中豪傑,如今不進攻他,必定成為後患。”郭嘉說:“袁紹性情遲鈍,而且多疑,即使來進攻,也必定不會很快。劉備剛剛創立基業,人心還沒有完全歸附,趕快進攻,一定能將劉備擊敗。”曹操於是揮師東征劉備。冀州別駕田豐鄧袁紹說:“曹操與劉備交戰,不會立即分出勝負,將軍率軍襲擊他的後方,可以一舉成功。”袁紹因兒子患病而推辭,未能出兵。田豐舉杖擊地說:“唉!遇到這種難得的機會,卻因為嬰兒的病而放棄,可惜啊,大事完了!”

曹操進攻劉備,將劉備打敗,俘虜了他的妻子家小。曹操接著攻克下邳,捉住關羽,又擊敗昌。劉備逃奔青州,通過袁譚投奔袁紹。袁紹聽說劉備來到,出鄴城二百里,親自去迎接劉備。劉備在鄴城住了一個多月,被打散的士兵遂漸回到劉備身邊。

曹操率軍回到官渡,袁紹才開始計議進攻許都。田豐說:“曹操既然擊敗劉備,則許都已不再空虛。而且曹操善於用兵,變化無窮,兵馬雖少,卻不可輕視。現在,不如按兵不動,與他相持。將軍據守山川險固,擁有四州的民眾,對外結交英雄,對內抓緊農耕,加強戰備。然後,挑選精銳之士,分出來組成奇兵,頻繁攻擊薄弱之處,擾亂黃河以南。敵軍救右,我軍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得敵軍疲於奔命,百姓無法安心生產,我們沒有勞苦,而敵軍已經陷入困境,不到三年,就可坐等勝利。現在放棄必勝的謀略,而要以一戰來決定成敗,萬一不能如願,後悔就來不及了。”袁紹沒有采納。田豐竭力勸諫,冒犯了袁紹,袁紹認為田豐擾亂軍心,給他戴上刑具,關押起來。於是,袁紹用公文通告各州、郡,宣佈曹操的罪狀。二月,袁紹進軍黎陽。

沮授在出軍前,召集宗族,把自己的家產分給族人,說:“人勢則權威無所不加,失勢則連自己性命民保不住,真是可悲!”他弟弟沮宗說:“曹操的兵馬比不上我軍,您為什麼害怕呢?”沮授說:“憑曹操的智慧與謀略,又挾持天子作為資本,我們雖戰敗公孫瓚,但士兵實際上已經疲憊,加上主上驕傲,將領奢侈,全軍覆沒,就在這一仗了。揚雄曾經說過:‘六國紛紛擾擾,只不過是為秦取代周而效勞。’這說的是今天啊!”

振威將軍程昱率七百人守鄄城。曹操打算給他增加二千名士兵,程昱不肯,說:“袁紹擁兵十萬,自以為所向無前,看到我兵力溥弱,一定瞧不起,不會來攻。如給我增兵,則袁紹大軍經過就不會不進攻,進攻必然攻克,那就白白損失您和我兩處的實力,請您不必擔心。”袁紹聽說程昱兵少,果然沒去進攻。曹操對賈詡說:“程昱的膽量,超過古代勇士孟賁和夏育了!”

袁紹派大將顏良到白馬進攻東郡太守劉延,沮授說:“顏良性情急躁狹隘,雖然驍勇,但不可讓他獨當一面。”袁紹不聽。夏季,四月,曹操率軍向北援救劉延。荀攸說:“如今我們兵少,不是袁軍的對手,只有分散他的兵力才行。您到延津後,做出準備渡河襲擊袁紹後方的樣子,袁紹必然向西應戰。然後,您率軍輕裝急進,襲擊白馬,攻其不備,就可擊敗顏良。”曹操聽從了荀攸的計策。袁紹聽說曹軍要渡河,就分兵向西阻截。曹操於是率軍急速向白馬挺進,還差十餘里,顏良才得到消息,大吃一驚,前來迎戰。曹操派張遼、關羽作先鋒,關羽望見顏良的旌旗傘蓋,策馬長驅直入,在萬眾之中刺死顏良,斬下他的頭顱而歸,袁紹軍中無人能夠抵擋。於是,解開白馬之圍,曹操把全城百姓沿黃河向西遷徒。

宅在家裡讀《通鑑》•《資治通鑑》每日一故事之《官渡之戰》

官渡之戰


袁紹要渡過黃河進行追擊,沮授勸阻他說:“勝負之間,變化無常,不能不慎重考慮。如今應當把大軍留駐在延津,分出部分軍隊去官渡,如果他們告捷,回來迎接大軍也不晚,如果大軍渡河南下,萬一失利,大家就沒有退路了。”袁紹不聽他的勸告。沮授在渡河時嘆息著說:“主上狂妄自大,下邊將領只會貪功,悠悠黃河,我們能成功嗎?”於是,沮授稱病辭職。袁紹不批准,但心中懷恨,就又解除沮授的兵權,把他所率領的軍隊全部撥歸郭圖指揮。

袁紹大軍到達延津以南,曹操部署軍隊在南阪下安營,派人登上營壘望。望的人報告說:“敵軍大約有五六百騎兵。”一會兒,又報告說:“騎兵逐漸增多,步兵不可勝數。”曹操說:“不必再報告了。”命令騎兵解下馬鞍,放馬休息。這時,從白馬運送的輜重已經上路,將領們認為敵軍騎兵多,不如回去守衛營壘。荀攸說:“這正是引敵上鉤,怎麼能離開?“曹操看著荀攸微微一笑。袁紹的騎兵將領文與劉備率領五六千騎兵先後趕到,曹軍將領們都說:“可以上馬了。”曹操說:“還沒到時候。”又過了一會兒,袁軍的騎兵更多了,有的已分別攻擊曹軍的輜重車隊,曹操說:“時候到了。”於是曹軍全體騎兵上馬。當時曹軍騎兵不到六百人,曹操揮軍猛擊,大破袁軍,斬殺文丑。文丑與顏良都是袁紹軍中有名的大將,兩次交戰,先後被曹軍殺死,袁紹軍中士氣大衰。

起初,曹操欣賞關羽的為人,但觀察關羽的心思,沒有久留之意,就派張遼去了解關羽的想法,關羽嘆息說:“我十分明白曹公待我情義深厚,但我受劉將軍厚恩,已發誓與他同生死,共患難,不能背棄誓言。我最終不會留在這裡,但要立功報答曹公後才離去。”張遼把關羽的話報告給曹操,曹操佩服他的義氣。等到關羽殺死顏良後,曹操知道他一定要去,就重加賞賜。關羽把所有曹操賞賜的東西都封存起來,留下一封拜別的書信向曹操辭行,就到袁紹軍投奔劉備。曹操的左右將領要去追趕關羽,曹操說:“他是各為其主,不要去追。”

曹操回軍官渡,閻柔派遣使者拜見曹操,曹操任命閻柔為烏桓校尉。鮮于輔親自到官渡拜見曹操,曹操任命他為右度遼將軍,回去鎮守幽州。

曹操出兵與袁紹交戰,沒有取勝,又退回營壘,堅守不出。袁紹軍中製造高樓,堆起土山,居高臨下地向曹營射箭,曹軍在營中行走,都要用盾牌遮擋飛箭。曹操製成霹靂車,發射石塊,將袁紹的高樓全都擊毀。袁紹又挖地道進攻,曹軍在營內挖一道長長的深溝,以抵禦袁軍從地下來攻。曹操兵少糧盡,士兵疲憊不堪,百姓無法交納沉重的賦稅,紛紛背叛而降附袁紹。曹操大為憂慮,給荀寫信,說準備用退回許都的辦法,引誘袁軍深入。荀回信說:“袁紹集中全部軍隊到官渡,打算與您一決勝負。您以最弱者抵抗最強者,如果不能制敵,就將為敵所制,這正是奪取天下的重要關鍵。而且,袁紹只是布衣中的英雄罷了,能把人才招集在自己身邊,卻不能任用。以您的神武明智,加上尊奉天子、名正言順,有誰能阻攔得住!如今,糧食雖少,但還沒有到楚、漢在滎陽、成皋對峙時的困境。那時劉邦、項羽誰也不肯先向後撤,是因為先退就會處於劣勢。您的軍隊只有袁紹軍隊的十分之一,但您堅守不動,扼住袁軍的咽喉,使袁軍無法前進,已長達半年。情勢顯現,已到終結,必將發生變化,這正是出奇制勝的時機,一定不能放棄。”曹操聽從荀彧的勸告,於是堅守營壘,與袁紹相持。

曹操見到運輸糧草的人,安撫他們說:“再過十五天,為你們擊敗袁紹,就不再辛苦你們運糧了。”袁紹的運糧車數千輛來到官渡,荀攸對曹操說:“袁紹的運送輜重的車隊馬上就要來了,押運的大將韓猛勇敢而輕敵,進攻他,可以把他擊敗!”曹操說:“派誰去合適?”荀攸說:“徐晃最合適。”於是,曹操派遣偏將軍河東人徐晃與史渙在半路截擊韓猛,擊退韓猛,燒燬輜重。

冬季,十月,袁紹又派大批車輛運糧草,讓大將淳于瓊等率領一萬餘人護送,停留在袁紹大營以北四十里處。沮授勸袁紹說:“可派遺蔣奇率一支軍隊,在運糧隊的外圍巡邏,以防曹操派軍襲擊。”袁紹不聽。

許攸說:“曹操兵少,而集中全力來抵抗我軍,許都由剩下的人守衛,防備一定空虛,如果派一支隊伍輕裝前進,連夜奔襲,可以攻陷許都。佔領許都後,就奉迎天子以討伐曹操,必能捉住曹操。假如他未立刻潰散,也能使他首尾不能兼顧,疲於奔命,一定可將他擊敗。”袁紹不同意,說:“我一定要先捉住曹操。”正在這時,許攸家裡有人犯法,留守鄴城的審配將他們逮捕,許攸知道後大怒,就投奔曹操。

曹操聽說許攸前來,等不及穿鞋,光著腳出來迎接他,拍手笑著說:“許子卿,你遠道而來,我的大事可成功了!”入座以後,許攸對曹操說:“袁軍勢大,你有什麼辦法對付他?現在還有多少糧草?”曹操說:“還可以支持一年。”許攸說:“沒有那麼多,再說一次。”曹操又說:“可以支持半年。”許攸說:“您不想擊破袁紹嗎?為什麼不說實話呢!”曹操說:“剛才只是開玩笑罷了,其實只可應付一個月,怎麼辦呢?”許攸說:“您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草已盡,這是危急的關頭。袁紹有一萬多輛輜重車,在故市、烏巢,守軍戒備不嚴密,如果派輕裝部隊襲擊,出其不意,焚燬他們的糧草與軍用物資,不出三天,袁紹大軍就會自行潰散。”曹操大喜,於是留下曹洪、荀攸防守大營,親自率領五千名步騎兵出擊。軍隊一律用袁軍的旗號,兵士嘴裡銜著小木棍,把馬嘴綁上,以防發出聲音,夜裡從小道出營,每人抱一捆柴草。經過的路上遇到有人盤問,就回答說:“袁公恐怕曹操襲擊後方輜重,派兵去加強守備。”聽的人信以為真,全都毫無戒備。到達烏巢後,圍住袁軍輜重,四面放火,袁軍營中大亂。正在這時,天已漸亮,淳于瓊等看到曹軍兵少,就在營外擺開陣勢,曹操進軍猛擊,淳于瓊等抵擋不住,退守營寨,於是曹軍開始進攻。

袁紹聽到曹操襲擊淳于瓊的消息,對兒子袁譚說:“就算曹操攻破淳于瓊,我去攻破他的大營,讓他無處可歸。”於是,派遣大將高覽、張郃去攻打曹軍大營。張郃說:“曹操親率精兵前去襲擊,必能攻破淳于瓊等,他們一敗,輜重被毀,則大勢已去,請先去救援淳于瓊。”郭圖堅持要先攻曹操營寨。張郃說:“曹操營寨堅固,一定不能攻克。如果淳于瓊等被捉,我們都將成為俘虜。”袁紹只是派輕兵去援救淳于瓊,而派重兵進攻曹軍大營,未能攻下。

袁紹增援的騎兵到達烏巢,曹操左右有人說:“敵人的騎兵逐漸靠近,請分兵抵抗。”曹操怒喝道:“敵人到了背後,再來報告!”曹軍士兵都拼死作戰,於是大破袁軍,斬殺淳于瓊等,燒燬袁軍全部糧秣。將一千餘名袁軍士兵的鼻子全都割下,將所俘獲的牛馬的嘴唇、舌頭也割下,拿給袁紹軍隊看。袁軍將士看到後,大為恐懼。郭圖因自己的計策失敗,心中羞愧,就又去袁紹那裡誣告張郃說:“張郃聽說我軍失利,十分幸災樂禍。”張郃聽說後,又恨又怕,就與高覽燒燬了攻營的器械,到曹營去投降。曹洪生怕中計,不敢接受他們投降。荀攸說:“張郃因為計策不為袁紹採用,一怒之下來投奔,您有什麼可懷疑的!”於是接受張郃、高覽的投降。

於是,袁軍驚恐,全面崩潰。袁紹與袁譚等戴著頭巾,騎著快馬,率領八百名騎士渡過黃河而逃。曹軍追趕不及,但繳獲了袁紹的全部輜重、圖書和珍寶。袁軍殘部投降,全部被曹操活埋掉,先後殺死的有七萬餘人。

沮授來不及跟上袁紹渡河逃走,被曹軍俘虜,於是他大喊:“我不是投降,只是被擒!”曹操和他是老相識,親自來迎接他,對他說:“咱們處在不同的地區,一直被隔開不能相見,想不到今天你會被我捉住。”沮授說:“袁紹失策,自取失敗。我的才智和能力全都無法施展,該當被擒。”曹操說:“袁紹缺乏頭腦,不能採用你的計策,如今,天下戰亂未定,我要與你一同創立功業。”沮授說:“我叔父與弟弟的性命,都控制在袁紹手中。如果蒙您看重,就請快些殺我,這才是我的福氣。”曹操嘆息說:“我如果早就得到你,天下大事都不值得擔憂了。”於是,赦免沮授,並給予他優厚待遇。不久,沮授策劃逃回袁紹軍中,曹操這才將他殺死。

曹操收繳袁紹的往來書信,得到許都官員及自己軍中將領寫能袁紹的信,他將這些信全部燒掉,說:“當袁紹強盛之時,連我都不能自保,何況眾人呢!”

冀州屬下的郡縣多投降曹操。袁紹逃到黎陽的黃河北岸,進入部將蔣義渠營中,握著他的手說:“我把腦袋託付給你了。”蔣義渠把大帳讓給袁紹,讓他在內發號施令,袁軍殘部知道袁紹還在,又逐漸聚集起來。

有人對田豐說:“您一定會受到重用。”田豐說:“袁紹外貌寬厚而內心猜忌,不能明白我的一片忠心,而我屢次因直立相勸而觸怒了他,如果他因勝利而高興,或許能赦免我;現在因戰敗而憤恨,妒心將要發作,我不指望能活下去。”袁軍將士都捶胸痛哭,說:“假如田豐在這裡,一定不至於失敗。”袁紹對逢紀說:“留在冀州的眾人,聽到我軍失敗,都會掛念我;只有田豐以前曾經勸阻我出兵,與眾人不同,我也感到心中有愧。”逢紀說:“田豐聽說將軍失利,拍手大笑,慶幸他的預立實現了。”袁紹於是對僚屬說:“我沒有用田豐的計策,果然被他取笑。”就下令把田豐處死。起初,曹操聽說田豐沒有隨軍出征,高興地說:“袁紹必敗無疑。”到袁紹大敗逃跑時,曹操又說:“假如袁紹採用田豐的計策,勝敗還難以預料。”

審配的兩個兒子被曹軍俘虜。袁紹部將孟岱對袁紹說:“審配官居高位,專權獨斷,家族人丁旺盛,兵馬十分精銳,而且他兩個兒子都在曹操手中,一定會心生背叛之意。”郭圖、辛評也以為如此。袁紹就委任孟岱為監軍,代替審配鎮守鄴城。護軍逢紀一向與審配不和睦,袁紹去徵詢逢紀的意見,逢紀說:“審配天性剛直,經常仰慕古人的氣節,一定不會因為兩個兒子在敵人手中而作出不義的事來。希望您不要懷疑。”袁紹說:“你不恨他嗎?”逢紀說:“以前我與他爭執是私人小事,如今我所說的是國家大事。”袁紹說:“好!”於是,沒有罷免審配的職務。自此以後,審配與逢紀的關係日益親近。冀州屬下一些背叛袁紹的城邑,袁紹逐漸收復平定。

袁紹為人寬厚文雅,有氣度,喜怒不形於色,但性格剛愎自用,難於採納別人的正確意見,所以最終失敗。

官渡之戰是袁曹雙方力量轉變、使當時中國北部由分裂走向統一的一次關鍵性戰役,對於三國曆史的發展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此戰曹軍的勝利不是偶然的,袁曹間的兼併戰爭,雖屬於封建割據勢力之間的爭鬥,但它實現了地區統一,客觀上符合人民的願望。

官渡之戰是漢末乃至中國史上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也是曹操與袁紹爭奪北方霸權的轉折點。官渡一戰之後,曹操終於一反之前相對於袁紹的劣勢,為自己統一北方奠定了基礎。曹操在戰事初期處於劣勢,當中全賴荀彧、荀攸、許攸三人為曹操扭轉困局。表現在一下三個關鍵節點。一、曹操在黎陽與袁紹相持,本欲退兵再作打算,荀攸獻計:“今兵少不敵,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擒也。”曹操依計行事,果然大破袁軍,斬顏良誅文丑;二、建安五年八月始,兩軍再次相持於官渡,雙方互有勝負。其後曹操軍中缺糧,適逢袁紹謀士許攸與營中將士不和,投奔曹操。許攸獻計燒袁紹軍需輜重,使袁紹不戰自敗;三、曹操曾經在交戰之時想過放棄,寫信給許都的荀彧。而荀彧卻提醒了曹操:“在戰爭雙方都疲憊不堪時,誰後退誰被動,誰放棄誰滅亡。戰機就在這時出現。”最後幫助曹操重樹信心,繼續堅持。如果曹操在這三個時間節點,沒有采納謀士建議,將錯失良機,官渡之戰結局將很難預料。

曹操能接納能人之言,取得最終的勝利,這全在於用人之道。荀攸、許攸皆是人才,獻上計謀,有化險為夷之功;荀彧則具備長遠的戰略眼光,能夠鼓勵和幫助曹操在關鍵時期堅持戰鬥,這是更高層次的人才。由此觀之,人才的妥善任用應該可說是"一計敵萬人"。至於曹操,他是一個懂得運用人才的人才,能接納他人之言,故袁紹兵多也不足為懼,正所謂兵不在多,在乎能否調遣。

此戰曹操善擇良策,攻守相濟,屢出奇兵,巧施火攻,焚燒袁軍糧草,對獲取勝利起重大作用,集中體現曹操卓越的用兵謀略和指揮才能,是中國歷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反觀袁紹,本來處在兵多將廣的優勢位置,卻因為內部失和,又驕傲輕敵,剛愎自用,屢拒部屬的正確建議,遲疑不決,一再地喪失良機,終致糧草被燒,後路被抄,軍心動搖,內部分裂,而全軍潰敗。

官渡之戰,經過一年多的對峙,至此以曹操的全面勝利而告結束。曹操以兩萬左右的兵力,出奇制勝,擊破袁軍十萬大軍。這個戰例成為中國歷史上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典型戰例。曹操以其非凡的才智和勇氣,寫下了他軍事生涯最輝煌的一頁。建安七年(公元202年),袁紹因兵敗憂鬱而死,曹操乘機徹底消滅了袁氏軍事集團。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又征服烏桓,至此,戰亂多時的北方實現了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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