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美學,正能量謠言如美顏般讓人上癮

摘要:謠言就是謠言,加再多的修辭,也是謠言。讓人擔心的是,人們往往容易吃“修辭”那一套,以淚掩錯,以萌遮醜,以修辭和美學糊化事實,人們往往就失去了判斷。其實,這世界很少有謠言是赤裸裸的沒有掩體,正如那些醜陋的東西,必然會拉

人們熱愛的形容詞作掩護,用某種貌似正義的修辭為之背書,當謠言被美學化,加了某種正能量的意圖,人們就被麻醉了。美顏化的事實,美學化的謠言,如手機中的美顏效果那樣讓人上癮,讓人陶醉,讓人慾罷不能。


謠言美學,正能量謠言如美顏般讓人上癮


 曹林|文


一個新聞學新銳學者說的一句話,特別精彩,大意如此:信息傳播事業的專業基石是“真”,價值基石是“善”,哪個都不能缺。需要警惕的是“美”,因為審美化的信息內容中往往隱藏或摻雜著各種類型的東西。——對“美”確實應有這樣的警惕,真善美的日常表達,不是隨意排列,而包含著一種先後的價值次序,“真”有著最高的位置,美處於末端,我在《時評寫作十六講》中也再次重申了這個專業主義原則:一事當前,先問真假,再說是非,後說利害。審美中往往包含著利害。


最近就看到一則看起來挺“美”的傳聞,說“陳薇院士先試疫苗第一針”,一張陳院士被注射藥物的圖片,說陳院士團隊研製的疫苗已進入臨床階段,第一支新冠病毒疫苗,今天注射到陳薇院士左臂,專家組7名黨員也一同注射。照片和配文在網絡瘋傳,不過很快被闢謠,疫苗的研發週期是很長的,陳院士注射的根本不是疫苗,而是前段時間出徵武漢一線前在注射提高免疫力的藥物。此前媒體報道,各個疫苗研發團隊都在夜以繼日爭分奪秒,力爭最快的疫苗在4月開始臨床試驗。


有一種美學,叫謠言美學。這則謠言就符合那種美學的審美特徵,無論是照片,還是文字描述,以及其傳遞的意義和對公眾痛點的把握,都充滿“美感”,所以能夠輕易俘獲公眾,以幾何級數的速率在社交媒體刷屏傳播。謠言美學,包含四個層面:1,大眾期待看到的;2,形象直觀的;3,假中有一點兒真;4,有一個善良的意圖。顯然,這則謠言,是用美學化的方式對公眾期待的精準餵養。這種謠言美學,常常有恃無恐,因為其意圖之“美”,雖然是假新聞,矇蔽了很多人,但很少受到追究。


美學化的謠言,也叫正能量謠言。近段時間,不少帶著謠言美學特徵的正能量能量廣為傳播,比如鴨視頻的傳播,說鄰國遭受蝗災,我們有企業捐了很多鴨子,我們十萬“鴨子軍團”出征助力滅蝗,有圖有真相。不過這消息很快被證明是一條烏龍新聞,是否派出鴨子,農業專家還在論證。還有羊視頻,說蒙古國向中方贈送了3萬隻羊,這些羊已經在來中國的路上,有視頻為證。――無論是鴨視頻,還是羊視頻,都帶著一種美感,包含了友誼、關愛和善良,充滿了溫暖人心的正能量。


可惜網民太急了,無論是羊視頻還是鴨視頻,其實後面的事都不算假,確實有企業想捐鴨子,也確實有3萬隻羊的事,但鴨子滅蝗那事還在論證,羊還在落實,視頻都是假的。這也算是新媒體自媒體時代的一種傳播景象,不在場卻熱愛用圖文並茂去渲染的人,急於“有圖有真相”的在場呈現,用承載著意義想象的“美”圖去證明真相,結果是讓“圖像”跑在了事實前面。呈現是後發的,報道往往是對已發生之事的還原,所以新聞專業主義的一個要求是,圖像和視頻,應該在事實之後,而不能跑在事實前面。謠言美學的另一個重要特徵是,改頭換面偷樑換柱,將粗糙的事實美顏化,或用美好的意圖去想像一個可能會發生的事實。


謠言就是謠言,加再多的修辭,也是謠言。讓人擔心的是,人們往往容易吃“修辭”那一套,以淚掩錯,以萌遮醜,以修辭和美學糊化事實,人們往往就失去了判斷。其實,這世界很少有謠言是赤裸裸的沒有掩體,正如那些醜陋的東西,必然會拉個人們熱愛的形容詞作掩護,用某種貌似正義的修辭為之背書,當謠言被美學化,加了某種正能量的意圖,人們就被麻醉了。美顏化的事實,美學化的謠言,如手機中的美顏效果那樣讓人上癮,讓人陶醉,讓人慾罷不能。


回到剛到那幾個被美學化的謠言,院士第一個打疫苗,雖然給我們帶來了信心和希望,但卻是假的。疫苗還在研製,盲目樂觀,只會帶來對疫情的誤判和防控的鬆懈。鴨視頻,羊視頻,預支還沒有發生的“正能量”,拔高的事物被現實還原的時候,只會帶來尷尬和對公信力的傷害。


實事求是,實事求是,實事求是,這種品質和追求對一個社會永不會過時。對種種美學化的正能量假象,形式主義的,官僚主義的,煽情主義的,只要違背事實,就應該勇敢地喊出來:假的、假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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